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狄大人所介绍的吐蕃情况句句是真,然所谓的吐蕃定将侵扰大唐之说毕竟只是推断。此次吐蕃遣其大论入朝赔罪献礼请婚,可见其诚。也可见其已心服我大唐,只要我大唐以礼待之,以恩感之,以德化之,所谓有教而无类。”刘祎之率先说道。

“不错,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该促成和亲,教化蛮夷!”元万顷点头称是。

又是这套酸腐之词,小李隆空听的头皮发麻,感情狄仁杰的一番话白说了呀!一点没用?李隆空有些耐不住了,空自着急,可却没有丝毫办法,谁让自己才七岁呢?

狄仁杰听的也是一皱眉头,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赔罪献礼就算心诚了?侍郎在酒宴上难道没听到吐蕃使者艾尔•东赞是如何当年的定义松州之战的吗?他一口一个主动退兵,也不承认攻打吐谷浑及扰边的错,还说什么“占松州与大唐相抗”这是心服的表现吗?这是心诚的态度吗?而且最近这数年来,吐蕃多次骚扰我大唐边境,他可曾提过半点。”

“艾尔•东赞身为一国之使,为存体面,此等说法,也乃人之常情。至少他赔罪献礼总是事实吧?”元万顷不以为然道。

“元侍郎。你知道吐蕃为何要赔罪献礼吗?”狄仁杰冷哼一声,又朝着众大臣拱了拱手。道:“怀英尚有下情禀!”

狄仁杰又细细的讲起了吐蕃之所以要来请求和亲的缘故,着重讲起了吐蕃自松赞干布死后,内部不稳的现状。最后总结出吐蕃此举是一种麻痹大唐、稳固自己的策略。

无万顷听罢一笑:“这还是狄大人的揣测而已。当不了真。”

“等当真了,就晚了。”狄仁杰感觉这个窝火啊。

“有什么晚的?它若背信弃义,再兵伐之也不晚。吐谷浑便是一例。”元万顷轻松地说道。

“看来狄某刚才的话元侍郎没听明白。吐谷浑能比得了吐蕃吗?吐蕃内乱之时,吐谷浑欲乘火打劫,攻入其地,照样被打得落花流水,此次更是一击便溃,两者岂能等同视之”狄仁杰已经有了一些怒气,这个时候的狄仁杰狄怀英还远没有以后那么喜怒不形于色。

二人争执之际。武则天终于开了金口,摆手插话道:“既然狄爱卿对吐蕃如此了解,那依爱卿所见,该如何处置?”

狄仁杰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结其临,遏其咽喉!”

他这话一出口,似乎是犯了重怒,元万顷激动地说道:“大唐信义上邦,岂可施如此诡计?师出无名。此实乃祸国殃民之策。”

狄仁杰倒底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丝毫也不客气。反击道:“书生之见,宋襄公之仁。中土之学渊源深沉,如孔孟、庄老之道浸润国人日久,使中土之人有谦虚、中庸之风。而吐蕃等游牧部落,连文字都没有,他们没有一点克制自己欲望的想法,全凭着自己的心意以及武力来衡量是非。对这种不明事理之人,惟有以暴易暴,方能灭其骄横之心。和他们讲仁义。讲信用,无疑与虎谋皮。”

元万顷也不示弱,反驳道:“:一味靠武力,有时候适得其反。如同二人打架,能用拳头逼的对方心悦诚服吗?”

一时之间,二人争执不下。武则天气定神闲的拍了拍小李隆空的脑袋,仿佛是在开玩笑一般,问道:“孙儿呀!两位爱卿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感想呀!你认为他们谁说的对呀?”

李隆空一愣,今天奶奶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将自己带到这儿,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让自己提出看法。对武则天有着较多了解的他,可不会认为今天武则天是突发其想,想要享受一下天伦之乐。这一切都应该有一个更深层的意思,可这究竟是什么呢?

时间不允许他细想,武则天的问话总是要回答的。心下有些着急,忽然间,灵光一闪,道:“回皇奶奶,孙儿觉的几位大人的话都有道理,一时之间孙儿也不知道哪个对哪个错。但是孙儿认为现在别管是谁对谁错,这和亲恐怕是和不成了!”

一时间,整个空间全静了下来,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到李隆空前面的话,众大臣还感觉到没有什么新意,无非是两面都不得罪,还只是感觉到这个七岁的小皇孙有些小聪明,可随后那种,“这和亲恐怕是和不成了!”让众人彻底的呆住了,为什么和不成了!

