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关里

乔羽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有多大,只是坐在关内虎狼军的行辕中,本就驻守在玉林关中的高扬、高将军跪在地上,莫雷、大个子、吴有才跟左右门神一样站在乔羽身后;个个阴寒着张脸,尤乔羽脸色最甚,瞪得那高将军三十好几的年纪也哆嗦的跟刚参军的小兵一样。

高将军不是没听过这坐在虎背宽背靠椅上的男人是老王爷的义子,更不是没听过这混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昨日的那场恶战,一万对三万,对方是三万骁勇善战的骑兵,他老小子居然敢用一万小兵去打,这该说是胆识过人呢还是拼死不要命的?

总之,根据高将军多年来的经验,眼前的主子是个人精,发起狠来是个混蛋,往往对付这种人,吃软不吃硬定要曲线求生存;再加上玉林关多日来虽然不敢跟东蛮骑兵正面交锋,但好歹他也死守着城池多日,总比阳平关的郭达强,最起码他没有弃城而去,丢下关内数十万百姓弃之不顾。

乔羽蜷起食指附在鼻尖,轻轻地咳了咳:“高将军起来吧!”

听见乔羽的话,高扬总算是松活了口气,可是这气还没长长地吐出来,就听见坐在那上头的魔王啪的一声拍响了身边的桌子,大喝一声,宛若五雷轰顶:“干你大爷

!打仗能打到你这份上,也是奇人一个!”

高扬这膝盖还没伸直,就吓得扑腾一声又跪在地上,双手扶着地,额头上滚着汗,哆嗦着发白的嘴唇,不敢对视那怒气的魔王一眼。

莫雷站在一边,说话不腰疼:“听说东蛮骑兵攻破嘉陵关后,三次向高将军叫阵,高将军都在城楼上高挂免战牌,所以他们才会想到突袭我方后营,若不是大将军伸出援手,恐怕这大周的最后一道屏障都要折了吧!”

高扬听见这话,哆嗦的更猛了!

大个子抄着他的大刀,扭了扭咳咳啪啪响的脖子,眼睛虽然没瞪高扬,但那直愣愣的眼神却近乎放空的看着被秋风吹动的门帘,面无表情的模样堪比地狱的无常鬼:“高将军是不是仗着自家媳妇的姐姐是宫里的瑾贵人,若是出了事你这远亲的裙带关系也不会落得一个砍头的下场,所以想要一拖再拖,延误战机?”

高扬被戳破心思,撑在地上的大手已经开始发软了!

吴有才没有上头这两位老大这么狠,性情柔软稚嫩的他,只是背了一条军法:“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高扬听见这些话,是彻底的吓软了!

噗通一声趴在地上,身上的兽面铠甲咯的他胸口发疼也不敢吭一声,一脸戳在冰凉的地板上,浑身上下发抖,干脆来个招挺尸!

乔羽看见这龟孙的怂样,是彻底的从心里怒极,一手扫掉小兵递上来的茶水,青瓷杯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高将军露在外面的脖子上,被烫的红一块肿一块,也楞是忍着连哼哼都没哼哼。

“来人!把这龟孙子拖下去关起来,等处理了眼前的急事之后,再慢慢收拾他!”

高扬没想到乔羽会下手不留情,抬起那张青白的脸,一把推开上前要带他下去的虎狼兵,挣扎着吼:“本将是皇上亲封的玉林关参将,大将军没权关押我!”

乔羽一听这话,本是怒气涛涛的她突然之间收敛了身上的冷气,嘴角带着笑站起来,单臂一手扶着腰间的长剑,一手负于身后,流星大步,走到高扬身边,用鞋子尖抵住高阳的下巴,看着这窝囊的男人,弓了弓腰,声音很温柔的说:“没权关押你?那老子有没有权利宰你啊?嗯——?”

乔羽此话刚一说出口,行辕里顿时布满了狂风暴雨,接着,就见在电光闪动之际,长剑从剑鞘中抽出来,哗的一声,是高扬血吼中的鲜血流出来的声音,下一秒,还不知道自己已身死的高扬顿然全身瘫软,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被长剑卸下来的头颅跟蹴鞠一样咕噜噜的滚到一边的门框边,瞪大着那双铜铃目,张大着一张青白的嘴,连最后的一句遗言也没交代

乔羽手中的长剑还滴着血,血花迸溅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啪啪的声响,一屋子的虎狼军小将各个挺着那微微发白的脸,一眼激动的看着那抬手间就能要人性命的魔王,除了敬畏,更多的是绝对的服从!

