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云皇后身上,只听云皇后沉声道:“没错,王是把千洗香赐给了本宫,可是没几日本宫身体不适,太医说本宫不宜焚香,所以那三盒香本宫已经悉数送人了。”

“哦?”程贵妃挑了挑眉道:“那不知姐姐送给了谁?这件事事关重大,姐姐可不能包庇姑息啊。”

云皇后不由得瞪了她一眼,却还是一脸平静道:“时间已久,本宫记不清了。”说着又看了看楚倾,道:“你说这帕子上的香味儿是千洗香,又说千洗香与灯芯草一起有催眠之效,如同蒙汗药,那本宫倒是想问问你,你这帕子上的香味儿是哪来的?”

楚倾淡笑:“其实说来,傅宁并非是中了迷香,而是有人早已想到香味儿一时半会儿若是散不去,会被发现,所以便把千洗香放到了汤粥里。”

宋盈豁然一惊,道:“是那碗粥!”

古太后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道:“说得明白点。”

宋盈想了想道:“昨天晚上,有位姑姑给姑娘送来了一碗粥,说是珏王殿下大婚,赏给宫里人的,人人有份儿。奴婢原本还担忧大半夜地进食恐会不好,是姑娘说既然是御赐的粥,一定要喝下,哪知姑娘喝了第一口就觉得味道有些怪,说香味太浓,不小心洒落在帕子上,后来姑娘又说,恐是情况特殊,做的特别的粥,所以我们便没有做他想……”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目光落在古太后手中的帕子上:“姑娘待奴婢如亲姐妹,便让奴婢与她一起喝粥,许是奴婢喝得少,所以醒得快,只是那帕子却还没来得及洗干净,就……”

沉香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古太后身上,等着她决断。

若是楚倾和宋盈所言都是真的,那这一切便可理解为,楚倾宋盈被人下了药,而后被悄悄带出宫去,放在珏王府的书房内,以此来陷害楚倾。

那这个下药害楚倾的人,不可不说心机歹毒,这一来不仅能将楚倾推上断头台,更是让苏家因为此事而对珏王心存芥蒂,谁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大婚当夜,却被独自留在新房内,而新郎却和别的女人私会去了?

良久,古太后终于缓缓开口,“这些,谁能替你证明?”

楚倾和宋盈相视一眼,正要摇头,突然只听宫人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古太后下意识地瞥了云皇后一眼,道:“请进来。”

片刻过后,一袭明黄色锦服的萧珩缓步入内,在楚倾身边站定,而后对着三人行礼。

“你怎么来了?”云皇后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萧珩看了看正跪在地上的楚倾,浅浅一笑,道:“皇祖母,孙儿可以给傅姑娘证明,她昨夜确实早早就睡下了。”

云皇后不由得皱眉,喝道:“珩儿,休要胡言!”

古太后抬手制止云皇后,而后问道:“说来听听。”

萧珩道:“昨天晚上孙儿回宫了一趟,本想着趁此喜庆之日,带着傅姑娘出宫走一走,毕竟终日一个人闷在宫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是,孙儿被拦在了宫门外,沉香殿的宫人回话说傅姑娘已经睡下了。孙儿觉得诧异,毕竟,傅姑娘很少有这么早就睡下的,便以为是傅姑娘的婉拒之言,所以我离开没多久又回来了一趟,那时候傅姑娘和宋盈已经不在沉香殿,倒是有两个面生的宫人在收拾东西……”

程贵妃不由得一声长叹,神情为难道:“本宫一心为王和母后分忧解难,却不想,竟有人想要趁着这个时候对本宫下手,给本宫难堪。”说着,竟有些哽咽,看了古太后一眼道:“母后,此事您可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事关珏儿和苏家以及傅丫头这么多人的安危,不得不查啊!”

古太后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杯盏叮咛作响。

“简直是胡闹!”一声厉喝,吓得所有人都低下头去,“这么多年了,宫里宫外出了那么多幺蛾子,却从没人敢在哀家这雍华宫里,动哀家的人!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找出幕后真凶,哀家不管他是谁,定要严惩不贷!皇后,你好好想清楚,当初的千洗香都送给了哪些人?”

云皇后忙起身道:“母后喜怒,臣妾记下了,等会儿回宫就立刻翻找一下当初送出千洗香的记录。”

古太后神色没有好转,又对程贵妃道:“珏王的婚事既然是由你操持的,那你便抽个空去珏王府上说个明白,另外,苏家那边也必须安抚好。”

“是,臣妾记下了。”

“至于你们……”古太后眉眼一转,又落在楚倾和宋盈身上,“不管此事真相如何,在没有查清楚之前,没有哀家的允许,你们决不能离开沉香殿半步!”

