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乔羽独自下轿,要人将楚玉郎送回延平王府,自己拐了个弯,直直的朝着荣王府中走去。

秋天的荣王府里,就算是有满地落叶,但火红的秋枫还是依然顽强的挂在高高的树枝上,不管秋风怎样凌烈,它们依然挺挺的驻扎在树上;乔羽看见这些,嘴角带着一点笑;她总是觉得荣亲王身边的一切东西都莫名沾染了属于他老人家的凌凌气节,宛若这红枫,就要比其他王府里的枫叶更加耀眼,更加有傲骨

百姓们都说,这虎狼军军营中的将士身上,都有一股属于荣亲王的傲气,也就是所谓的勇者无敌的军魂,因为他们可以纵观驰骋天下,所以百战百胜,威慑七国。

可是,现在的军魂呢?现在的傲骨呢?现在那摄足天下的傲气呢?

她是不会让这些属于虎狼军的特殊荣耀一点一点的消失,不为别的,只为父王,只为那个总是对她慈祥而笑、刚正不屈,唤她儿子的父亲!

那夜,火光冲天!她步履蹒跚的背起浑身是血的荣亲王从火场中冲出来,突然,头顶上的一处木垣快要掉下来砸在她头上,是父王,用自己的肩膀扛住了那致命的一击,然后在她的泪光中,说:“儿子,男子汉大丈夫,遇事不能慌、受挫不能急;只有这样,老子才放心将这个天下和自己的亲人,交给你啊!”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被父王在隐约中委以重任;父王征战一生,他其实最想要保护的人就是自己的亲人,先帝在位的时候,他为自己的弟弟保护江山,先帝驾崩,他为自己的妻儿撑起一片安详富足的帝国;他一直都用那张肩膀顽强的撑着大周的天下,他骄傲自豪,是英雄,是将才,更是一代改写了七国之乱的绝才男儿;被这样的人看重,乔羽感到莫名的自豪,所以她什么都接受,不管心里的泪会不会流出来,她都会接受,绝不后悔!

男儿大丈夫,遇事不能慌,受挫不能急!

父王,如果这是你给儿子安排的路,儿子会走!

战场难测不可怕,流血死亡不可怕,可怕的人生里没有了使命,这比死,更可怕!

荣王妃从灵堂中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乔羽一身黑色劲装,眼角带笑的高高仰着头,看着火红火红的秋枫,嘴角好看的弯起。

走上前,道:“这棵火枫树是你父王亲手栽的!”想当年那个大混蛋为了栽种这几棵火枫树把她辛辛苦苦培育的富贵牡丹花给连根拔了,事后虽然他左右赔不是,甚至专门在后院为她种植了一大片牡丹花,她的气还是较劲的没有消散;不过现在看来,有这几棵火枫树真好,最起码这是如风留给她的念想

乔羽转头,就看见今日的荣王妃身着淡红色的修身长裙,宛若少女的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羞涩,精致的妆容细细描画在那张倾城绝色的眉眼上,眼珠流光溢彩,唇角嫣红若灿花;对上乔羽那咄咄有神的眼睛,荣王妃带着点羞怯轻轻地垂了下头,一颦一笑足以牵动无数男儿的砰然之心。

“我刚去看你父王,他夸我这么穿很好看!”说着,荣王妃就抬头,看着乔羽,温柔的笑着。

乔羽笑笑:“母亲貌美,不管怎么穿都很明媚动人!”

荣王妃瞪了一眼乔羽,似娇似嗔:“跟你父王一样会哄人,一老一小,没一个正经的。”

乔羽爽朗的笑了:“父王今天跟母亲说了什么?”

荣王妃毫不犹豫的回答:“他讲,儿子要上战场了,要我多准备点行囊让你带上!”

乔羽听见这话先是一惊,要知道,她去战场的消息除了虎狼军和保定帝,几乎就没有几个外人知道,深居王府的荣王妃怎会知晓?但是,当她看见荣王妃眼角的聪慧时,便也释然一笑,其实她跟玉郎一样,都是极其聪慧之人;有些话只需点到为止,不言而喻就能知晓。

乔羽抬起头,看着头上的秋枫,背手负立,眨了眨眼睛,问道:“父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荣王妃眼角带笑,就像是在回味着今生最美味的一道甜点,琉璃色闪动的眼瞳里,带着深深地眷恋,“他?老混蛋一个呗!”

乔羽听见这个答案,轻轻地笑出了声。

接下来,荣王妃声音变的浅浅而多情起来:“当年,你父王对我一见倾心,夜夜爬墙跟到我闺房里来骚扰我,我本就不喜欢他,见到他是个这么轻浮的人就更不喜欢他了;为了避开他的骚扰,我趁着他去西北,想要偷偷嫁给前来求婚的新科文状元,但没想到消息流出去,他几天几夜不睡,差点跑死了自己的战马,在我的花轿快要入门的最后一刻,跳起来将那新科状元从马背上踹下来,然后还无耻的钻进轿子里将我抱出来扛在肩上,动作粗鲁无礼,我都快要被他折磨吐了!”说到这里,荣王妃愤恨的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就跟一个撒娇任性的小女孩儿,抱怨着情人的无趣和混蛋。