乔羽把滴血的剑尖在高扬的戎装上蹭了蹭,擦掉了上面的血渍,踢了一脚那已经成为烂肉的尸体,眼神淡漠,神色不惊:“皇上亲封参将?小姑是瑾贵人?腰板还挺得挺直的!莫雷,给皇上写一道折子,就说老子不爽高扬将军的攻不能战、退不能守,替他宰了这小儿的命!”

莫雷神色一振奋,欢快的回答:“好咧!这就是办!”

一边,本是高扬手下的几位小将,各个挺着一副发软的身板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向新任大将军跪地求饶,但是又害怕这一求饶会跳进火坑里再也爬不出来,被关起来倒也好说,万一跟参将一样被直接砍了头,那他们岂不是要丢下家里的妻儿,到阴间效忠大周?

大个子和吴有才看着乔羽那副凶残霸道的模样,眼里带着满满的憧憬之情,还暗暗重新审时度势了下乔羽,这位主子,就是个不按规矩耍混的暴徒,比凶残,跟老王爷不分上下,比混蛋,能一口气压得住以纨绔扬名天下的延平王,比勇猛善战,看看她在战场上砍人时的兴奋劲就知道这混蛋就是个舔血的禽兽,比眼高于顶,瞧见她一剑劈死高扬的手段和完全不把保定帝当回事的模样,就知道这混账不仅仅是胆大气粗,更多的是她就不知道什么叫个“怕”字!

如果说以前的乔羽是个被铁链拴住手脚的野兽,那么现在,铁链松了!野兽变成大禽兽,舔血发疯的历史要翻开了!

乔羽刚到西北,就遇到了这么一件破事,弄得心情很不爽!

瞧着一屋子缩着脑袋的大爷们,心里就窝火;随便招招手,就看几名虎狼军走上前拖着高扬的尸体玩外走,而杵在一边等候宣判的几员小将也终于松了口气,拖着发软的腿退出了虎狼军行辕

乔羽坐在宽背大椅上,揉着砰砰跳的太阳穴,一脸持重:“夏侯青呢?”

从帐外走进来的李廷峰身披白色长麾,单手持剑,俊朗威风:“王爷跟着兄弟们围着篝火烤番薯呢!”

乔羽啐了一口:“亏他还有心情吃东西。”

大家知道乔羽现在正在郁闷,都不太敢上前劝说什么,倒是李廷峰是个聪快的人,嘿嘿笑着,揉着后脑勺道:“将军,不加我们带来的八万人马,玉林关内也有六万大军,虽然现在边境两处屏障失手,可我们还有扳回来的希望!”

乔羽扫眼,一脸傲气:“那是自然,老子亲自出马若是捏不死东蛮小儿,回去还不被笑掉大牙?!”

见乔羽这样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玉林关虽然是大周的最后一道屏障,但是跟前两道屏障比起来还是显得稍微弱了些,起先,只有护城河围绕的玉林关地势平坦,没有嘉陵关外的百丈高的地理环境作为天险保护,而且在这一马平川的玉林关外,有数十万号称狼骑士的东蛮骑兵重重围住;大周虎狼军虽然骁勇,但是跟那些常年在马背上生活的东蛮人相比,还是相较于弱势了些;所以乔羽显得有些憋闷,大家也都能理解,只是看这主帅依然傲气冲天,大家也都放下心来。

兵者有云:临危不乱、动其不备,此乃大智大勇之辈也!

乔羽微微合了下眼,连日来的奔波对于她来说虽然能扛得住,但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是难以隐藏,待她休息了片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大个子,给西北边境的裴将军飞鸽传书,要他集合所有虎狼军全速赶来玉林关,老子要在这里来一次大会师!”

乔羽此言一出,惊得在场的每一个将军都瞪大了眼,莫雷首当其冲:“将军,现今西北不稳,裴将军带领的虎狼军主力全力驻扎在东蛮正东面,与东蛮主力进行着势均力敌的抗衡,如果将兵力收回来,恐怕会让东蛮两股力量合并,我们会吃不消啊!”

