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议,最终也没有议出来什么,总之太平公主是不能嫁了,众大臣均感不满。只有武则天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待到众大臣都出去了,武则天轻轻的拉着李隆空的手坐了下来。

“孙儿!”武则天忽然出声问道,双目炯炯地注视着李隆空,“你老实告诉奶奶,之前一番话是谁教你的?”

闻言,李隆空的心中就是一紧。“赶忙提醒自己不要慌。斟词酌句道:“这是孙儿自己想的,没有谁告诉孙儿!孙儿只是不想月姑姑嫁那么远!是不是孙儿做错了!”

“没有人告诉你?”武则天皱了皱眉头。之前虽然她一直没有说什么,也对李隆空的表现满意,可是她始终都不相信一个七岁的孩童能有如此见识,这一手玩的漂亮,简简单单的一招釜底抽薪,就将这一盘死棋给盘活了过来。如果这真是李隆空自己的主意,那他当真是神童了。

“真的没有,孙儿就是不想月姑姑嫁那么远。在这个皇宫里,除了奶奶您,也只有月姑姑对孙儿好了!”李隆都快哭了,他是真的有点怕武则天,先不提武则天带给李隆空的那种强势的气息,单单是李隆空从后世的记忆中了解到的历史,都足以让他毛骨悚然。

看着委屈的李隆空,武则天终于放下心来,是啊,他再聪明也不过就是一个七岁的童子,又怎么能够骗过自己的眼睛呢?

世人对武则天的认识全都集中在了残忍好杀,喜弄权术等铁血的一面,却忘了,她也是个女人,她也喜欢儿孙满堂的富贵生活,然而她所处的环境注定了她拥了常人没有尊贵,却也注定了她没有亲情的人生。

本应削发为尼,却被唐皇李治又带回了皇宫,于是她成为了一代红颜祸水。

长女的惨死,让她奋起反击,绝杀了王皇后,登上帝后的保座,于是,她成了霍乱后宫,杀女以陷害王皇后的冷血之人。

丈夫的懦弱,让她不得不挺起了胸膛,牢牢的将所有的权势抓在手中,以保护家人的利益,于是她成了李氏宗族,满朝文武以及卫道士们眼中的红颜祸国、后宫干政的典范。

儿子们的不成材,让她殚精竭虑的苦苦守护着自家的江山,唯恐江山断送在了儿子手中。于是她成了儿子们眼中只知有武,而不知有李,欲断送李氏江山的祸害。

于是,武媚娘成为了武则天。

然而,她也是个女人,她也需要亲情。铁血,冷酷之人的柔情要比常人更柔,亲情要比常人更亲。

李隆空每多说一句,武则天的眼神就柔和一分,待到李隆空说到“在这个皇宫中除了奶奶您,就只有月姑姑对孙儿好了!”之时,武则天满腔的权谋顿时化作了万般柔情。

李隆空瞬间感觉自己被一股浓浓的亲情所包围,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却可以感觉的到亲情的滋味。

“孙儿呀!奶奶知道这许多年来你过的不好!可奶奶没有办法啊!奶奶只有一个人,保护不了你们所有的人。奶奶如果对你太好,那你在这诺大的皇宫中更是寸步难行。他们会不择手段的要你的命。奶奶不想让你父亲的悲剧重演。因此,奶奶只有对你不管不问,让所有的人都认为奶奶已经把你忘了。这样,他们会轻视你,鄙视你,甚至是打骂你,但是绝对不会杀了你。”

武则天紧闭着眼睛,李隆空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那带着浓浓关爱的语气中,却听出了太多的无可奈何。世人只知道武则天专权弄国,又有几人明白她内心中那种深深的无奈啊。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室真的无亲情吗?错,亲情是人与生带来的本能,又怎么会因为出生地方的不同而受到影响呢?要不然,也不会有血浓于水这句话了,所谓的无情,只是不敢表露亲情,或者说是不能表露亲情罢了。皇宫之中,步步杀机,一不小心,关爱就会变成一把最锋利的长刀,将自己所关爱之人送处绝境,所以他们全都学会的隐忍。

直到此时,李隆空方才真正的接纳了武则天。他知道自己在皇宫中一贯的不受待见,也不可能形成自己的班底,要想活的好一点,只能给自己找一颗大树。而武则天就是那颗大树。再说了,李隆空清楚的感觉到武则天内心对自己的关爱,却又不能表达的痛苦。

“奶奶,我想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事?你能给孙儿说说吗?”