“后来我嫁给他,他自然对我是极好的;吃穿用度,样样是最好的,给我的爱也是最完整的;先帝见他对我如此用心,担心将来这铁骨铮铮的男儿会折在我手里,就从宫中美人中挑出最出类拔萃的送到府上,可都被你父王找了个理由送给手底下的将士;只是那个时候我不懂得珍惜,总是认为他对我的好那是应该的;直到他奉旨出征东蛮,一走就是两年的时候,我尝到了蚀骨的想念,有好几次我都偷偷地收拾好行李想要骑着马去追随他,可是那个时候玉郎还太小,身体又穰,所以我只能成晚成晚的站在城楼上喊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听见我的声音,好好地打仗,不要受伤,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

“其实,男人和女人过日子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生活,简简单单的相爱,两人的关系不必太复杂,因为喜欢彼此,所以心甘情愿的忍受对方的小毛病,因为想要跟对方一直牵手,所以不要轻易说出分手这两个字;我从来都没有对你父王说过我爱他,可是我相信他知道我的心,这个老东西表面上看总是有点孩子气,爱打打闹闹,还总是无耻耍混,可他的心却是极为纤细敏感,他以为我不知道,还故意隐瞒着我,后院的那几个小妾他有没有跟她们圆方我是最清楚的,老家伙不是个好人,耽误了人家姑娘的青春,只为想要守住我的心而已!”

说到这里,荣王妃笑的更甜了:“谁说帝王之家无爱?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真正想要付出真心的爱人,如果找到了,那群混蛋一个比一个较真!阿羽,你父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其实我也不清楚,因为他把我保护的太好,我看见的全部都是他的好,所以我认为,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

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

这是多崇高的评价!

不管是父王年少时有多荒唐,不管他是怎么无耻的在长安街上上演了一段骑马归来、当中抢亲的戏码,可终究,他赢得了一个女人这么高的评价,赢得了一个女人为他心甘情愿的生子相陪,他的一生,不光充满了传奇,更多的是带着有血有肉的男儿真情,让他潇洒的存活在天地之间。

乔羽抬头看着头顶的秋枫,慢慢的闭上眼睛,空气中,她好看闻见了父王杯中的酒香,好像看见了父王手里拿着大腿粗的杀威棒,单手指着她,充满挑衅的来了句:“儿子!打一场怎么样?”

乔羽扑哧一声笑出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瞳里一片清明之色,看着身边这一脸幸福的女人,她知道了自己的心,她也要玉郎幸福,也要让玉郎露出想荣王妃这般香浓快乐的笑脸

不管这个决定让现在他们彼此会有多痛,但,她都在为他们的将来努力着!

同月,离大军开拔的前三天

延平王府中

乔羽穿着金丝铠甲,身披艳红仗袍,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剑,一手捧起小白兔低下的头,然后,慢慢抬起,看着他晶亮晶亮的眼睛,笑了:“楚玉郎,咱俩和离吧!”

他微红的眼睛愣了愣,流光溢彩、闪烁吃痛,张了张嘴,终究问出:“为何?”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举刀而下之时,命可魂飞天外;有你在我心里,我会胆怯,会怕死;将军怕死,战争必输无疑!”

她撩了撩他散在耳边的墨发,笑的宠溺、温柔,又道:“我不能让你拖了我的后腿,让自己成为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拖后腿?!

他望着乔羽,怔怔的愣神了很久,最后,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混合着眼泪,说出最混账的话:“好!我们和离!我这就要娘亲帮我寻来一门好的婚事,美人要温柔大方、甜美漂亮,然后再纳她十个八个小妾,生一大推孩子,我当孩子王,带着他们吃喝玩乐;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乔羽一听,拍着手叫好:“好!三日后,我来喝你喜酒!”

“成!就三日!三日后,老子娶新媳妇,你记着要来凑热闹,最好再包一个大红包,少于一千两白银就别来了!”

乔羽点头,深深地望着他,动作温柔的擦掉他脸上的泪;然后,在转过身的时候,牵上刑风,孤身一人,逆风而上,走在飘满落叶的秋风中!

落叶黄、秋风残!

大风,刮起她艳红的战袍,她高大挺直的背影承载着江山千万斤的重担!

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笑着!偷偷地、不停地擦掉不断滚出眼眶的泪!

然后,在那个红色的人影变成了小点点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时,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悲恸,扑倒在地上大哭起来

“父王!你看我做得好不好!你儿子没出息,可你儿媳是个大人物;她来抗下这万里江山,她来帮我们护家保国!儿子休了她,儿子要她上阵杀敌,儿子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牵挂!乔羽!你这个凶婆娘,老子终于摆脱你了!终于摆脱你了!——!”

楚玉郎扯着脖子吼着、喊着,嗓子喊破音了还是喊着;眼里的泪水,混合着嘴角连带出来的口水,吧嗒一声滴在地上;他攥紧着拳头,狠狠的敲打在地面!

他好恨!恨自己为什么生为男儿却不能上阵杀敌,恨自己为什么耍不动棒子,武不了大刀;他更恨自己,为什么将最爱的女人推上了那条血腥之路!

媳妇!你男人对不起你!

