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住!顶住!”程建飞没想到这次敌兵的攻势竟然如此强悍,不得不派人将分散在城墙两侧的兵力向城门楼汇集,拼命地阻击冲上城头的辽王府的精兵,依仗着地利的优势,暂时将冲上了城头的辽王会的子弟兵压制在突破口附近,尽管杀死杀伤了不少辽王府的精兵,却始终无力封闭突破口,而随着战事的迁延,千牛卫官兵的死伤也越来越大,战事再次出现了胶着状态。

在城上城下的一片喊杀声中,一支百余人的小队伍悄然出现在了城墙的一个转角处,走在这支小队伍最前面的人,正是原本该在阵后压阵的薛继宗本人。

薛继宗儒雅的笑了笑,只是眼中闪过的精光却给人一种狐狸般狡滑的感觉,伏在宫墙上凝神听了一阵,一挥手,对紧跟在身后的几名亲卫低声吩咐道:“竖云梯!”然后,又将手中的横刀一横,衔在了口中,双手握紧了云梯,整个人平平地躺在了云梯上,另两名亲兵也照着侯国忠的样子伏在了云梯之上,十数名侯家子弟兵也不出声,悄然地将云梯竖了起来,借着黑夜的掩护靠向了城头。

“有人偷袭!”

直到云梯已经撞上了城头,被城门楼处战事所吸引的十数名千牛卫的军官兵们方才察觉到事情不妙,一边高声示警,一边向着云梯处冲了过去,试图挡住薛继宗的上城线路,可惜的是太晚了!薛继宗一声狂吼,人已从云梯上跃起,如同猛虎一般向着大惊失色的千牛卫军官兵杀了过去……

太子府的书房内,太子李显一个人与一白发老者一同观察着中央所摆放的一幅大型沙盘上,两人仿佛像是一件雕像一般,谁也没有移动分毫。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白发老者,竟然是高宗李治所说的,那个派去剌杀李隆空的天下第一杀手——剌天。

殷王李旦快步走了进来,高声说道:“见过太子哥哥,弟无能,并未擒获薛顗的家眷,还请太子哥哥责罚!”

“嗯。知道了!”李显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看着李旦,道:“皇弟不必着急!”

“难道太子哥哥早就知道了会是这种结果!”李旦也是个精明人,一见太子李显的表情,便瞧出了些端倪,心中不由地一阵懊恼。可当着李显的面,却也不敢发作,只能在心中暗暗的揣测着,没奈何,只好强自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貌似恭敬地继续说道:“太子哥,小弟赶到薛府之际,薛府已经空无一人,上下百余口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唯有在其府中发现了十数具尸体。弟心恐他这段时间的调兵不是出自父皇的命令,而是想要伺机谋反。兹事重大,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特赶回报信,若有失礼处,还请太子哥哥海涵。”

李旦的话说完,李旦却并不为之动色,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似有意又似无意的说道:“薛顗已经死了!”随即指了指沙盘,冒似随意的问道:“八弟,依你看,咱们的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薛顗死了!”李旦不听不要紧,一听之下顿时吓了一跳!

“难道薛顗不能死吗?”李显平静的望着沙盘,很随意的回了李旦一句:“一枚弃子而已,有什么值的大惊小怪的!”

“弃子?”李旦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的,“是谁这么奢华啊,居然将一个南衙禁军的统帅将军当成弃子?”

“要怪只能怪他太贪心了,老老实实的当好一枚棋子多好啊!偏偏想自己学下棋。这不是找死吗?”李显微微的摇着头,“无论他是谁,死了的人就没有价值了!所以说他的事情可以放在一边,自有人会处理干净的!”

李旦的眉毛扬了,心中已经明白,太子李显这是心中有数,但却不方便或者说不愿意告诉自己。心中虽然不太高兴,但却不敢表现出现。快走两步,走到沙盘前。虽然他不通军务,可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正是长安城的模型,心中顿时了然,却也不点破。指着大明宫的地方,小声的说道:“小弟不通军务,哪里会有什么见解。不过,眼下却是火中取栗的好机会!太子哥哥若当真是再大胆一点,说不定真的能成事!”

