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景妃早已没了刚才的戾气,满面慈祥,似是换了个人一般。

堂下的司容华自见到三皇子那一刻,眼睛便似黏在三皇子身上一般。舍不得离开的目光中流露出无与伦比的关切。

景妃自奶娘手中接过孩子,逗弄笑道:“来,让母妃看看衍儿是不是又长大了。”见座上二人母子情深,跪倒在地上的司容华羡慕的看着,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苦楚。只见景妃抱着孩子走下台阶,对着司荣华道:“起来吧。”

随后又指着司容华,对怀中的孩子道:“衍儿快看这是谁啊,这是容华娘娘,跟着母妃说‘衍儿给娘娘请安’。”说来那孩子也灵巧,不过牙牙学语的年纪,竟能勉强道:“龙凉..”司容华听到竟泪流满面,连声道:“三皇子真聪明…真聪明…”

说着,司容华竟开口道:“嫔妾见三皇子生的乖巧可爱,不知娘娘可否让嫔妾抱抱三皇子。”目光中充满恳切和乞求的神色。景妃如若未闻般,转身走上主位坐下,轻拍着三皇子是后背。只留下堂下满心失落的司容华呆呆的看着。

片刻后,见怀中的小人儿不甚闹腾。景妃才开口道:“当日若不是因你犯错陷害于我,想来衍儿定是保不住的。若不是皇上网开一面,又岂会只是将你降了品位,把衍儿送于我处抚养?再说皇上早已说过命你终身不得说出真相,不得探视衍儿。我如今私下让你见到儿子,对你已是莫大的恩典。”

随着景妃的话,堂下的司荣华急忙拜倒垂首道:“若不是娘娘大恩,我母子二人性命早已不知死去多久,娘娘救命之恩,嫔妾没齿难忘。”低垂的双眸中隐隐闪现往事。

想当年,景妃还只是正三品的景贵嫔,而那时的司容华却是从二品昭仪。

景妃本名董颜,将军府庶出之女。与楚墨于将军府相识,二人一见钟情,为成全心上人的孝义。楚墨等到董颜守丧期满,才将其纳入宫中。董颜方一入宫便史无前例的被册封为正二品昭仪,不想这一举动不仅召来了太后的不满,甚至引得满朝文武纷纷上书。国家初定,楚墨为免生乱,这才力排众议将董颜改封为正三品景贵嫔。

这样的一个女人入了宫,自然是受到无数侧目与嫉妒。更何况自董颜入宫之后,楚墨几乎是夜夜宿在璟琮宫。一时间后宫众人同时被冷落,这一举动不仅为董颜带来太后的厌烦,更带来无限的杀机。

弘德二年,三月初五。

春雨初至,细密敲打窗沿。屋内昏暗,大腹便便的司昭仪于凌波宫内斜倚,一手轻轻的在自己九个多月的腹部打环。一手拄额,听着窗外雨声,浅浅入眠。自雨幕中走入一人,脚步虽轻却也让司昭仪醒来。

司昭仪见那小太监入内微微点头,方才还是面满慈祥的她立刻捂着腹部惊呼起来,在**辗转着。消息很快就传入楚墨的耳中,楚墨带着太医匆匆赶来之时,见司昭仪已满头大汗,几欲昏死过去。

楚墨见状大惊,急忙让太医诊脉,可几位太医诊来珍去却诊不出个所以然。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道:“启禀皇上,怕是…怕是有人要陷害娘娘。”楚墨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只听**的司昭仪大喊:“定是前些日子的事景贵嫔蓄意报复,要害她母子二人性命,请皇上救救孩儿。”

楚墨闻言一愣,暗自思忖,若是给了平日,必然一口断定并非颜儿所为。可昨日还听颜儿在枕边提起此事,虽是一句带过,但…念及此处,楚墨还是起了疑心,到底关系到皇家血脉,还是谨慎为妙。

楚墨迟疑的带着一行人走向璟琮宫,董颜见楚墨前来,欢喜出来迎接。转眼见到浩荡人马,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感到有些许不安。只听楚墨缓缓开口道:“颜儿,朕今日前来…是有人举报你在宫中使用巫蛊之术,蓄意陷害司昭仪母子。”少了往日的嬉笑,多了一分冷漠。

董颜乍听之下,微微一怔,还未及反应过来,只听外面太监高声唱喏道:“太后驾到。”楚墨回首,见太后前来,俊眉皱起。众人见太后前来,急忙行礼。太后不耐而入,面色铁青道:“你这狐媚子迷惑了皇上还不够,如今还要来害哀家的皇孙,来人,把这妖媚之人给哀家绑了。”

楚墨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喝道:“朕看谁敢!”随后又陪笑道:“太后何出此言?事情尚未有定论,如此便拿了人,略显草率,若是日后叫人说我皇家草菅人命该如何是好?”太后闻言回首喝道:“皇帝,到了此时你还要为这狐媚子说话,你要知道她害的可是你的亲骨肉!”

楚墨犯难道:“朕知道,所以才带人…”随后面色一肃,正色道:“朕相信颜儿绝不会做出此事!”太后冷笑一声道:“皇帝你忙于朝政,无暇分心六宫。要知道这后宫之中的女人,为了争宠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楚墨咬了咬下唇道:“若是太后执意怀疑颜儿,还请太后拿出证据。”,“你要证据?好,来人,给我搜!”随着太后一声令下,只见璟琮宫内物事一阵乱响。不多时,只见一个太监拿着扎满银针的布偶前来。楚墨见了此物,星眸大睁。看了看布偶又看了看董颜,而堂下的董颜也不禁举帕掩口,满脸诧异。

太后冷笑道:“皇帝,你要的证据来了。仔细看看你的爱妃都做了什么!哼!”狠狠的瞪了董颜一眼,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楚墨拿起那个布偶,看见上面熟悉的笔记写的正是司昭仪的生辰八字,而扎在布偶腹部的根根银针似扎在楚墨心中一般令他疼痛。楚墨走到董颜面前,声音沙哑的问道:“颜儿,你这是何苦?”

董颜是何等聪明之人,见这一系列连贯的动作便知早有预谋,心中已然凉了半截,所以也不喊冤,也不辩解,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看着。楚墨见其不答话,便以为是默认了,将布偶至于其脚前,转身长叹一声道:“来人…”

正值此时,董颜低身一拜,缓缓张口道:“不知太后、皇上可否听嫔妾一言?”楚墨当是董颜还有遗言要说,念在往日种种,沉声道:“说吧。”,“嫔妾虽未读过多少圣贤之书,却也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然而嫔妾亦知后宫中人上至太后下至宫女,对臣妾都颇有微词…”

“放肆!都到了此时,你还不认账,难不成是哀家冤枉了你?”太后厉喝道。董颜复道:“嫔妾不敢,只是请皇上和太后仔细看过便知此事有蹊跷。臣妾宫中所有布料皆是特制,比一般宫中所供布料轻软些,此乃皇上钦赐,为的是能让臣妾跳出更美的舞姿。”

楚墨似捉到了一丝希望,侧耳细闻后点头道:“确有此事,颜儿宫中布料虽与宫中所供布料样式相同,却西域秘法单独加工过,不仅比一般的宫中布料轻盈柔软许多而且还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不过未免宫中众人纷纷效仿开销无度,所以此事只有朕和颜儿知道。”

董颜躬身捡起脚下布偶道:“那么请皇上再仔细看看这个布偶。”楚墨接过布偶,细细查看,面色微沉;放在鼻端轻嗅,脸色愈发铁青。将布偶捏在手中,厉声道:“来人,把司昭仪给朕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