随着秋心的突然崩溃,那日的谈话便不了了之。之后只留下一句,“陛下自有主张,公主就不要担心了!”

绾意依旧过着她那没心没肺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不想吃不想睡的时候,便看看闲书打发时间,偶有心血**,也会在秋心越加生动的脸上找找乐趣,任性一回。只是她们心里都清楚,那一日总会回来来临,只因她不止是萧绾意,还是栖凤流云的和亲公主!

这日阳光正好,绾意躺在凉亭内,享受着难得的午后时光,却被园外的争吵声给扰了清净。刚欲差遣秋心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不那人便径自闯进了凉亭内。

绾意定眼一看,上前走的原来是李大,只见他一脸怒气,俨然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他的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张渊,看这架势,刚刚却是两人在争吵。她见张渊一脸不赞同要拉李大,却被李大推开,两人推推拉拉的朝着凉亭走来。

绾意心知烦心的事儿来了,却不知道是何事让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人几次三番的争吵,看他们那架势,俨然这是与她有关。

绾意刚欲开口询问,哪里知道这李大一进院子便跪倒在绾意的面前,语带恳切道:“请公主救救将军!”

他身后的张渊见他如此,却也只是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绾意被他俩弄的一头雾水,见他们提到南攻城,不由开口询问:“李大哥,你且起来,快给绾意说说南将军怎么了?”

“南将军被困金沙滩,久久不能突围,请公主一定要救将军啊!”李大执拗的跪在地上,没头没尾的来这么一句。

“秋心,扶着李大哥起来,南将军与绾意有救命之恩,若是他出了事,绾意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绾意见李大此时心绪不定,安定了李大,便将视线投向一旁的张渊。

“张大哥,若不是南将军情况危急,李大哥是绝对不会向我求救的。这一路上,咱们生死患难,早就如同一家人,我知道你是怕让绾意担心,只是今日家人出事,绾意又岂能置之不理!”

绾意一席话说得言辞恳切,声情并茂,张渊听了又是一阵叹息,开口道:

“张渊实在惭愧,枉我饱读诗书,如今却无计可施。若非万不得已,我和李大二人绝不敢劳烦公主,实在是将军此次太过危急,空有一失,便是万劫不复啊!”

绾意听着张渊的话,神情愈加严重。原来那日别过,南攻城与明远一起回栖凤复命,因着和亲之事一拖再拖,迟迟不能定案,使得皇上震怒。而送亲的大臣却在这时候回来,不得不说是办事不力。

皇上欲要治罪,哪里知道那明远竟然如此小人,将全部罪责推至绾意身上,南攻城为绾意说话,却被皇后和明远倒打一耙,有功不赏,反而有罪。被重打八十军棍之后,贬为守城之将。

而前些日子,北定国走水路,绕过千岛湖,挥师栖凤。大军有如神助,一下子就打到汀州,南攻城临危受命,重掌帅印。谁知道,此时风波又起。原来在南攻城失势之后,栖凤国军权渐渐转移到皇后的大哥也就是国舅萧毅安的手上,哪里知道这个萧毅安位子还没坐稳,北定就攻打过来了。

这萧毅安虽说非帅才,却也是一员猛将,只不过心高气傲,一连几次吃了败仗。这会儿就听说皇上要将兵权重新交给南攻城掌管,哪里肯依,便撺掇着皇后,逼着南攻城立下军令状——不得让北定军队再进一步,否则就算胜利,也要提头来见。

南攻城救国心切,一下子着了他们的道儿,带军出征,一路收服河山,谁想到打到金沙滩的时候,中了敌人的诡计,被敌人困在金沙滩,退不得,进不了,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他和李大二人一直和南攻城有着联系,因着突然半个月没有消息,所以他们才托人打听,这才收到南攻城被困金沙滩的消息。

而这时恰巧碰到绾意出事,两人一时又走不开,一时间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和李大本打算前些日子便去边关助阵,可现在就算去了也到达不了金沙滩,而且也没什么用!我俩如今是一筹莫展!”

绾意细细听完,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复又抬头看着张渊道:“你想本宫怎么做?”

张渊咬了咬牙,几经挣扎,有些艰难的开口:“金沙滩是块滩地,三面环水,一面环山,如今南将军被困之中,唯一的船只也被凿沉了,而北定国的水军将那唯一一条通向外地的路也给阻了,除非有人能穿过祁连山,与将军里应外合,双面夹击北定,只是……”

绾意无声的闭上眼睛,气息微不可闻,她终于知道为何张渊如此为难了,因为这祁连山非这天遥大陆任何一国所有,而是属于一人所有,而这个人便是流云祈羽!