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陪着你,再跟你做夫妻来偿还今生所欠的债!

躲在墙角看着王爷歇斯底里的喊着王妃名字的猫儿和小喜,相互捂着嘴哭成一团;为什么王爷要承受这么多!为什么王妃要承受这么多!为什么天下要让他们承受这么多!

三日后

延平王府张灯结彩

延平王爷纳了城中王尚书的三小姐当小妾,王府上下灯红酒绿,前来恭贺的官绅富豪不计其数;王爷欢天喜地,请了城中最有名的戏班前来唱堂会,还有天桥下最有名的杂耍团,西郊最有口碑的皮影戏团,凡是在京城里称得上好玩的戏班子都被王爷花重金请进王府中;热闹程度,比当初迎娶延平王妃还要盛大欢悦!

一时间,王府上下忙做一团,喝彩声、叫好声、声声传来,欢天喜地!

可若有细心之人就能发现,王府中的下人各个愁云惨淡、强颜欢笑,就连荣王妃都没有上堂接受新媳妇的跪拜;到最后,只有老令公荣王爷的灵牌,被楚玉郎抱出来,摆在大堂的正中。

乔羽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包着一万两的大红包亲自送到了准新郎延平王的手里。

在这前来观礼的人群中,有几个认得乔羽的真实身份,看着这对行为古怪的夫妻,皆小声讨论、默默观察

楚玉郎笑的没心没肺,掂量着手里的大红包,开心的要下人端来了两杯水酒,举起一杯酒,对着乔羽说:“这第一杯,敬我自己!终于摆脱家里的恶婆娘,从此以后,小秦宫任我玩,美人娘子任我挑;被延平王妃压迫的憋屈日子,终于过去了!”

楚玉郎一说完,就仰头一口饮尽!

很多人没明白楚玉郎话中的意思,皆是被楚玉郎的话逗笑,只顾着大呼拍手,大声叫好!

楚玉郎环视众人,呵呵笑着,然后又拿起第二杯,对着乔羽,绷驰不住的脸,终于露出了泪,流出了伤:“阿羽!你他妈要是敢活着回来,爷就再敢娶你一次,你敢吗?”

本来欢畅的场面,因为楚玉郎的一句话,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不知乔羽身份的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而知道乔羽和楚玉郎关系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伤痛和惋惜!

慢慢的,就听见一声轻轻地啜泣,接着,第二个人哭了……第三个人哭了……第四个人哭了……凡是看出些端倪的人,都低着头,耸动着肩膀,哭了……

乔羽看着眼眶已经发红的楚玉郎,看着府中女眷掩面落泪的场面;接过楚玉郎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啪的一声扔掉手里的酒杯,脆亮的响声划破长空!

浑厚、不容拒绝、干脆响亮的声音贯穿云霄:“你敢娶,老子就敢嫁!”

楚玉郎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学着乔羽的样子,仰头一饮而尽,将这杯水就,不管是苦是甜,是酸是涩,他都一口闷了,然后,擦掉脸上的泪,露出了他身为新郎官的喜悦,高举着手你的酒壶,对着围观的众人,呼喊:“让我们来敬当今天下兵马大元帅,这是我的弟弟,楚羽!这混蛋从小就是个皮猴,命大的很!她会活着回来!会活着回来!”

说完,楚玉郎拿起酒壶,粉莹的嘴唇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酒水顺着嘴角流进领子里,顺着领子,流进心里,然后,在他大大咧咧的擦了擦嘴角的时候,忍着火辣辣发疼的嗓子,龇着牙,对着乔羽无耻的笑:“看见战场惨烈,血流千里,别抱着膀子哭啊

!”

乔羽一听,点头垂首,一双大手,藏在衣袖下攥成了拳头,青筋毕露,力量尽显;她笑着望着楚玉郎被前呼后拥的跟人逗趣,看着她的小白兔醉眼惺忪,面若朝霞,然后,放心的笑了!

楚玉郎,就算是我不在了!你也要记得现在的笑啊!

是夜!

月高西挂!

乔羽站在布满红绸的延平王府中,将曾经走过的路又来来回回的走了很多遍!

她看着戏班一拨一拨的离开,看着楚玉郎喝高大笑,手舞足蹈的喊着要洞房,看着大家都红着眼眶心知肚明的跟着他胡闹,看着每一个人都佯装起笑脸,配合着这场别有深意的婚礼。

她从头到尾都淡淡的看着,来人敬酒了就喝,来人说话了就随口讲两句,平静的过分,也安静沉稳的过分。

夏侯青想要对他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最后只有尴尬的一笑,随后跟着楚玉郎瞎胡闹;明瀚抱着他一岁大的儿子来回穿梭,吆喝着要楚玉郎今晚一举得男,定要压的新媳妇连连求饶才是这男人。

白天的一幕幕,像画卷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来回播放。

当画面停滞到他哭红了眼,对她发下豪言壮语之际,她又笑了!

楚玉郎,你真的很矫情!她这么凶的婆娘,要了做什么?

只是,心里,却有着莫名的温情!

但当粗糙的大手碰到腰间的佩剑,走到凉亭前,看着眼前的镜湖时,心底最后的一点温情终于也消失了!

