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盈努力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没看到,只看见她身边的小丫头捧了两只很精致的礼盒。不过……”

她说着四下里瞥了一眼,贴近楚倾小声道:“听说可能是跟宛家有关的东西,说是当初宛家被灭,是月妃冒着生命危险带出了一些东西。而今宛府已经被封,成了死宅,日夜有人看守,也许月妃手中的这份礼,已经是宛家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

楚倾身形蓦地微微一晃,动作轻微,宋盈却看到了,连忙一伸手扶住楚倾,“姑娘,你怎么了?”

楚倾吃力地摇了摇头,“无碍……”

话虽这么说,宋盈却看得出她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当她是因为珏王成婚的事,这段时间饱受苦情折磨,便道:“姑娘,你……先别伤心了,王爷虽然娶了苏家的大小姐,可是他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反倒是姑娘你,这段时间里与王爷一直相交甚好,我相信,王爷心中是有姑娘的。”

“呵!”楚倾闻言,顿然戚戚一笑,摇头道:“宋盈,你不懂。”

只是,她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宋盈也无意再追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姑娘若是累了,便早些去歇着吧。”

楚倾似乎是真的累了,本想拒绝,却还是在宋盈的劝说下,老老实实回去躺下了。也许是这些天来一直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刚躺下没多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觉她睡得特别沉,也特别久,久到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滞留在那些可怕的梦里,再也醒不来。

然而醒来之后的情形,却又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彼时,透过半掩的窗子可见,外面天已经大亮,楚倾强忍着脑袋昏昏沉沉,挣扎着起了身,一眼就瞥见正低着头跪在一旁的宋盈。

“宋盈……”无力地喊了一声,她勉强想要坐起身来,宋盈听到她的声音,豁然抬起头来,楚倾这才看到她双眼通红,像是刚刚哭过。

“姑娘,你醒了!”她低呼一声,上前来扶住楚倾。

楚倾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眉头一拧,瞥了一眼外厅,宋盈看懂了她的意思,悄悄点了点头,而后担忧地紧紧抓着楚倾的手腕。

“别担心。”楚倾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起了身,由宋盈给她大略整理了一番,而后两人缓缓走出。

外厅,三位盛装妇人当厅而坐,一人上座,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坐在两侧。

“傅宁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了一番三人的脸色,这后宫之中最有权势的三个女人齐聚她这沉香殿,不可能只是为了喝茶,定然有什么天大的理由。

凭着多年学医的经验,她已经隐隐感觉倒自己昨夜是被人下了药,所以才会睡得那么昏沉。

可是,这个对她下药之人是谁?又意欲何为?

跪了半晌,却无人喊她起身,三人都是神色异样地打量着她,古太后神色凝重,云皇后不急不忙,颇有些看戏的意思,而程贵妃则微微凝眉,像是有些担忧,看向楚倾的眼神,颇有些不悦。

许久过后,三人全都放下了杯盏,古太后这才瞥了楚倾一眼,道:“傅宁,你可知罪?”

楚倾心中了然,果然,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小的事。

“回太后娘娘,傅宁睡得太沉,竟是不知太后与二位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请太后责罚。”

“睡得太沉?”程贵妃剜了楚倾一记,“是因为昨夜一夜没睡吗?”

楚倾听着她满是敌意的语气,道:“贵妃娘娘误会了,傅宁昨日颇有些疲乏,是以亥时未到便睡下了。”

宋盈忙道:“回贵妃娘娘,姑娘所言都是真的,奴婢见姑娘乏了,亲自扶着姑娘去休息,亲眼看着她睡下了,这才退出寝室,可是……可是不知为何,没多会儿奴婢就觉得脑袋昏沉,而后便失去了知觉……”

“放肆!”程贵妃一声怒喝,瞪了宋盈一眼,“本宫让你说话了吗?”

宋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程贵妃这才又转向楚倾,问道:“傅宁,本宫问你,你昨夜去哪了,干什么去了?”

傅宁垂首道:“昨夜睡下之后,一直到刚刚方才醒来,不知贵妃娘娘问的可是这段时间?”

“你……”程贵妃脸色一怒,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却被古太后抬手压下,而后古太后看了楚倾一眼,淡淡道:“地上凉,起身回话吧。”

楚倾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向古太后道了谢,而后道:“不知傅宁哪里做的不好,冲撞了贵妃娘娘?”

程贵妃伸手一指宋盈道:“问你的丫头。”

楚倾回身瞥了一眼宋盈,只见宋盈浑身一颤,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吞吞吐吐道:“昨……昨夜奴婢与姑娘睡下之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会出现在……出现在珏王府……”

心里“咯噔”一跳,楚倾眼底拂过一抹冷笑,珏王府?