乔羽冷笑:“他们两股力量合并,我们就不能合并?”

大伙儿都知道乔羽的意思,但是,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跟这个疯子一起冒险;李廷峰犹豫着走上前,道:“将军想兵行险招,属下自当会配合;只是,这样做恐怕是要跟东蛮硬碰硬,我们的牺牲未免会太大了

!”

乔羽知道每个人的顾及,但是做事若是畏首畏尾,那么,她就不叫乔羽了!

“我训练的兵,我自己清楚!大家把性命交给我奔赴西北,我就有责任将大家平安的带回去;我不敢保证跟随大军一起来的虎狼军各个都能回家与亲人团聚,但我可以保证,这场仗,老子就要赢给天下人看;老王爷走了又怎样?虎狼军易主了又怎样?大家目标一致,杀敌向前,还会害怕那群从小喝羊奶吃狼肉的东蛮畜生吗?”说到这里,乔羽眼神镇定,缓缓站起身的她,身上带着凌烈的风,扎在头顶的马尾微微摆动,眉眼中的狠厉和阴沉震慑每一个人的心灵:“临出发前我就告诉过大伙儿,我楚羽从来不会打不能赢得仗,咱们集合兵力,一个一个的收拾那群混蛋,知道什么样的痛连想都不敢想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慢慢剌,一点一点的折磨他,才能让那群混蛋回忆起十年前的那场险些灭族的战争!”

大家显然是没想到乔羽是做了这层打算。

这次,前来攻打大周的东蛮将领,大部分还是十年前跟老王爷在战场上拼杀的老将,这群人,就是因为知道老王爷薨逝,所以才敢跳出来扛刀子,而乔羽这次想玩的是心理战术,引起这群老家伙过去十年的痛苦回忆,让他们心生胆怯,这人只要一害怕,心中的信念就会偏离,到时候,他们离死也就不远了。

等这群粗爷们恍然明白了乔羽的计划后,都个个兴冲冲的摩拳擦掌,大个子飞奔出行辕准备书信要裴将军带兵过来,莫雷摸着发窘的脸皮,凑到乔羽跟前赔不是:“将军,属下不应该怀疑你,你就当属下的话就是个屁,放了就没事了啊!”

瞧着莫雷那股子粗爷们的傻样,乔羽也懒得跟他计较,嘴角扯了扯,道:“你们心里没底也是正常的表现,毕竟我不是老王爷,初次上战场,大家心里都打着鼓,老子虽然刀枪功夫不错,但这出谋划策、行军布阵,还是要多多依赖各位兄弟们的经验。”

乔羽一番客气,着实让莫雷和李廷峰的脸更臊得慌,粗手粗脸的大老爷们见大将军的心胸气度如此宽宏大量,而自己却跟个娘们似的怕这个怕那个,着实有点挂不住面儿,在看向乔羽的眼神时,更加敬服膜拜,羞愧中居然还带了那么一点异样的情愫夹杂着

夏侯青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乔羽卸下身上的重剑,小喜丫头走上前帮着她摘掉身上沉重的铠甲和披风;一屋子爷们瞧见夏侯青,都躬身福礼:“王爷!”

夏侯青一手拿着一颗大番薯,热气腾腾的香味从那流出糖汁的缝隙中散出来,顿时勾起无数条馋虫蠢蠢欲动,紧接着,就听见这不大的帐营中,传出咕咕的饥饿声。

想来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大家都跟着乔羽一起忙活,现在已是大中午,连口水都没喝,饶是钢铁般的人也敌不过肚子饿,莫雷几人齐齐望向退下铠甲,一身绛红色劲装的乔羽,等候指令!

乔羽微微一抬眼,坐在宽背靠椅上摆了摆手,几个粗爷们得到指令,各个欢喜着拍着已经饿扁的肚皮往外走,还不忘给夏侯青打眼色,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感谢这位狗头军师出现的正是时候。

乔羽暗啐了一口,这帮子混蛋,感情跟夏侯青商量好了来救场子!

