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司昭仪已经站在璟琮宫内,双手捧着几欲下坠的大腹,惊恐的看着众人。

此时的楚墨正面色铁青的坐于主位之上,太后也面色阴沉的坐于一旁。董颜静静的跪在一旁,漠然的看着身边的司昭仪。

司昭仪见状不妙,却仍强自稳住心神,继续装作痛苦道:“臣…臣妾参见太后…皇上…”太后慈祥道:“来人,赐坐,这么大的肚子,莫要累着了哀家的皇孙。”,“且慢!”楚墨道。声音虽不大,却有着非凡的穿透力,直达每个人的心底,惊的司昭仪一颤。

“玉华,你可好些了?”楚墨此言一出,司昭仪在原地怔了怔,旋即又痛苦道:“启禀皇上,臣…臣妾怕是不成了,皇上一定要救救孩儿。”说着竟坐到了地上,捧着大腹痛苦道。楚墨俊眉一扬道:“你且放心。”随后手指微动几下,又问道:“玉华,你现在可好些了?”

司昭仪心中略有疑惑,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得道:“皇…皇上,一定要为臣妾报仇,除掉这狐媚之人。”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身边的董颜,却见后者面色如水,更加恨恨。

却见楚墨手指又几不可见的动了几下,再一次问道:“玉华,朕问你,你现在可好些了?”司昭仪闻言一愣,见同一个问题楚墨问了三遍,心下已然隐隐有些慌乱,急忙向太后投去询问的目光。太后却微微皱眉,阖目念起了佛号。

此时的司昭仪已是冷汗涔涔,只得继续装着腹痛难忍的样子,断断续续道:“不知皇上…是何意?”楚墨猛的站起身来,大喝道:“好个司玉华,仗着身怀龙种便四处栽赃嫁祸,当真以为真不敢办了你么!”说着举起手中布偶,狠狠的掷到司玉华面前。

司玉华捡起布偶,见上面银针已被悉数拔掉,只余细细密密的针眼,急忙跪倒在地,也不顾重孕,悲声道:“皇上饶命,臣妾知错了。”楚墨冷哼一声,大声道:“来人,传朕旨意。昭仪司玉华恃宠而骄,嫉妒他人,栽赃嫁祸。即日起削去位分,打入宗人府大牢!”

需知楚墨当日推翻景坤帝,兵临城下之时与三朝元老王太傅两军相逢,王太傅见大势已去,挥剑自刎之前曾诅咒楚墨亡国败家,终于枕边人手中。当时楚墨心中微有忌惮,但毕竟是怪力乱神。可巧的是,楚墨诛杀废帝之时,废帝曾以天子之名,点血而咒。因此楚墨对此事讳如莫深,后宫嫔妃稀少也有一定因由在其中。

楚墨此言一出,众人皆呼:“皇上三思。”太后也忍不住开口:“皇上,莫要…”,堂下的司玉华双目圆睁,悲呼道:“皇上饶命!请皇上看在即将出世的皇儿面上放过臣妾!”楚墨不听还好,听后冷笑一声:“皇儿?你还有脸提皇儿?!有你这样的母亲,想必这孩子在胎中便受了影响,日后怕也是个祸国殃民的孽根,依朕看此子不要也罢!来人,拖下去给朕杖责二百!”

无人想到楚墨发了这般雷霆大怒,竟狠毒至此。而跪在堂下的司玉华也愣在了原地,坐在地上双目直直的看着前方。太后急忙道:“皇帝,虎毒尚不食子,何况这孩子即将出世,何忍就此杖杀,还请皇上三思。”言罢竟拜倒。众人见太后拜倒,皆再拜道:“请皇上三思!”