李隆空带着三分天真七分好奇的样子看着武则天。让长久没有亲情陪伴的武则天心中又是一乐。同时又有些辛酸。除了太平以外,这个小家伙自幼就无人关爱,难得是他居然也长到了七岁,而且还是聪明绝顶。一双依旧白嫩的玉手轻轻的抚摸着李隆空的脑袋,开口说道:“你的父亲是个天才,从小就是。可是上天给了一幅俊秀的面容,超凡的才华,却忘记了给他一幅钢筋铁骨,以至于他从小就体弱多病。然而这一切的病痛没有击垮你的父亲,反而让他变的更加的坚强。从外表看,你的父亲和你皇爷爷很相很相,你看到了你皇爷爷,就等于是看到了你三十年后的父亲。但两人在骨子却又有些不同,你皇爷爷偏于柔情,而你的父亲却更加的睿智。当然,你父亲与你皇爷爷还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那就是善良。”

看着李隆空缩在自己的怀里,一脸向往的样子,武则天继续笑道:“记的,以前萧淑妃设技想要杀死奶奶,结果却被奶奶识破,以至于被你皇爷爷杀了。但是他们的女儿义阳公主与宣城公主却活了下来,一直被幽禁在宫中,直到都年过十五还没有结婚。你父亲发现此事后,感到震惊又同情,便向我请求,想让两位公主能够结婚。呵呵,你这个父亲啊,是宁愿得罪我,也要抱打不平!这就是你的父亲!”

说到最后,武则天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李弘当年那清秀而倔强的脸孔。眼中的黯然一闪而过,没有让李隆空觉察到。是武则自始至终都不曾忘掉自己的长子就是因为此事,方才与自己分道扬的。,无数个夜里,她也曾暗暗的问自己,这件事,是自己对,还是弘儿对!只是始终都得不到答案。几乎是下意识的,武则天轻轻的问道:“孙儿呀!你说你父亲做的对还是错呀?”

此时,李隆空也放下了内心所有的戒备,答道:“本就没有对错,我只能说父亲是个好人。也仅仅是个好人。”

武则天的眼睛一亮,“那你是说奶奶做错了吗?”

李隆空,顿时一惊,这位要是误会了,可就了不得了,连忙答道:“孙儿不敢。其实奶奶做的很对。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自己的亲人,狠一点又有何仿,总比放虎归山,遗祸后人要好吧!”

顿了顿,继续道:“父亲的做法,显于当前。奶奶的做法则是庇护后辈。”

“猴崽子,还真是会说话!”武则天轻轻的捏了捏李隆空的鼻子,笑骂道。

……

“还有,还有,有一次你皇爷爷去洛阳的时候,让你父亲留守京师。而当时刚巧遇上大旱,关中闹起饥荒,而你父亲在巡视士兵的粮食,发现吃的榆皮、蓬实等,就私下命家令寺给他们米粮。”

祖孙两人就在这栖凤阁之中聊起了家常,不知不觉间已经渐渐的到了午时。这或许是近十几年来,武则天第一次领略到亲情的滋味吧!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很难想像,这是一个年近六十,且是一夜未睡的老太太。

“好了,孙儿。时间差不多了,想必那吐蕃人也等及了!我们去会会他们吧!”说着,武则天又笑了笑,本想问问这小子,对吐蕃还有什么想法没有。结果一聊起来,就把正事给忘了,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

今日应该算是接见吐蕃使者的日子,地点定在了麟德殿。其实,这本来应该李治亲自前来的。但是李治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足以支撑他进行如此长时间的活动了。于是武则天来了,带着李隆来了。

狄仁杰等人看到武则天驾到,遂跪伏在地上迎候。武则天带着李隆空步辇来到麟德殿门口,冲着后面摆了摆手,六名宫女不再行走停在当地。

“平身吧。”武则天淡淡地说了声。他并未下辇,依旧端坐在辇上。

众人人谢过恩后站起身来,李隆空偷眼旁观,只见狄仁杰神情肃穆,目光深邃,没有一丝笑容。

武则天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停在狄仁杰的身上:“狄爱卿,吐蕃使者现候在园外吗?”

“正使艾尔•东赞候在殿外,已来一个多时辰了。”

“他来京也有些时日了吧?”

“是,来了要有月余了。”

“皇上一直未曾见他,等了如此长时间却只是哀家来见他,可有怨言否?”

“臣未听说过。”

武则天嗯了一声,随即吩咐道:“那就传其入殿吧。”

自有太监扭头传令招艾尔.东赞入殿觐见。

李隆空随着随着武则天高高的坐在大殿之上,看着下方的大臣们,忽然有一种能主宰天下的感觉。

难怪,自古以来会有如此多的人想要争夺皇位,这种种掌控天下的感觉真的是太妙了。李隆空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想像着自己能为大唐皇帝,威临四海的样子。

忽然间,感觉武则天微微的碰了碰自己的手,抬头望去,只见三个身穿大红礼服的三名老太监最先走了进来,其身后即是艾尔.东赞,他头戴毡帽,身穿一袭西域之人常见的绯色锦袍;再其后,即是那名精通吐蕃语的译语人武懿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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