夏侯青很无耻,直接无视乔羽递过来的质疑眼神,还不忘将自己烤好的番薯放到白净的盘子里,递到乔羽面前,嘻嘻一笑,道:“幸福吧!你是第一个吃爷做东西的女人!”

乔羽瞪了一眼夏侯青,接过递上来的番薯,拨开烤黄番薯皮,咬下一口,自然是满嘴留香。

瞧着乔羽吃的那份满足的模样,夏侯青慢慢放下手边的番薯,越看这女人越觉得有味道,砸吧砸吧嘴,见四下无人,终究还是问出口:“阿羽,你当初答应嫁给楚玉郎,是图了他什么?”

乔羽吃的嘴角带着淡黄色的渣渣,往日凌厉的气息在眉眼中渐渐淡去,现在的她,安静而沉稳:“没什么?祖父要我嫁人,我就听从他的话,嫁给了楚玉郎而已!”

夏侯青咦了一声,不相信:“没可能呀!我们兄弟几个一直以为你是图了他美貌,所以才会霸王硬上,攻了他!”

乔羽被夏侯青的这句话一提点,放下手里的番薯,仔细思考着她跟楚玉郎之间的关系,先是由貌合神离,再到如胶似漆,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占他便宜,喜欢他那张白糯糯的小脸蛋,得到这个证实,乔羽很大方的承认:“似乎吧!我好像还真是有点看上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了

!”

夏侯青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你心里的花花肠子的表情,搬着凳子坐到乔羽身边,“那你认为爷的相貌跟楚玉郎的比一比,谁更能如你法眼?”

乔羽就是个单纯的二傻货,打架闹事那是一等一的牛,可是在遇到感情上的事儿她就是个二货,完全体没有净化好的大白痴!

现在夏侯青都把话说的这么响亮了,是个傻子都能听出些味道来,可是这蠢蛋鼻子闻见的除了番薯的香味还是香味,哪里能闻得见夏侯青隐隐散发出的**味:“你?也不错呀!”

夏侯青一听见这话,机灵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爷和楚玉郎不分秋色?旗鼓相当?!”

后面的这句话乔羽是听明白了,可是这白痴却会错了意思,摇着头,诚实的回答:“你要比他再好点!”

夏侯青的眼珠子都绿了!

乔羽接着说:“最起码你懂得自我保护,他还是个孩子性子,单纯的紧!”

其实,乔羽的意思非常简单!她认为,夏侯青跟楚玉郎比起来,这个男人的阴险狡诈要比她夫君的小聪明厉害的多;根据情况分析,他绝对比楚玉郎那个单纯小白兔牛逼的多;所以这些话完全没有带任何的情se意思在里面;可是,听在夏侯青耳朵里面,完全变了味儿!

虽然说朋友之妻不可戏,可是玉郎和乔羽似乎已经和离了不是?再说,行军打仗途中,男儿都寂寞难耐,更何况还是个刚新婚不久,正是如胶似漆,夜夜抵死缠绵的新婚夫妻,眼看着就这样一棒子拆开,他从中来捣捣乱,指不定还能捞点什么。

虽然面对乔羽这样的女人,夏侯青已经有了很大的觉悟,最起码他是很肯定自己是绝对驾驭不了她的,可是,越是不听话的野兽越是能挑战男人的**,尤其是对于垂涎了许久的野兽,征服起来应该更刺激吧!

夏侯青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不是他想上乔羽,但万一乔羽要上他,难道他会抵死挣扎、苦苦避让吗?

答案很明显,不!绝不!

夏侯青已经放弃了嘴边香喷喷的番薯,靠在乔羽身边,眼神暧昧不明,假仁假义的使着他的坏点子:“其实玉郎身上,还是有很多发光点的,你确定你看见过吗?”

乔羽笃定的点头:“嗯

!这个我知道!”

从她第一眼看见他,那个时候他喝醉了酒,穿着他们大婚时的喜服,头上顶着她的盖头,醉眼迷蒙,小嘴嫣红,虽然眼睛已经开始发浑,可是眼角的清朗和善良却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要她说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她不在乎那是假的,可是当她看见楚玉郎时,她就放心了,这种放心,很莫名奇妙!

