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玉清存果如约前来。林芷君却一脸愧然,说道:“先生今日竟然身有急事,教罢芷君,匆匆而去了,临行嘱为代致歉意。”

玉清存不禁好一阵失落。林芷君又道:“芷君愿为公子献上一舞,还请公子暂为开怀。”

“如此偏劳姑娘了。”玉清存只得略有些郁闷地坐下来,端起酒盏,浅浅喝将起来。

林芷君轻声唤来随侍丫鬟,教将室内重新略为布置,一幅几十尺见宽的素色纱幕横垂室内,将这厅间一隔为二。

林芷君轻轻退下后,换了身舞衣出来,宽袖束腰,发髻高耸,气质高华。玉清存一见之下,不由精神为之一振。但见她袅袅婷婷地步至纱前,此时隐约见那幕后坐了一人。

“铮”的一响,从那幕后传来一阵琴声,林芷君随之起舞,大开大合,舞姿端庄肃穆,望之真不似一个青楼女子。

玉清存心下赞叹,却蓦然发觉这一琴曲如此耳熟,正疑惑间,忽听林芷君曼声唱道:

“扶翼千里,思接八荒。

天地万物,沃尔其皇。

君子卓荦,缥缈轻裳。

胡为斯人,辗转怀伤。

日月交出,孰止炎凉。

东看逝水,千古汤汤。

生之瞬兮,长歌未央。”

竟然是那日溪回亭前沈放所作之歌。那琴曲,自然也是当日沈放所奏之曲。

玉清存不由一下站起身来,复又强抑着坐下了。目光自林芷君身上转向那端坐于幕后弹琴之人,失神地紧紧盯住。一盏满斟之酒犹拿在手中,却浑然早已忘了,但斜斜握住,竟不知酒浆已然漏将出来,溅湿了衣衫。

待林芷君一曲舞毕,玉清存再也忍不住,两步冲到纱帘之前,微微吸住了一口气,略定了定神,即猛地撩起纱幕。

但见一人白衣高冠,端坐那里,正自抚曲,悠然未绝之中,却抬头冲着跨将进来的玉清存粲然一笑,一挥手,奏完了最后一个音符。

见他气质如同夜色中的皎然之月,却正是沈放。

玉清存但觉满室光华,心头鹿撞,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神情惊喜不定地呆在当地,做声不得。

沈放站起身来,神情洒脱地走至玉清存面前,轻施一礼,笑得没心没肺。只听他一脸无辜地说道:“怎么,清存,几日不见就不认识沈放了么?”

“啊——”玉清存啊的一声醒来,抑制不住地颤声道:“沈兄,怎么竟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呢?”沈放笑得好生捉弄人,“看来清存还是不想见到我啊……”并语气在“还是”两字上落下重音。

玉清存听到这话,想起那晚的相遇,脸上一片通红,略略尴尬地说道:“啊是,沈兄看来也是慕了那方子斐的名声……”

“哈哈哈……不错,沈放正是为了这个方子斐而来,沈放可不想清存老是因他郁闷。”

玉清存一时莫明所以,转头见林芷君此时已含笑站在帘内。见他望向自己,林芷君轻轻走上来,微笑地施了一礼,道:“玉公子,沈先生原就是那位方子斐先生。”

复又歉然说道:“公子可莫怪芷君,芷君也是今日方才知晓。又应先生要求,所以如此一番。”说罢温柔地与沈放相视一笑,清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