两人立刻垂首道:“是!”

折腾了这么久,古太后似乎有些倦了,闭上眼睛沉沉一叹,冷冷道:“罢了,若是没什么事,都回去吧。”

萧珩突然侧身瞥了楚倾一眼,眼底笑意狡黠,跪地道:“皇祖母,孙儿有一事求您。”

云皇后已然猜到他要说什么,不由得瞪了他一眼,道:“珩儿,现在查出真相要紧,不是胡闹的时候。”

萧珩回道:“母后,儿臣没有胡闹,儿臣是认真的,早在半个月前,儿臣便已经派出信使去了容城,带上了儿臣的亲笔信去见傅将军。”

闻言,楚倾始终平静无波的脸色骤然一怔,他派人去见傅守献?

萧珩笑着继续对古太后道:“皇祖母,孙儿恳求您,将傅姑娘许配于孙儿。”

情况这一陡转,几乎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古太后和楚倾自己都没有料想到。

古太后凝眉看了楚倾一眼,又看了看萧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萧珩莞尔,正要应声,突然只听宫人在外慌慌张张道:“太……太后娘娘,珏王殿下来了……”

古太后一愣,还未及回话,那道颀长俊挺的身影便翩然入内,对着古太后三人行了礼,而后光明正大地瞥了楚倾一眼,对古太后道:“皇祖母,天冷地凉,先且让傅姑娘起身可否?”

古太后便点点头道:“嗯,珏王说的没错,你二人先起来了吧。”

二人道了谢,应声而起。楚倾诧异地瞥了萧珏一眼,正好迎上他投来的询问目光,便微微点点头,萧珏这才悄悄吐了口气。

古太后看了看两个最优秀的孙儿在面前,目光却齐齐落在楚倾一人身上,不由得笑得深沉,道:“难得你们兄弟俩齐齐聚在一起,说吧,都是为了何事?”

萧珏躬身道:“回皇祖母,孙儿是为了昨夜之事前来看望傅姑娘的,就算旁人不知,可是孙儿却很清楚,昨天晚上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傅姑娘,才会出现贵妃娘娘所看到的那样。皇祖母,傅宁在您身边时间不短了,她聪不聪明您心里最清楚,她若是当真想要与孙儿私会,又何必要选在孙儿大婚当晚,而且又怎会昏迷不醒地出现在孙儿的书房?孙儿只怕这幕后真凶太过歹毒,此次陷害傅宁不成,今后还会再下手。

再者,傅宁是守献之女,是守献托付孙儿好生照顾的,如今却出了这事,孙儿心中难安,而今特来向皇祖母求个恩典,放傅宁出宫去,回珏王府,只要她回了珏王府,一切的流言蜚语都会止住,孙儿也算是能不负首先托付。”

他刚刚成婚,新婚纳妾之说说不过去,是以这字字句句之间都经过了仔细斟酌,说出来的话既能让众人明白他的意思,而他又不用直接说明来意。

话一出,众人的脸上再度露出惊讶的表情,程贵妃更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目光在萧珩和萧珏身上来回转,而后竟忍不住低头一笑,太息道:“这珩儿和珏儿真不愧是亲兄弟,说话做事都是这般心有灵犀。”

云皇后立刻瞪了她一眼,她却故作不知,兀自笑得欢。

古太后也面露笑意,只是那笑意太深沉冷冽,看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呵,毕竟是亲兄弟俩……”

她说着轻叹一声,“一人在战场,一人在朝堂,各司其职、各有分工,守好自己的本分,那是最好。只是不知你们兄弟俩的这份默契能到什么程?”

萧珏笑意凌厉,直身抱拳,那征战疆场的将领方才能有的冷冽杀伐之气透过他的英眉剑目散发出来,“回皇祖母,孙儿唯大哥马首是瞻。”

闻言,古太后不由得满意地笑了笑,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轻悄地谈话声,几人全都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蓦地,程贵妃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他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云皇后便笑道:“哟,看来今天这兄弟几个是要齐聚一堂呐。”

古太后也笑了笑,朗声道:“璠儿、珝儿,在外面嘀咕什么?”

没多会儿,两人小心翼翼地进了殿来,对着古太后几人行礼道:“皇祖母,您知道是孙儿?”

古太后白了他一眼,道:“你那嗓门儿想不知道你来了都难。”

萧珝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你们谈到哪里了?继续说就好,不用管我个三哥。”

古太后便看了楚倾一眼,问道:“傅丫头,你可听到了,珏王打算为了这事,带你出宫去,你,有何想法?”

楚倾不慌不忙地睨了萧珏一眼,淡淡道:“傅宁……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