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分析,我对A局的种种形势开始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认识,之前属于原蒋局的人马大多数已被何局排挤,小部分被招安,这很符合中国官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惯例。放眼全国,A局只不过是众多衙门中的沧海一粟,但是千万不要被这沧海一粟的概念所蒙骗,因为我发现了一个规律,经济越发达的地方,来自中央的权力干预得越直接,所以何局的这个位置不但省委组织部长高智成安排不了,连罗书记也只能有建议权,在B市大部分重要部门里,谋取一个上了厅级的位置都需要动用通天的关系。我并不惧怕何局来自中央的背景,只是觉得自己的观点太幼稚,能量太小了。当然我背附的罗氏家族也理所当然地拥有来自中央的背景。当这种自中央的权力一反常态地越级向下干预B市官场的时候,这能说明什么问题?我隐约看见了在B市的房地产等暴利行业里隐藏着的这个既得利益集团的能量比罗氏家族还要巨大,这里面也许有勾结,但更多的是较量与妥协。

A局讨论人事安排的常委会在何局的建议下提前召开了。这让我有了一种紧迫感和使命感。在商仪交代给我的指定动作里有将原属蒋局派系下的A区分局的成副局长建议提拔为分局一把手的操作指令,同时也宣读了上级党委将A局分管治安等业务的副局长的这个位置换成了商厅的另一个心腹干将林副局长的任命书。尽管我在常委会的人事讨论上只有建议权,最终还是要何局来拍板,但这只是门外汉的看法,这更像是一场秀,我们都成了舞台上被人操控的木偶,依照主人的意志做着指定的动作,既然这些主要的人事安排,上面的主子已经达成了妥协,下面的仆人也就有照办的份。何局对我的人事建议并不感到意外,估计上面已经有人和他打过招呼了。同时我也暗暗庆幸他没有意识到罗氏家族会在B市**业上借题发挥,以求达到官场上的蝴蝶效应,他似乎更在乎的是——B市所有的分局和重要科室一把手的位置还是被他的人牢牢地占着的这种人事格局,他心里一定在发出鄙夷的感叹——你孙悟空就算是再有本事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接下来,在科级领导的人事安排上,便成了中层领导们的利益之争。送了钱给何局的中层领导,该上的上,该稳的稳,这种格局在潜规则的安排下倒也井然有序。当然我这个分管组织人事的副局长还是有一点调动普通干部的工作岗位的权力,在会上,我除了代言了游克要关照的那几位普通干部的人事安排之外,我还要求把韩渊从传达室调到工会来。我的理由是——第一,韩渊在工作上比较消极,而门口又是一个窗口单位,安排这样的同志在门口值班,不利于A局在人民群众中树立良好的形象,第二,因为韩渊同志把关不严,造成来上访的群众没有按照规定的信访秩序信访,乱窜机关办公大楼,影响了机关正常的办公秩序,为此韩渊同志还接受了我的严厉批评,第三,韩渊同志篮球打得不错,希望他调来工会之后,能够改正自己的工作态度,发挥自己的特长,认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这一番滴水不漏的说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何局过分的反感,他大概以为我就这么点小伎俩,他心里一定在嘲笑我——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在人事讨论会的尾声,我出其不意却又装成顺带地提出要将小陶调到A局的内办刊物《金盾报》做副主编的建议,《金盾报》属于内设机构,不占机构编制,主编一般由办公室主任兼任,而副主编这个位置基本是打杂,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人去打这个位置的主意。何局楞了一下,不过还是顺水推舟地说:“你份内的事,你自己决定吧。”

就在A局人事会开完的当晚,我接到了B市最有势力的涉黑集团——南霸集团老总南霸天的电话,他邀我去他府上一聚。这场鸿门宴我该不该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