片刻后,董颜见楚墨面色严肃,缓缓道:“昔汉武盛世之时,巫蛊之术在宫中盛行。汉武帝因迷信此术,诛妻杀子,为世人所诟病。英雄一世落此下场,实乃可悲可叹。可见鬼神之说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臣妾便不信此术真可置人于死地。臣妾愿以身而证,求皇上昭仪姐姐母子二人之命。”

楚墨冷笑道:“以身而证?朕今日便要学了那汉武帝,宁杀错不放过。敢在宫中实施巫蛊之术,朕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朕拉下去!谁敢求情,同罪并罚!”说着狠狠的扫了地上的太后一眼。“臣妾并非为昭仪求情。臣妾愿为我大楚而试,愿为皇上而是。臣妾也无十足把握,因此求皇上放过那孩子,若是…若是真有鬼神,臣妾后半生也有个依靠。”

楚墨略一抿唇,略一思索道:“朕不想再看见巫蛊之物,既然景贵嫔愿以性命担保,朕姑且饶你母子二人一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你之子产下便交由景贵嫔抚养。把他留在景贵嫔身边日后侍奉,也让这孩子为你今天犯的错赎罪。至于你,降至容华,禁足半年反思己过。此生不得向孩子透露真相,不得与孩子相见,若有违反,定斩不饶!”

瘫坐在地上的司玉华此时已然崩溃,闻旨更是泣不成声。为保自己与孩子的性命,这才含泪领旨谢恩。

数日之后,司玉华产下一名皇子。刚出生不久便被抱至璟琮宫,楚墨对此子并不甚喜欢,因此也未赐名,只是命董颜起了名字报上来了事。没过多久,楚墨与董颜感情日深,欲立董颜为妃。本来董颜从未有孕且入宫时日尚短,不得至此高位。但这孩子的过继也算是帮了董颜一个大忙,董颜欣喜之余也将自己一腔母爱倾注到这孩子的身上。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一年多过去了。司玉华的禁足令也早已过去,董颜也如众人所料成为楚国第一宠妃,而楚墨对这个孩子的宠爱也随着骨肉亲情渐渐淡去甚至爱屋及乌起来。

董颜抱着孩子,看着眼前的司容华,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尚未孕育过生命,但衍儿的到来让她体会到了一颗做母亲的心与那份牵挂。自己不过养育衍儿一年尚且如此,更可况司容华含辛茹苦怀胎十月?是以开口复言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今日皇上就该祭天归来了,我去看看皇上的意思。”

司容华抬头看向景妃,眼中泪滴涌出,不住道:“若是真能得偿所愿,嫔妾愿一生一世侍奉娘娘,当牛做马以报娘娘大恩!”言罢长身一拜。

景妃淡然一笑道:“一生一世太长,日后有何变故谁也说不准,你只要先办好眼前的事便是。”微顿复言到:“我说的事并未有十足把握,只能尽力一试,结果如何还要看皇上的气消了多少。”摸了摸怀中小人儿的脑袋,悠然道:“实际即便此事办不成,你也该庆幸。毕竟孩子跟着我能受到最好的待遇,而他跟着你,能有什么?”

司容华一愣,手握能拳。景妃所言非虚,事实确实如此。

即便是三年五载之后,皇上网开一面,孩子回到了自己身边又能如何?有道是:一步踏错,满盘皆输。想来自己再不会有晋位的机会,想必能安稳老死深宫已是恩典。衍儿生的聪明伶俐,跟着景妃又能多接触皇上。若是有朝一日孩子跟着自己,岂不毁了前途?

若是跟着景妃,即便景妃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衍儿在物质上也不会有所冷待。不得不说,衍儿跟着景妃能得到最好的,最起码现在所得到的就是其他几位皇子公主所无法比拟的,这样的时间能多一刻,对衍儿来说就多一分利。

心电转念,细细考量之后。司容华恭谨道:“娘娘能开金口已是嫔妾的福分,嫔妾怎敢有所奢望?必牢记娘娘大恩,永世不忘!”

景妃微笑点头,正欲开口,只听门口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景妃脸色微变,急忙命奶娘将孩子带下去,一行人起身准备接驾。而司容华与兴嫔也许久未曾见过皇上,没想到今日能有此机会,均是面上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