玉郎!没有她,你还会过得很好!日子还是一样过,生活还是一样有趣多彩,只不过会在午夜回头时,想到一个叫乔羽的凶婆娘,那个时候你只会长叹一声,发现,没有她,你依然活的好好地!

每一个人生下来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只是因为生活太苦闷,才会有了寻找另一半的冲动;但是,当另一半离开了之后,你就会发现什么都没改变,你还是那个独立的自己,她,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新房中

楚玉郎从橱柜里抱出一床干净的褥子铺在红艳艳的地毯上,看着坐在喜**的新婚小妾,扫了一眼后,翻身躺下,对着跳动的烛火,说了句:“睡吧!”

小妾似乎有委屈,可无奈少女矜持,只有合衣躺下!

燃烧的红烛,发出啪啪的声音,硕大的红色喜字,刺痛了他的眼。

觉察到躺在**女子的微微啜泣,他没有起身;只是翻动了一下盖在身上的锦被,缩成一团,像渴望被保护的孩子,道:“她说,她想要一个了无牵挂,想要不再想我;我爱她,所以给了她自由,也同时,把她推向了死亡的边缘!王姑娘,我这辈子的妻子,只有乔羽一人而已!她活着,我娶她!她死了,我就替她活着!”

秋月,依然高高的挂在天上;人间的月桂树,馥郁馨香;月缺半月、花残飘落。

……

大军出征前

乔羽已经要人将她的东西搬到了虎狼军军营中,小喜一路跟随,不断频频回头看向那越走越远的延平王府,不舍得留下心里酸涩的泪,实在不明白小姐去打仗又不是去送命,为什么要跟王爷和离?

延平王府里

楚玉郎坐在花厅里的地毯上,一身白色玉锦蟒纹长袍的他,领口缠着一条白色的白貂围脖,秋风徐来,吹动衣衫,细长绒白的貂毛微微滚动,翻卷出白浪海一样的白花;玉面桃花脸,深深含情目,还有那宛若樱桃般大小的小嘴巴,怎么看都是一副粉雕玉琢、讨喜灵气的模样。

猫儿抱着一**等的雪蚕锦丝被从门外匆匆跑来,看见小王爷,欢欣鼓舞的说道:“爷,云霓坊的秀工总算是将您交代的事儿办好了,有了这雪蚕锦丝被盖上去冬暖夏凉,就算是在荒凉苦寒的西北,王妃也不会挨冻了!”

楚玉郎瞪了一眼猫儿:“别乱嚷嚷,暴露了阿羽的身份可就糟了!”

猫儿吐了吐舌头,嘿嘿笑着,见王爷将一堆草药往一个红色的锦袋里装,上前,放下怀里的雪蚕锦丝被:“爷,带这么多草药做什么?”

楚玉郎眼角带着笑:“阿羽的身体底子虽然不错,但行军在外,不免有的时候会有点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的,我要人从太医院拿了些预防的药,要小喜丫头有时间了就给她熬上一碗增强体质

!”

猫儿竖起大拇指:“爷,您想的真周到!”

楚玉郎嘿嘿一笑,赏了猫儿一个爆栗:“那是,自家的媳妇自然是自家人疼着比较放心!”说着,楚玉郎就又指摆猫儿:“去库房里把上次皇上送来的冰血燕窝还有长白山大野参拿来,还有多罗郡王前段时间送给我的鹿茸和银耳也一道带来,咱们把这些都拿去给阿羽,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猫儿脆生生的答应,甩开蹄子就朝着后院库房里奔。

楚玉郎看着手里的药包,眼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一双白嫩的手指,轻轻地摸着手里粗糙的牛皮纸,从腰间将自己一直随身带的玉佩放在药包上,这块玉佩不能说明什么,但有着他对她的挂恋,还有千千万万句珍重的叮嘱。

猫儿大包小包的从库房跑来的时候,光洁的额头上因为的额头上因为来回的奔波还是稍许带了些汗珠;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珍品放到地毯上,猫儿刚想弓腰帮着王爷收拾,却被楚玉郎阻扰:“猫儿你别动,我自己来!”

说着,楚玉郎就又拿出一个一个的红色小布袋,每个布袋的右下角上都有一个小小的“郎”字,布袋上,富贵团花锦簇,吉祥寓意不言而喻;足以看得出这些都是小王爷特地要人做的;猫儿瞧着王爷那副认真不舍得模样,半跪在地上,耷拉着肩膀,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出口:“爷,既然这么舍不得王妃,为什么还要让她走?!”

楚玉郎手里的动作一顿:“因为跟我比起来,现在的大周,比我更需要她!”

猫儿眼眸闪烁,他很心疼这样的王爷,从小到大,王爷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虽然过于胡闹,虽然有的时候很嚣张,可是王爷都过得极为单纯无忧;可是,自从王妃进府了以后,王爷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的笑了,更多的时候,王爷都喜欢默默地追随着王妃的脚步,看见王妃开心了,他会更开心,看见王妃低头蹙眉了,他会比任何都是都要显得慌乱担心;冥冥之中,王妃成了王爷的精神寄托,也成了能影响他情绪、心情的最重要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最后王妃还是选择离开;而这么喜欢王妃的王爷,居然还笑着送她走。

猫儿不懂了,这叫爱情吗?这叫喜欢吗?