她不懂得这种感情,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握这份感情,所以她跟他相处起来总是小心翼翼的,看见他被欺负,她就冲上前帮他挡着,看见他火气难发,她就走上前逗他闹他,看见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她尽量掩藏心里的失落,转过身离开,只为让他眼不见为净;她不知道这就叫喜欢,也不明白这就叫夫妻间的相处;直到父王拿了本《诗经》扔给她,她看见一首《蒹葭》的时候,才恍然觉悟:原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莫名其妙,也不是小心翼翼,而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她知道自己很笨拙,所以她尽量会将所有的事情做到最好;保护他,守护他,为他扛起一切,让他一辈子无忧,这就是她活下去的目的,也是让她活下去的希望!

看见乔羽沉默多情的眼神,夏侯青的表情更加诡异!

“你那眼神,让我很难捉摸!”说到这里,夏侯青很无耻的凑到乔羽耳边,吹了口气,虚心求教:“你是想揍我,还是想睡我!”

乔羽从回忆中猛地抽回神志,看着夏侯青近在咫尺的脸,忍住了心里快要喷出来的火,将手里的番薯啪的一声按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然后皮笑肉不笑看着他瞪大的眼睛:“我想要你,……代我问候你大爷!”

很明显,第一回合!

夏侯青惨败,大将军迷迷糊糊中,根本没有上当着道儿!

有的时候夏侯青想,这个女人,真的是傻的吗?

……

裴将军收到大将军的命令,火速带领着四十万虎狼军从东蛮正东面撤回来,这个举动,让东蛮将帅宛若吃了一头闷棒,敲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再加上乔羽是个初出茅庐的新将,敌方对她的消息知之甚少,只是清楚这人是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子,所以在面对重重疑惑和危机时,东蛮皇子吥铎居然下令大军后退三十里,固守在大周的第二道屏障上,妄图用嘉陵关的天险阻扰虎狼军的步伐

这边,裴老将军是个常年驻守在西北边境的老将,年轻的时候就跟随着老王爷走南闯北,如今虽然已两鬓斑白,但却依然精神抖擞,耍起棒子来丝毫不弱于那些二十上下的精明小将。

乔羽从心底里钦佩与这样的老英雄,所以在听见守将汇报老将军前来的消息,立马披上战袍,带领手下将士出门相应,算是给足了老将军面子,也显示出自己的气度和年少的沉稳。

裴老将军跟随荣亲王身边多年,在突闻老将军薨逝的消息时,从来流血不流泪的老将军居然跪在城墙上哭的跟个娃娃一般,可见他与荣亲王之间的感情之深;再又问荣亲王的义子楚羽替父出征,号令三军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高喊支持,还连上三道奏折褒扬我皇英明,同时字里行间中不免遗漏出他对这位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尊重和赞许。

如今,这一老一小两两相见,裴老将军瞧着眼前俏生生的英伟男儿,乔羽在裴老将军的身上似乎看见了父王的影子,一时间,两个人的眼眶都跟着红起来,可很快,老将军迅速抽离那些鸟什子感情,双手合礼,刚要跪下行跪拜,却被乔羽快走一步,一把扶住老将军的胳膊,沉声喝道:“老将军不是想要阿羽在众将士面前羞愧死?”

老将军没想到这小小的男娃居然还是个如此懂情懂义的小棒槌,心里在赞赏老王爷的这个义子收的好的同时,更多的是再一次认同了眼前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

乔羽亲手扶着老将军往帐营里走,莫雷他们看见曾今的战友,更是欢喜的凑上前勾肩搭背的说说笑笑,那股子欢快的劲儿,很快就让场子热络起来。

营帐中

乔羽坐在上位,看着眼前的六位将军,暗暗欢喜了一下,不管现在的情况有多恶劣,父王还是留下了一大批精英保护着大周;所以,她更不能给父王丢脸,让大周在她手里折了。

乔羽是个速战速决的人,对于莫雷和大家之间的久别重逢,只是先客气的点了点头,随着大家乐呵了几下;可很快,随着她慢慢变得严肃的眼神时,本是喧闹的帐营也渐渐安静下来

乔羽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拇指和食指捏起茶盖,微微抚了下杯中温热的茶水,拨开茶叶,喝下一口,闭眼沉凝了半刻后,睁开眼痛,冷峻清明:“现今东蛮搞不清我们的意图,吥铎皇子又是个多疑的人,命令大军后退三十里,根据心理战术上分析,光是这一点我们就占了上风!”

