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刚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再次经过御花园一处宫殿,只听里头幽幽传来《游园惊梦》断断续续的幽怨强调,坐在步辇上的月蝉不禁愣了一下神,“这声音似乎变了?”比之前那个嗓音比起来,似乎更细了,细得如指甲划过玻璃,刺耳。

抬着步辇的人随即停了路程。

“前两天,宫里换了伶人。”入画低声道,似乎不解月蝉何时关心起伶人的声音来了,“主子是想听戏了?”

月蝉抚着隆起的腹部,看向那宫殿方向的目光虚无了,“只是一时想起罢了,走吧。”转眸扫一眼步辇的上橼系着的、发出悦耳声音的金石,再看那紫色幔纱,便想到了两年前,东方瑾送她这一步辇时,带着她周游风宫的情景,不禁笑了笑:当年的东方瑾真的好幼稚,又很可恶,如今想来,真想狠狠咬他一口,虽然她不是小狗。

一想到东方瑾,她的心便有些不安了。

步辇继续前进,不消多时,便到了那冷宫。

冷宫也是宫殿,只是破了点,旧了点,门上的朱漆被岁月剥落得所剩无几,然前面的石狮子依然屹立不倒,似乎在宣誓着昔日的辉煌。

入画扶月蝉下了步辇,有宫人上前敲开了宫门,是那瑛儿开的门,瑛儿是曾经飞鸾宫的一个小宫女。

“月妃娘娘吉祥。”瑛儿灵巧地出了宫门,对月蝉跪拜。

“你且起来吧。”入画替月蝉道。

那瑛儿起身,引了月蝉与入画进到门里,只见那荒芜的院里头横七竖八地拉了绳子,挂满了半湿不干的衣裳,可能是天气的缘故,隐隐有一股晒臭了的霉味。

“娘娘这边请。”瑛儿极力弓着身子引月蝉到这宫殿的正殿去了。

来到正殿时,只见月雅正端坐在里头,身上所穿的依旧是昔日的凤袍,只是上头的五彩金丝凤凰不如昔日那样光彩了,不过喝茶的动作依然是不疾不徐地优雅端庄,高高绾起的凤髻依然一丝不苟。

见月蝉来,也只是淡淡地看着,细细地品着香茗,良久才悠悠开口,“来了。”听不出喜怒悲欢。

“姐姐,”月蝉只唤了这么一声,想着也不好说什么,比如问一声过得可好,或是安慰一声你受苦了,她明白,这些对于有些人来说,只不过是侮辱罢了,多说多错,沉默是金。

“到如今,对本宫还道声姐姐,算是有良心了。”月雅惨然一笑,很快便恢复了那高贵不可冒犯的姿态,那涂抹了血红的穿山甲利甲一样的弯曲假指甲指着下端的位置道,“你且坐吧,本宫今日请你来,是有些话要对你说。”

月蝉一如既往的谦卑,“姐姐有什么话要说的,尽管说。”

“你们都下去吧。”月雅冷扫一眼入画与那瑛儿。

瑛儿知趣地退了下去,然而入画却因为担心月蝉,因此不愿意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