一直不出声的云皇后突然轻笑一声道:“这倒是奇了,腿脚长在你们身上,不是你们自己去的,难道是有人半夜背着你们去的?你们当这雍华宫是什么地方,是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说着,她有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程贵妃一眼,道:“妹妹,你也太不小心了,王和母后将绝望成婚这么大的事交给你去办,你怎么能让这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竟在珏王新婚之夜做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来?”

闻言,程贵妃的脸色更加难看,却又不敢朝着云皇后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楚倾一眼,喝道:“傅宁,那么多双眼睛看到的事实,你还不承认?”

楚倾垂首,神色淡淡道:“傅宁不知贵妃娘娘要傅宁承认什么?”

程贵妃怒道:“宋盈,你把情况跟你家姑娘好好说一说!”

宋盈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楚倾一眼,颇有些为难,声音颤抖道:“差不多是夜里丑时,奴婢突然醒来,人却已经不在宫中,而是……而是在珏王府,珏王殿下把奴婢喊醒,问了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奴婢还没来得及回话,外面就有人叫嚷着喊着王爷的名字,而后……而后贵妃娘娘上前来推开门,正好看到王爷保着姑娘坐在……榻旁……”

程贵妃道:“还有呢?”

宋盈为难了,不知该如何开口,楚倾脸上没有一丝惧意,轻声道:“你尽管说。”

宋盈便道:“姑娘……未着外衣……”

闻言,楚倾便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对着古太后行礼道:“太后娘娘,这后面的事傅宁虽不知晓,不过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是不是众人都以为傅宁恬不知耻、夜半擅自离宫,在珏王大婚之夜偷偷溜进珏王府,与王爷见面,勾引王爷、伤害王妃、也伤害了众人?”

程贵妃冷笑道:“你还有脸说!若非母后对你甚是喜欢,执意要让本宫将你带回宫由她老人家亲自发落,此时此刻你早已经是个死人!”

楚倾便缓缓跪下身去,道:“傅宁多谢太后娘娘救命之恩。”

云皇后适时出声道:“现在可不是你谢恩的时候,如今事情已经查明了,你不但擅自偷偷出宫,更是搅乱珏王殿下的婚礼,你这么聪明,你得罪的是谁,你一定知道。你认为现在还有谁能救得了你?再说,你方才说有人给你们下药,可是昨夜回宫之后,本宫与太后已经将沉香殿里里外外都查遍了,根本就没有丝毫被下药的可能,你们……怕是为了逃脱罪责,故意这么说的吧。”

楚倾瞥了她一眼,没有应声,而是将目光转向古太后。

一直到现在古太后都还算镇定,这会儿与楚倾四目相对,这是一个眼神,她却像是看懂了些许楚倾的心思,沉吟片刻道:“傅宁,你有什么证据?”

楚倾淡笑道:“太后忘了,傅宁自己就是一个医者。”

闻言,几人都愣了愣,不解地看着她,却只见她朝着宋盈点点头道:“去区我的帕子来。”

宋盈应声走进里屋,很快便拿着楚倾平日里用的帕子回来了,按照楚倾的示意,递到了古太后面前。

楚倾定定地看着古太后道:“相信太后娘娘一定能辨出这帕子上有什么味儿。”

古太后不由得接过帕子闻了闻,顿然凝眉,“你怎么会有这千洗香?”

楚倾道:“千洗香并不仅仅是是香料,若是与一些别的草药放在一起点燃,就会有很强的安眠效用,,比如灯芯草,而且很难被察觉,它会把所有其他草药的味道都盖住。”

古太后蓦地凝眉,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用这千洗香来害你?”

楚倾垂首浅笑,“起初我只是觉得像是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儿,只是那时候并未在意,知道方才醒来,听了宋盈所言才恍然明白。这千洗香与百濯香一样,都是难得的贵重之物,若是傅宁没有记错,这两款香料都是由外族进贡的贡品,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傅宁,自然也无福得到。”

古太后沉了脸色,瞥了程贵妃和云皇后一眼,只见两人的脸色瞬间转换,轮到云皇后满脸凝重,而程贵妃则是一脸喜色。

“可不是?当年那两盒百濯香,臣妾向王暗示了多次,王才把两盒都送给了臣妾。臣妾人微位底,也只能用百濯香,倒是皇后娘娘,您身为六宫之主,若是妹妹记错的话,当年的千洗香可是送给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