敌军来袭,不战且退,这是兵家之大忌,吥铎精通战术,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对与毫不知情的敌人,吥铎皇子的这个办法也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裴老将军跟着点头,附和:“那个吥铎小儿十分狡诈,坏水都钻到骨子里,当初黄将军带着八万兄弟突袭敌方后营,就是被这小子下了套,兄弟们全部中招,一个都没回来!”

听见老将军提起那场惨烈的战争,本是安静的营帐里,蒙上了一层哀愁!

乔羽精明的发现了大家情绪上的波动:“本将在这里保证,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第二次!”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可是被乔羽说出来,却是带着无比的信服力。

萦绕在大伙儿心头的痛楚,很快就散了去;死者已死,生着还要生还,在这西北战场,就算是心里再痛、再怕,也不能放纵自己,因为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一个不小心,就会魂飞天外,与亲人天人永隔。

乔羽默默观察着诸位将军的神色,转动着手中的杯盖,眼眸紧敛,道:“阳平关守将郭达,现在找到了没有?”

大伙儿都没想到乔羽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暗暗揣测着这位大将军究竟在打什么算盘的时候,裴将军回话:“那小子逃跑的功夫一流,谁能抓得住?当初老臣上折希望皇上能够撤掉郭达肩上参将的指责,将阳平关交给能人掌管,可郭郛丞相从中阻扰,硬是断下了老臣的奏折,造成了现在的残局!”

乔羽听着裴将军的话,眼神越来越狠,最后,当她啪的一声捏碎了指尖的杯盖时,一帐营的将军们都跟着肩膀一抖,看着突然变脸的乔羽。

“吴有才!”

“属下在!”

“传本将的命令,调一百虎狼军沿着回京的路线寻找盘查郭达,抓到后带回这里,老子要好好教教他身为将帅的指责是什么

!”

吴有才看着乔羽那阴沉的脸,咽了咽口水,利落的回答:“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出了帐营!

安静的帐营中,诡异的空气莫名的盘旋着!

乔羽木噔噔的看着被秋风吹起来的门帘,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在我手底下的将士,只有活着的战士和死了的英雄,从来不会出现逃兵;不要以为自己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支撑着就了不起,在西北战场,老子说了算!”

众人一听这话,都紧绷着脸缓缓地攥紧了拳头;看来,这位少将军的确是如传闻中的那般,简直就是个大魔王,随着性子来,完全不讲道理!

裴老将军赞赏的看了一眼乔羽,道:“将军的意思是想要借由着郭达的人头,警告三军?”

“这仗还没打响,就有人想要当逃兵?当初在京城,我也听说了咱们的虎狼军里养了一群白吃饭的,看见刀枪流血就吓得双腿哆嗦,个个都是金贵的主子,却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这也就是为什么虎狼军战斗力下降,连连败退的最大原因!”乔羽一语戳破,眼神冷冽,声音沉哑:“将前方的兄弟们调回来,还有个原因就是本将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帮子兔崽子,白吃饭?光想着占便宜?想给父王亲手创立的虎狼军丢人现眼?干他大爷,老子有法子好好造腾造腾他们!”

乔羽一说完,就双眼犀利的看向站在最右边的一员小将,那员小将被乔羽阴狠的眼神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咽着口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大将军这样瞪着。

乔羽扫眼,道:“王将军,军营中有记载将士身份的簿子吧,找人核对查实,这段时间在跟东蛮交战的时候,有哪些金豆子从中退缩捣蛋,一个一个的给老子揪出来,下午,本将请各位将军看场好戏,算是给诸位将军接风洗尘!”

被点名的王将军忙双手合上,领命离开!

……

北风吹拂,宛若刀锋一般划在脸上!

