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之时,”黑暗中,她不由一声苦笑:月娥大长帝姬、风国的太后,昔时二八年华去了风国,如今已年过半百的风烛之年,还能有多少的时间等待那遥遥无期的功成之时。520

多少风茂年华的月族女子无端成了月族男人垒砌丰功霸业城墙脚下的骨骸,怎奈岁月无情,帝王更是无情,而她也要成为其中一员。

她是他手中的风筝,是他即将放往风国的风筝,而那个她称为母亲的人,是那男人在那端控制她的绳索。

过去的三年中,对于自己穿来此世,她总认为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是月妾让她来顶替自己,为月族的男人赎罪,然而现在,她不认为如此了,因为月族的男人早已罪不可赦了,她来,只不过是为了替月妾守护那个女人。

黑暗中,她深深一叹息,索性坐起身,摸索着软底绣花鞋,下了床,灯也不着,取了见深色袍子,便悄悄打开房门,尽量不让声音发出,随即出了房间,下了楼,朝驿站后头的院子里去了。

浅秋的夜微凉,如银钩般的新月已垂落在西南边,微弱的光芒无力遮掩周围的点点微光。

这驿站的后花园不大,里头所种的花草不多,也没有很珍贵,都是些平常随处可见的普通品种。

里头有一寒潭,寒潭上架着一座曲折的廊桥,廊桥上有一小亭子。

寒潭里一片漆黑,她想去那亭子,然往那寒潭瞧了瞧,便打消了这年头,于是在寒潭边的假山下选了个较平坦的石头面朝寒潭坐下了,身后的假山上攀沿着一株盛开了的凌霄花。

忽的,一阵风过,那艳红凌霄花朵随着几片落叶被吹落了下来,风中还夹杂着似有若无的香草芬芳,飘到她的膝盖上,轻轻捏起那花朵轻嗅,那微香只是淡淡的,若不置于鼻下,根本无法嗅到。

借着微凉的月华,低头细细地观赏了片刻,很快便放到掌中,轻吹一口如兰气息,那轻似羽的花朵便飞入被方才那阵风搅碎了平静的寒潭,微微打着转载浮载沉,好似水中探出的小喇叭。

“着火了,着火了。”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锣鼓声。

只瞧那驿楼的二层,也就是她房间所在的位置燃起熊熊大伙,那火舌窜入静谧的夜空,好似已将那整座驿楼吞噬了。

很快便听到嘈杂的人声,整个院子闹了起来,木桶磕碰声、叫喧声、泼水声,火却燃得更旺了,照亮了半边天,那火舌似乎还不满足而高高窜起舔t舐着夜空,好似也要将那夜吞噬。

薄薄的朱唇微微勾起,闪着火舌的明眸在透着凉意的夜色下更加晶亮了,而眼底却比那寒潭更冷凉,泛不起一丝波澜来。

冷风拂过,卷起披散的青丝,凌乱了。

空气中再次弥漫起那类似香草的气息,很快便被浓浓的烟火味充斥。

风卷起那火舌肆意地直冲九霄,借着那风势在夜空张牙舞爪,半空中滚滚浓烟,清晰可见。

缓缓起身,如玉纤指轻弹,深色袍子肩头的枯叶飘落,在空气中旋着飘入寒潭,在水面旋转着,被那风搅碎的潭水卷到了潭边角落,困在青萍堆里,随波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