没有一点挽留,没有太多的阻止,两个人都笑着看着对方,简单的一个牵手,连一个亲密的拥抱都没有,两个人的关系说断了就断了?

看猫儿发呆,楚玉郎淡淡的笑,口气很淡的说:“小的时候我也常常看着娘亲为父王收拾行礼,目送他上战场,然后在无数个孤独的日夜里,娘亲将所有的泪都流在脸上、心里,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北方,喊着、看着,日复一日、日复一日!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将来我若是遇到值得珍惜的女人,我绝对不会让她变成娘亲这样,我要永远陪在她身边,不需要每天的甜言蜜语,只要看着她平安的在眼前晃动就行;可是没想到到了最后,我找到了那个女人,可是为了那个女人,我变成了娘亲;给她收拾行礼,然后,目送她离开!”

猫儿垂下头,擦掉眼角的泪,忍住心里的痛,不想让王爷看见,因为在这个时候,心里最痛的那个人,一定是王爷!

“我本以为这种分别,会很伤人;可是没想到,我居然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许是在心里知道,她的离开不是因为有了新欢而抛弃我,而是她要去成全她的大义,成全她对父王的承诺,所以我甘之如饴的放手,甚至不跟她哭闹,也不跟她闹脾气;我只希望能让她走的潇洒些,能让她看见坚强的楚玉郎,这样,她就会放心了,也会无牵无挂了!”

说完,楚玉郎抬头看着猫儿,瞧着这只笨蛋猫居然哭红了眼睛,忍住悲怆的心,颤抖着嗓子,开骂:“你这混蛋小王八,爷还没死,你怎么总是掉眼泪!”

猫儿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这段时间他哭多了,脸都有些皴,咸咸的泪水流在上面,总是有股火辣辣的疼,蛰的他很不舒服:“爷!猫儿只是觉得、觉得你现在就跟老王爷一样,是个英雄!”

楚玉郎扬起手臂,拍了一爪子那可恨爱哭的猫儿,眼角里藏着笑,但依然没好气的随手拿起脚边的一盒金丝银耳,敲猫儿的头,欺负着说:“那是当然,爷是楚如风的儿子,老子是英雄,儿子当然也是;哪像你是个小王八,一天到晚没出息,尽知道哭哭啼啼,像个娘们!”

猫儿一别脖子,很有气节的宣布:“爷,猫儿也是爷们,纯纯的爷们

!”

楚玉郎啐了一口:“呸!看见小喜丫头立马就缩成了耗子,就你这样还纯爷们?鬼的话!”

猫儿一听小王爷揭他的短,嘿嘿笑着揉着后脑勺:“这不是不能跟女人家家的一般计较么,王妃以前就告诉过猫儿,王府上下,小王爷和小喜姑娘是最不能惹的人,能哄着的时候就要哄着,能疼着的时候就要疼着,能宠着的时候就要宠着;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不可理由了,你不能甩开膀子揍人,干脆别开头转身走,留下他们自己瞎蹦跶!”

楚玉郎听着猫儿的这些话,抬起手刚想再给猫儿赏一个爆栗时,突然手指有千斤重,他动不了了!乔羽一直都是这样宠着他吗?一直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疼着他、喜欢着他吗?

想到这些,泪如雨下!

瘪瘪嘴,瞪着猫儿发怒:“混蛋东西,老子的眼里进沙子了,快来吹吹!”

猫儿柔柔发红的眼眶,“爷,猫儿的眼里也进沙子了!”

两个大男人,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傻呵呵的一边笑,一边擦泪;然后,又像是约好了一样,捡起地上的地毯上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布袋里装,不甚熟稔的动作里,带着的都是他们的牵挂。

京郊,虎狼军驻扎大营

乔羽身着银色铠甲,身披红色长麾,一手持着宝剑,一手指着眼前的地形图,跟莫雷一众人商量着什么。

“现今东蛮已经攻入我朝第三道屏障,第一道阳平关内有百姓二十万,第二道嘉陵关内有百姓十五万,三十五万百姓成为人质落在那群混蛋手里,我们必须要在确保百姓平安的情况下攻城,尽量将伤害减到最低!”乔羽说完,就看向围上来的几位将军,大家都是铮铮铁骨的男儿,要说在战场上杀个你死我活都不害怕,可是这又要杀人又要救人的,这可着实为难了大伙儿。

大个子是个粗人,有话直说:“将军,以前属下跟着老王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是,要说将这数十万百姓救出来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要做到将伤亡减到最低,还是有点强人所难,毕竟在战场上,我们面对的人都是敌人,如果百姓贪生怕死,成了东蛮要挟我们的工具,那么我们也不会留情;刀剑无眼,砍下去只知道是生是死,哪里还顾得上问问他们是不是大周子民?

!”

大个子的话也是十分有道理,吴有才看着大家脸上的凝重,怏怏的开口:“那我们岂不是要放弃那数十万条性命?”