武则天也是一愣,原本,她将李隆空带到这儿来也不过就是一时心血**,想看看自己的这个小孙儿对政治的敏感性怎么样,有没有培养的前途。要知道,从小看大,三岁定八十,一个人智慧如何?心性如何?在三四岁的时候其实已经可以确定了,后天的培养无非就是再加强一些优点,改正一些缺点,很少有人能完全脱胎换骨的。

李隆空的一句话,彻底的将武则天的兴趣给调了起来。武则天有些好奇,“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说和亲和不成了!”

众大臣也盯着小李隆空,看他能给出什么理由?至于说李隆空胡说八道,毫无根据,这些人丫根就没有这些想法。那时的孩子普便的早熟,更何况出是身于皇室的孩子,如果小李隆空真的如此的幼稚,那么没有丝毫爵位在身,不受重视的他,恐怕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一个太平公主是绝对护不了他七年的。

李隆空不理会众人,看着武则天,天真的问道:“难道皇奶奶忘了吗?”

“忘了什么?”武则天皱了皱眉头,暗自疑惑了一下,自己虽然年老,但记性一直很好,不可能忘了什么呀,只是看到孙儿那天真的眼神,她却又有些怀疑了,难道自己当真是忘记了什么不成!

“皇奶奶您不记的了吗,我月姑姑是许了人家的呀!半年前的那天晚上,您不是给月姑姑定了亲事的吗?现在又怎么能让月姑姑另嫁他人?”

一句话,如同美国空军在日本的广岛与长崎投下的两枚原子弹一般,在众人的心里爆炸了开来。

不止是大臣们呆了,就连武则天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平已经许了人家,还是我亲口许的。我怎么不知道?直到看到自己的小孙儿悄悄的冲着自己眨了眨眼晴,才方明白,这一切都是这小子在糊说八道,乱放的烟雾弹。不过我喜欢!

“哎呀!这可怎么办。如此重大的事情居然让哀家给忘了!哎,这人啊,一上了年纪,记性总是不大好!不错,太平是许了人家的人了!那众卿再议议现在该当如何处置。吐蕃使者还在等着呢?”武则天一幅猛然惊醒的样子,这个办法好!没有想到这个困扰了自己近一个月的难题居然被自己这个才七岁的孙儿给破解了。好一招釜底抽薪啊!当真是妙不可言。不由的又对李隆空高看了一眼。

不过,当她看到年仅七岁的李隆空眼中那一闪而过妖异目光,心中不由的为之一酸。她比谁都明白,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很多,少年成材的人也很多。但是能以七岁之龄想出这等妙计,就说明了问题,七年来,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吃过多少的苦头,才能锻炼出这等荣辱不惊的气度来。

一时之间整个栖凤阁内静悄悄一片,没有一个人说话,看的李隆空一阵暗笑,他们倒是想再议,可是那也要有可议的东西呀!你老人家都说话了,太平公主已经许了人家。再借他们仨胆,他们也不敢违抗你老人家的意思。可您老人家的议题是和不和亲,这不是为难人吗?虽然李隆空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再借他几个小胆,他也不敢这么说,只是带着天真的笑容,看着下面的一众大臣们。

只是他自以为做的隐秘,殊不知道,他的这点小动又怎么能瞒的过武则天的眼睛。只是武则天念他年幼,加之又对他心怀愧疚,这才有点纵容他罢了。

在场的大臣们都是修练成精的老妖似的人物,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切不过是武则天与李隆空做的一出戏罢了。是以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只是还真有不怕死的。

“天后娘娘,太平公主的驸马爷是哪位俊杰?”中书令陈纬之上前一步,打破这冒似沉静的大殿。

谁才可以配的上哀家的太平呢?武则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内心一阵纠结,总不能随便给太平找个男人嫁了吧!太平的驸马总要有过人的才华方可!一想到才华过人的少年,她的眼前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自己的长子李弘。风度翩翩,却又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惜哀家的长子死了。

弘儿!对了,武则天瞬间睁开了眼睛,两道精光从眼中一闪而逝,一个白衣飘飘,酷似自己长子李弘的美少年,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武则天淡淡的说道:“太平的驸马是薛家的薛家的薛绍!”

“什么?”

陈纬之压根就没有想过武则天会回答,他只是想要将武则天的借口给堵回去,促成和亲罢了,没有想到却弄成了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

看着一众大臣们精彩绝轮的表情,武则天心中一阵畅快,多日来的闷气一下子似乎消失的无综无影。

看着兴高采烈的武则天,看着一众郁闷的大臣,李隆空的充满了苦涩。姑姑终究还是要嫁给薛绍那个家伙吗?不,我不甘心,难道这一切都是上苍早已安排好的不成,难道月姑姑的命运真的就是无法改动的吗?

这一刻李隆空的心动摇了!当然,也仅仅只是有了一刹那的动摇,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快的连武则天都没有发现,他那片刻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