战旗飘动,带着破风之势,挺立在这黄沙漫天的大地上

百年红木树搭建的高台上,乔羽一身黑色戎装,手持黑蛟铁鞭,带着六位将军走上高台;台下几十名捆绑跪地的虎狼军小将跪在地上,一字排开,与身后站着的铁骨铮铮的虎狼军男儿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乔羽一战成名,她的名头早就在西北战场上响开了,只是在虎狼军小将们各个称赞着他们来了个牛哄哄的大将军时,也间接性的将乔羽描绘成了那七头夜叉,好不狰狞恐怖的模样,现今她本人出现在这里,朗朗乾坤,铮铮男儿,腰背挺得直直的,模样生的俊俊的,眼神宛若刀锋,双唇紧抿含威,一动一静间,夹杂着魄力和气度,黑色的披风,翻卷在这苍野大地上,将本就高大挺拔的身姿凸显的更加孔武有力;还未出声,就俘虏了台下几十万男儿的目光,沉寂在那双黝黑深沉的眸子下。

乔羽看着跪在地上的几十名小将,不理不睬,抬手,食指指天,眼锋凌烈,口气张狂:“在我这里,犯了错,没有打板子,只有卸脖子!”

口气中的张狂,眼神中的狠厉,还有那气势如虹的架势,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连大口喘息都不敢,各个咽着口水,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十名小将,不知是该为他们流泪,还是该为他们叹息!

莫雷一众人虽然知道乔羽治军之严,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狠;都抽了冷气不说,连自己的脸色都跟着煞白煞白的!

乔羽似乎看不见众人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太祖法令,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你们要么就给我背的滚瓜烂熟,要么就把脖子洗干净,老子的刀锋随时都会招呼下一个不要命的!你姐姐是尚书家的小妾,你就了不起了?你兄弟是巡查员的院史你就牛逼了?你老子是当朝丞相你就高人一等了?啊——?”乔羽顿时提高了嗓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下的虎狼军;越说越怒、越喊越大的音调,不断地在昏黄的天空下盘旋、震响!

借由着步子,乔羽左右走在高台上,啪啪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踩在每一个虎狼军将士的心口,众人各个掩鼻吸气,细细听着那高台上的训话:

“告诉你们,在这西北战场,就是皇帝来了也得听老子的,宰谁!砍谁!根本用不着通报,立马就要你们的命!别以为老子的眼里能柔沙子,也别抱着侥幸的态度在我这虎狼军营里混日子,你是英雄,老子给你庆功,你是狗熊,老子就刀子招呼!虎狼军是大周的**,你们中间要是有人想当蛀虫,老子非得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

说完,乔羽唰的一声抽出身上的黑蛟铁鞭,闻声而来的数十名侩子手,“噗”的一声将含在嘴里的酒喷洒在手上的大刀上,举刀未落之时,就看跪在地上的其中一名小将砰的一声撞开身边的侩子手,对着乔羽大吼:“我的父亲是虎狼军的英雄,他为了大周连命都丢了,我家一脉单传,将军不能斩我!”

乔羽眼瞳一敛,看着那挣扎的混蛋,怒:“老子斩的就是你,你父亲是英雄,可你给你父亲抹了黑,给你父亲珍惜的虎狼军名誉抹了黑,到地府里给你父亲请罪吧!”

乔羽说音刚落,就看那黑色的人影抽出靴筒里的短刀,短刀悄无声息的划破半空,毫不拖泥带水的一招劈过,硬生生的砍掉了那颗还想挣脱的脑袋,撕破喉咙,大量鲜血随着颈部宛若泉水一般眦向长空,在众目睽睽下,颓败的身躯轰然倒地!

所有的将士都抬起头,倒吸着凉气,不可置信的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下的人!

她何时出的手?她何时透露的杀机?

如此手段、如此狠厉;她,还是人吗?

看着众人眼里的臣服,看着被唤起军魂的虎狼军,乔羽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对着大个子,道:“监刑!斩!”

全场鸦雀无声,虎狼军众将顿时各个站的整齐飒飒,将那一颗颗飘落的头颅记在了内心深处,不断地告诫自己:太祖法令,一定要背会!战场上,宁可死在敌人手里,也不要被大将军行刑监斩!

那日秋风落,初冬静静来临,漫天雪花洒洒飘下!

皑皑白雪地上,七十八名虎狼军将士倒在了浓郁的血泊中,他们的死,代表着虎狼军战败历史的过去,同时也掀开了在楚羽治军下的新篇章!