“不能放弃!”乔羽一口就否决了吴有才的话,冷若冰霜的口气里,夹杂着坚持和决心:“我们虎狼军,是为了什么才凝聚在一起的?还不就是为了保得一国平安、护得天下百姓才凝聚成立的吗?老王爷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护得大周江山日不落,我们现在秉持他的遗志收复河山,如果连城中百姓的平安都确保不了,那在我看来,咱们这场仗也别打了,打了也白打,救不了人什么话都是空谈!”

莫雷和大家都被乔羽的话震慑住,个个拧紧了眉,沉默不语。

就在大帐中愁云惨淡,一筹莫展的时候,就看从外面闪进来一个青色的长袍,接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一手拿着玉骨折扇,一手负于身后,眼神里带着狐狸般的狡黠,瞧着这一屋子的老爷们跟吃了鳖一样有苦难言,微微一笑,清朗的声音宛若晨钟暮鼓的传来:“你们要我这个军师是做什么的?”

众人一听这话,皆是转头而望。

就看夏侯青眉目清隽,眼神笃定,走到乔羽身边,瞧着那指下的地形图,又说道:“要救人也不难,就是有点麻烦,费脑子!”

众人皆是发愣的看着夏侯青,乔羽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在恍然看向身边这芝兰玉树的男子时,才缓缓闻出些味儿来,这只坏狐狸好像真的是她的军师哦?!

“怎么今天就来了?”乔羽直接开口就问。

夏侯青抬起眼,对着乔羽笑笑:“想早点见到你、们呗!”夏侯青眼珠子机灵的转了转,还好反应的快,改了下语速。

乔羽和大家都没听出这混蛋的意思,只是笑着看向这素有聪慧之名的王爷;还是吴有才没什么心眼,上来就冒出来一句:“王爷,您说您是我们的军师?西北总帐里,虎狼军有军师的!”

吴有才刚把这话说出来,就被莫雷一巴掌拍在头上,疼的这愣头青小子晕头转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老大,你干嘛揍我!”

“老子不光要揍你,还要剁你

!”莫雷瞪着吴有才这只笨脑瓜,转眼,笑嘻嘻的给夏侯青赔不是:“王爷,小小属下说话无心,您别介意!”

夏侯青耸耸肩,无所谓的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看着吴有才,道:“那群傻蛋能跟爷比吗?爷在府里整人的时候,他们还穿着裤裆连尿都不会洒呢!”

夏侯青的一句粗话,顿时让整个营帐里的将领们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着实让大家之间的距离亲近了不少;而乔羽也是一脸惊异的看着夏侯青,没想到这道貌岸然的家伙说起浑话来跟楚玉郎有的一拼。

待营帐中浓郁紧张的气压随着夏侯青的到来一点一点消散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兵,看着乔羽,啪的一声立正,抑扬顿挫,言简意赅的道:“将军,外面有人来访!”

乔羽抬起眼,眼角还带着笑:“是谁?”

小兵似乎被那个人有意交代了,所以嗯嗯啊啊了老半天就是憋不出个人名;莫雷性子粗,看手下的兵跟个娘们一样扭捏起来,拍着桌子吼:“给老子蹦话,屁大点样子扭捏个什么德行!”

小兵被莫雷这一嗓子吓得缩了缩脖子,一眼求救的看着乔羽,毕竟乔羽性子没有这群真爷们这么燥,看了一眼莫雷,就直接走出去,留下一帐营的粗爷们教训那小兵。

帐营外

白色的帐篷整整齐齐的驻扎在黄色的大地上,虎狼军的三万将士,还有集合没几天的帝皇军将士成堆扎在一起,不是切磋手法,就是在前较量场喊着响亮的口哨,各个甩着膀子舞着大刀,在秋老虎的天气下挥汗如雨。

乔羽老远就看见那个站在军营前的人影,楚玉郎!他还是来了吗?!

乔羽的手抖了下,眼神也跟着有点发烫,可是,当她在看见楚玉郎身后的一辆满当当的马车时,又唬住了脸,心里千百次的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软下来,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无牵无挂的上战场,不能被这小子一来乱搅,她就乱了心!

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粗糙的大手,掐了下大腿上的肉,硬生生的将在看见楚玉郎时露出的欢喜之色尽数藏起来;正了正身,挺直了腰板,流行大步的朝着那个心里一直牵挂的人走过去

乔羽看着站在马车前的楚玉郎,看着他甜甜的笑,然后,残忍的别过头:“你来干什么?”

楚玉郎没想到乔羽会这样问他,先是一愣,接着,依然甜甜的笑:“你快要走了吧,行军路上很艰苦,我要人备了些补品,还有你日常需要的东西;不管怎么样,你是个女人,不要跟那群粗爷们一样折个自己,补品要……”

“那些东西你带回去吧!”乔羽打断他的话,然后,转过头清冷的看着他,又说了一句:“我不需要!”

楚玉郎迎着乔羽的眼睛,听着那近乎清冷的话,张到一半的嘴还没有来及合上,然后,他低下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搓着手边的袖角,抿着嘴唇,不知是不敢说话,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乔羽看着落的跟小山一样的马车,握紧了腰上的长剑,道:“你也知道行军打仗不比王府生活,大家都为了活命杀敌废寝忘食,我身为将军更要身先士卒,若是我的帐营里常常飘出鹿茸银耳的香味,你猜大家会怎么说?”