绾意这次受伤,李大一贯粗心或许猜不透其中的猫腻,可是一向睿智深沉的张渊又岂能猜不出这是铁定和流云祈羽有关,此时若是再让绾意去求流云祈羽,岂不是强人所难吗?

“是何人把消息透漏给你们的,南将军被困,不是已经无法传达消息了吗?你们确定是讯息是准确的吗?”

“恩,这消息错不了,皇上已经遣了使臣,针对此事,希望得到流云国的相助。毕竟有流云帝当说客,借道祁连山便不成问题。只是据使臣回复了,流云帝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可是听说朝堂有人以公主说事儿,说……”

“说什么?张大哥直说无妨!”绾意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流云朝堂上以贺王为首的一众朝臣,以公主并未嫁入流云,只是暂住在此,流云栖凤既非姻亲,那么就不必管栖凤的死活!”

绾意默然无语,心里却一阵火烧火燎,她倒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流云加贺,怎么从第一次见面起,他便不待见她,处处给她穿小鞋,如今更是用她说事儿,真当她是纸糊的。

气氛突然有些沉闷,满园春色,好景当前,绾意只觉着有些疲惫,对着秋心道:“我累了,秋心扶我进去休息吧!”

也没留下什么,只剩下李大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跳来跳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着急的问向一旁的张渊,“这到底是成,还是不成啊!”

张渊摇头,视线却一直留在那抹萧索的背影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回到屋内,这些日子醉生梦死闲适欢快的假象渐渐破裂,空气中流落出一股沉闷的味道,绾意让秋心扶她到窗前坐着。看着那突然阴沉下的天,语带感慨:“山雨欲来风满楼!”

“公主有些事儿,您不需要烦恼,皇上会解决的!”秋心劝慰道。

绾意淡笑着摇头,幽幽道来:“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逃不掉的!你若真为我着想,便让我做个明白鬼,战天戈到底想要怎样?”

秋心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的看着她道:“公主岂能直呼陛下的名讳,这可是大不敬!”

“哎!秋心你若真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我一直很是困惑,战天戈到底想要怎样?难道男人有了新欢之后,就该将旧爱像是丢垃圾一样丢掉,他若是想要我的命,拿去便好,何必大费周折为我安排一个和亲公主的身份,要知道与其卷入男人之间的你争我夺之中,倒不如一刀了结了痛快!”

许是她话语的悲凉刺痛了秋心,只见秋心突然有些红了眼,着急道:“公主莫要这么想,皇上心中是有公主!”

对于秋心的话,绾意不置可否,因为战天戈心里有没有萧绾意,那不是她所在乎的。她只想在这个浮沉乱世中求安心之所,然而总有这些或者那些的事儿阻碍了她的脚步。她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放下一切,于湖光山色中享一时清平,可是绾意虽说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是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个关心自己,自己关心的人因着自己的缘故而陷入狼烟烽火当中。

这就是牵挂吧!绾意想。充实中带着些许无奈。

“秋心,有些事莫要再提起了,正如咱们既然走上这条和亲路,就再也回不了栖凤,所以有些事从我踏出凤都的那一刻起,便决意将之忘却。”

“公主,秋心自知身份低微,有些话不该说,但是请公主恕罪,秋心实在没有办法看着您和陛下走到今日这种地步,秋心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请公主相信陛下心中是有您,否则也不会安排秋心一直守着公主……”

秋心觑着绾意,见她并未露出不耐烦的样子,遂继续说道:“陛下新登大宝,正是用人之际,而且北定国一直虎视眈眈,盘踞在我栖凤边境,然而即使在如此危难之际,陛下却召回南将军,护送公主来流云,此中真意,公主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

“再者,当日飞天涧遇险,公主洞庭定计,虽说公主计谋卓绝,但是公主认为北定国那些人能不留个心眼吗?公主在涅城巧遇百里凤熙,那是百里凤熙恐怕早已猜想到公主身份,公主以为是谁在暗中施了一把力,挡住百里凤熙的……”

“公主任性与流云帝定下一年之约,使得流云栖凤陷入僵局,陛下虽是震怒,却也只是做给他人看,从来没有责怪公主,就连公主受伤,朝廷中丞相萧南把持,后宫有皇后施压,要求公主立即与流云和亲,陛下左右为难,却还是在信笺中告知奴婢莫要让公主知道这些事儿……”

“好了!”绾意心口翻江倒海,明明知道战天戈做这些都是为了以前的萧绾意,可是还是忍不住触动,心中不由讽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伊人已逝,白骨成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