……

数日后

定北宫中

被处于斩首的数十名小将的亲人跪在保定帝的朝堂上,其中,死了儿子的大理寺常卿哭红了眼,对着保定帝告状:“皇上,那个楚羽实在是太放肆了,臣的儿子不过是不晨练,聚众小赌,他就要人斩了小儿的头颅,老臣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老了还指望着他送终,可是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要老臣将来如何活下去

!”

保定帝看着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爱卿,眉毛抖了抖!

户部尚书也跟着跪在地上:“皇上,臣的侄子也不过是聚众喝酒,从来没有闹过事,可他楚羽就了我侄子的性命,皇上啊!这样罔顾人命,实在是可恨啊!”

保定帝抚了下砰砰跳的太阳穴,发现眼睛有点发晕!

京城九门督府的太长卿噗通一声也狠狠的跪在地上,老脸纵泪,哭的肝肠寸断:“皇上,臣的孙儿,也死的好冤啊!求皇上给臣等做主啊,一定要严惩楚羽,一定要他付出代价啊!”

跟着保定帝同来上朝的楚玉郎从头到尾的眯着眼睛,听着媳妇在西北战场上做的好事,龇着牙,抽着冷气;奶奶的熊,这臭婆娘怎么变得如此残暴?跟父王一样,拉屎不擦钩子,只负责宰人,不负责安抚人!

保定帝觉得自己快要从龙椅上掉下来了,今天早朝,他就一个劲儿的听着大臣们哭诉着那位英雄大将军的暴行,而站在一边充愣装傻的混蛋楚玉郎居然还在一边跟没事人一样打盹儿?

俩混蛋,一个丢人,一个显眼,简直就是绝配!

保定帝眼看着自己的朝堂快要被这眼泪淹了去,知道自己现在不做出些什么,实恐难拦住悠悠之口,没办法,才腆着脸皮,尴尬的说:“不瞒众位爱卿,其实朕在听说楚将军的事情之后,已经派人给了她警告,要她悠着点,只是,她给了朕一道折子,朕就没辙了!”

大理寺常卿一听这话,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顿时怀疑了:“皇上,您莫不是在框老臣?”

保定帝又抖了抖眉毛,暗叹着自己的威信怎么就这么点?又斜眼瞪了站在下面的楚玉郎,骂他教不好媳妇,现在要他来受这份罪!

保定帝轻咳了几声,看着爱卿哭红的眼睛,认真地点头:“朕一言九鼎,怎会欺瞒爱卿?!”

大理寺常卿不愧是常年办案的老手,什么案子在他手里,都会问出个九曲十八弯来,他不是不相信保定帝,只是保定帝这话,着实让人有些信不过,所以犹豫着抬起头,睁开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道:“皇上若是不介意,可愿意让臣看看楚将军回复的奏折?”

大理寺常卿此话一出,顿时引起朝堂上的无限回响;众人皆是一愣,大臣要求看皇帝的奏折,这可不是儿戏,难不成大理寺常卿死了儿子,现在连脑子都不清楚了?

大臣们云云说说,各个交头低耳

保定帝托着腮帮,看着朝堂上的混乱,想到那奏折上的那段话,算了!丢人也不是一两天了,看看就看看吧;只要能平复大臣们的怨气,他也要有所牺牲不是?!

保定帝招了招手,小路子就从后殿找出楚大将军写上来的奏折,保定帝看了一眼小路子,小路子心领神会,站在龙案前,手臂处放着白色的拂尘,腰板挺直,小心翼翼的打开奏折,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下,朗朗念出那只有一句话的奏折: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噗!哈哈!哈哈哈哈——!”

楚玉郎一听小路子念出了乔羽送上来的奏折,顿时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他媳妇,皇帝的面子都不买!好一个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牛!牛坏了!

恐怕连父王,都不敢这样挑衅一朝之君吧!

朝堂上哭嚎的众人,终于收了声!

看来楚将军的嚣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连皇上都没辙,他们还有什么好说?!

保定帝瞪着眼泪都快笑飙出来的楚玉郎,苍天大地!他怎么就遇见了这两个混蛋!

一个不要命,一个不要脸!

------题外话------

如此牛掰的媳妇

要想办法找个克星压一压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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