楚玉郎的头垂的跟低了,脸色有点白,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睛,只是张了张嘴,喊了声乔羽的名字。

乔羽深吸了一口气,随便在马车上拿起一个暖手的香炉,说:“我就收下这个,剩下的你带回去吧!过两天我就要走了,军营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恐怕再没时间见你了!”

终于,这次他抬起头;只是,当他那双含满了眼泪的眼睛看着乔羽的时候,乔羽也没想到的睁大了眼睛;可是她忍住了,没有上前抱住他。

“乔羽……”他怔怔的喊着她的名字,想要在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乔羽捏紧手里的暖炉,“好好照顾娘亲,还有你自己的身体,也要照顾好!”

“乔羽……”

“延平王府里我选了一队虎狼军前后看守,绝对安全,现在边境繁乱,你没什么事就别乱跑,京城虽然防守严密,但是还是要小心探子杀手潜入!”

“乔羽……”

“别再喊我名字

!”乔羽瞪大了眼睛看楚玉郎,忍着快要将她涨破的痛,忍着快要滴出来的泪,道:“你要向我撒娇到什么时候?玉郎,你该长大了!”

楚玉郎低下头,感受着手边还残留的温度,忍着泪,看着乔羽,坚强的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微微垂着头,一步一步的离开。

夏侯青从军营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着楚玉郎的背影,又看着乔羽藏在背后那双快要攥出血的大手,走上前,道:“你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毕竟,他也只是想要关心你!”

“我现在不需要这种关心,对他好的唯一办法就是要活着回来!现在这样依依惜别,只会让他变得优柔寡断,也会让我越来越舍不得他;对他好,就要先推开他,命保不住,再强烈的喜欢也会化成培土,风一吹,就散了!”

夏侯青看了一眼乔羽:“你这又是何苦?一个人扛着,不累吗?”

“累又怎样?习惯就好!”说完,乔羽就转身离开;黄土大地上,一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风沙,迷了不知多少人的眼睛。

看着乔羽离开,夏侯青要人去牵了一匹战马,快马跟上,不一会儿就在半道上截住了楚玉郎,翻身下马,牵着马缰,看着那站在黄土地上,一脸泪痕的男子,夏侯青笑了:“大老爷们一个,还哭鼻子!羞羞脸,丢死人了!”

楚玉郎看着眼前这说风凉话的臭兄弟:“你大爷的夏侯青,有种老子也把你媳妇指摆到战场上,看你不心疼?看你不落泪?!”

夏侯青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弄吧,反正我的关东王妃我又不喜欢,你弄谁我都不在乎!”

楚玉郎看着兄弟那副无耻的模样,上去就抬起脚要踢夏侯青,夏侯青的伸手有两下子,要不然他也不会逃得过暗杀,就见他轻轻松松的跳了一下,就躲过了楚玉郎的攻击,然后还笑着说:“怎么?说不过就打人?楚玉郎,你本事渐长啊!”

楚玉郎知道夏侯青有点底子,落在他手里讨不到好处,抽了抽鼻子,也不踹他了,靠在马车边缘,死鸭子嘴硬,道:“我媳妇心太狠了,我生气了,以后再也不管她了;好心当作驴肝肺,狗咬吕洞宾的臭婆娘,我不稀罕了!”

“你确定你不稀罕了?你不稀罕,那作为兄弟的我能不能接手?”

听见夏侯青这句话,楚玉郎就跟只要发起攻击的刺猬一样,顿时竖起了他的钢针,看着夏侯青眼角的一丝戏谑,骂:“好你个王八蛋,原来是真的惦记我媳妇呢

!夏侯青,你没这么无耻吧,朋友妻不可戏,难道你不知道吗?”

夏侯青眨了眨眼睛,很无辜:“你要是觉得划不来,那我府里的贵妾侧妃你可以挑一个带回去,咱俩换换也行!”

楚玉郎是彻底气结了,滋滋冒火的眼睛里喷射着熊熊烈火,谁能给他一把刀,让他砍死这只混蛋!

见楚玉郎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浑身上下打颤的模样就跟一只燃烧的小母鸡,夏侯青也不逗他,笑嘻嘻的弯了弯眼角:“好了,你的那车东西我帮你送给阿羽,怎么样?”

楚玉郎一膀子甩开夏侯青的套近乎,瞪着眼,还在纠结着上一个问题:“混蛋,你不会真的惦记上我媳妇吧!”

夏侯青摊开手:“说实话,你媳妇在京城里要说漂亮不是最漂亮的,要说有气质,她连个女人都算不上,浑身上下的阳刚之气还有那该死的爷们气概,就是连莫雷他们那帮子纯爷们都跟着叫佩服;其实她这样的人要我说是根本进不了我的眼,只是,这物以稀为贵么,尝着新鲜,就觉得有点看头了!”

楚玉郎攥起他的小拳头,在夏侯青面前晃了晃:“你要是敢尝她,爷会让你死的很忧伤!”

夏侯青瞧这楚玉郎那副护犊样儿,释然的笑了笑,接着说道:“放心,我还真怕她拿拳头抡我呢,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为此搭上小命,这买卖划不来,爷不做!”

见夏侯青松口,楚玉郎才稍稍收了点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就说这混蛋从以前开始就喜欢帮着乔羽说话,他本以为是这混球人好,希望他们夫妻之间和睦相处呢,却原来怀揣了这心思,还好还没有萌芽就被他扼杀在摇篮里了,要不然,夏侯青发起狠,他还真是牟不上劲儿。

楚玉郎将一车的东西交给夏侯青,然后再三叮嘱:“你以后跟在我媳妇身边,偶尔也帮着我照顾照顾她,别让她太累着,这车上的东西让小喜丫头经常做给你们吃,你要少吃点,我媳妇多吃点,知不知道?!”

夏侯青看着兄弟那副有异性没人性的混蛋样儿,用眼神彻底的鄙视了一下后,懒散的嗯了一声,就招手要走;可刚走了几步,就被楚玉郎从后面跟上来,拽着他的衣袖,弱弱的问:“你,真的不打我媳妇的主意了?”

夏侯青拧了下眉:“难道你希望我……?”

“当然不希望

!”楚玉郎一口否决:“我只是再确定一下,还有想要告诉你,我媳妇一不高兴就喜欢抡那把九环大刀,我担心你不小心惹了她,她把你兄弟给削了!”

夏侯青咽了下口水,嘴角一抖,道“谢谢啊!我会小心,不会让自己的色心惹祸,罪过让兄弟承担!”

说完,夏侯青转身便离开了;留给楚玉郎一个极其潇洒的背影。

天宝五年末

锦旗烈烈,北风吹吹!

八面威风的黑色战旗上,斗大猩红的“楚”字帅旗高高的插在登台高处;八万大军集结在这黄沙刮起的大地上,个个雄姿英发、霸气逼人!

乔羽手捧虎印,身着镶银兽面锁子甲,肩披黑色翻滚长麾,头戴羽饰九曲银盔,腰缠重量宝剑,挺直的脊梁宛若这大周的撑天柱,每走一步都矫健有力,威慑全场!

就看她登高望台,看向臣服在脚下的万千铁骨男儿,眼角带着清冷,嘴角划过狠厉,一眉一眼中,有着和逝去老王爷相似的霸气,一动一静间,铁臂大拳,铮铮有力。

夏侯青在一边焚起三炷香,递上乔羽手边,双手接过,答谢苍天,这一弓一弯,一张一弛,都极其率性洒脱;转眼,乔羽挥起长麾,对着高台下的万名男儿,大喝一声:“都有——!”

“啪——!”

且听见一声整齐的步伐,八万男儿整齐待命,个个睁开那圆圆铜铃目,一眼敬佩的看着那站在高台上的大将,手持长矛,就跟站在北国之上的苍松,雄壮有力!

看见这一壮阔景象,所有人的血都沸腾起来!

乔羽咄咄幽目,轮廓深邃硬挺,眉目飞扬拓达,鹰厉的眼睛里带着强大的力量,就看她单手持着腰间重剑,烈风滚滚,翻卷着她的长麾和衣角:“老子从小到大打架,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殴,从来就没输过

!就算是跟老王爷过招,他踹我几脚,老子就能抡回去几拳;战场打仗,我楚羽也要赢,你们这群龟孙子要抱着必死的决心跟着老子去拼命,咱们好好的在那西北战场比划比划,谁有能耐,谁本事大,谁宰的东蛮小儿多,谁就是这大周的英雄!”说到这里,乔羽看见了高台下那数张欢喜雀跃的脸,眼神一敛,冷哼着又警告道:“但谁要是敢给虎狼军的脸上抹黑,老子不管他是天皇爷们还是太保混混,一棒子闷下去先卸了他再说!”

跟着乔羽混了有段时间的三万虎狼军听见乔羽这话,都没有露出太大的惊讶,反观是刚来不久的帝皇军听见乔羽这话,个个瞪大了眼珠子,脸色被吓得煞白的同时,体内的热血也被激起来了。

京城郊外的观星台上

保定帝带着一众大臣目送乔羽领兵出征的整个过陈,尤其是在听见乔羽那番器宇轩昂的训话时,更是让他不禁汗流浃背,一副被惊着的模样,用胳膊肘捅了捅楚玉郎的小蛮腰,凑上脸,压低声音,问:“你媳妇在王府里,也是这副模样?”

楚玉郎双手放在石台上,看着站在那万众瞩目的高台上的人,眼里溢满了钦佩:“差不多!”

保定帝眉毛不自然的抖了抖,腹诽:这是女人吗?简直比皇叔还要骇人!

秋末冬初,天下兵马大元帅,威武大将军楚羽领兵出征,兵行至大周第三道屏障玉林关口时,碰见东蛮三万后援企图突袭玉林关后方,大将军下令,亲自带领一万骑兵伏击,力挫群敌,一战成名,震慑整个西北战场!

------题外话------

某漫冒着强大的压力,先让小王爷和阿羽何离了~

不为别的,只为先苦后甜啊啊啊啊啊啊!

亲乃的们不用担心,很快小王爷就会妙人有妙招,一招下去,立马紧紧地缠住自己的媳妇,让这个凶悍的婆娘再也甩不了他!

嘿嘿(捂着嘴无耻的笑~)

革命尚未成功,小王爷还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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