“理由?”李显脸色依旧平淡,只是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欣慰的眼神,扫了李旦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

李显、李旦一奶同胞。原本的兄弟四人之中就只剩下了现在的两人。更何李旦根本就无意于太子之位。这让李显倍感亲切,喜爱有加,今日看到自己的弟弟对事物有了自己的看法,这让他明白,自己的这个弟弟若加以雕琢,恐怕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太子哥哥明鉴。小弟虽然愚钝,但也可以看的出来,咱们父皇虽然抢了先手,可是论下棋的本事却是逊色了母后一筹。这样一来,他们两人无论是谁取得胜果,恐怕都是惨胜。即然这样,咱们只要胆大心细,静等消息,只等到尘埃即将落定的那一刻出手,却也并非是没有翻手为云的可能!”

“唉!”李显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连你都能看的明白的东西,却偏偏有人看不清楚,难道这真的是色令智昏吗?枪打出头鸟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为何会看不清楚?再这样争下去,咱们李氏的江山恐怕就真的要改姓了!”

“太子哥哥,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父皇的那把椅子太诱人了!”李旦也跟着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

李显微微的侧了侧头,望了李旦一眼,小声说道:“那你呢?你想不想要那把椅子?”

“太子哥哥,你是在怀疑我吗?”听到李显问了这么一句话,李旦的脸色顿时变了,原本恭敬的神色顿时没了,双眼如刀一般的望向李显,“这么多年来,太子哥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李显轻轻的拍了拍李旦的肩头,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落魄的摇了摇头,道:“八弟你误会了!哥哥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哥哥最想知道的是为何你能保持理智,而他们不能!你知道吗?如果咱们李氏的所有子弟都能像你一样,真正的团结起来,母后又怎么可能掌管的了咱们的命运?”

“不可能,太子哥哥的想法是好的。可惜的是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你还记的六哥身死的时候说的什么吗?最是无情帝王家,愿来世不生帝王家!”李旦瞬间就明白了李显的意思,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能看的明白,不是因为小弟有多聪明,也不是说我无欲无求。而是因为血的教训太多了。如果不是因为这该死的权势,如果不是因为这把该死的龙椅,咱们四兄弟又岂会只剩下咱们两人。六哥去世之时,也不过刚而立之年,五哥去世之时,更是刚刚及冠!想想小时候,咱们四兄弟的感情多好啊!要不是因为这该死的皇位,是问,六哥又如何会对五哥下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太子殿子,殷王殿下!莫效仿女儿之态,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咱们应该动还是不动,如果动的话,应该怎么动?”白衣老者终于开口了,这是他自李旦进来后,第一次开口,不过声音显的有些沙哑,就好像是故意不让人听出来他原来的声音一般。

“是啊,太哥哥!只要您得登大宝。那么咱们大唐也就不会再有动荡了!”李旦回过神来,马上冲着李显躬了躬身子。李旦也是聪明人,他虽然不认识这位白袍老者,却也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李显一定会告诉他的。而现在,即然李显没有给他介绍,那就说明李显不想让他知道这位白袍老者的来历!

李显甩了甩头,哈哈大笑,道:“八弟啊!还记的十年前,为兄就告诉过你,为兄很喜欢老庄,更喜欢老庄的无为而治!”

“太子哥哥的意思是……”李旦疑惑的望着李显,很难想像,在这个风云即会的时候,李显竟然能忍的住不出手。

李显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不动。现在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谁动谁死!要知道父皇与母后都是棋道的高手,而两个巅峰棋手之间的对决又岂容他人干扰!”

“即然如此,太子哥哥为何还要如此费力的研究这长安城的沙盘?”李旦有些弄不明白李显的意思了。不止是李旦,就连白袍老者也是脸奇怪的望着李显,很显然,他的心中也不平静。

“哥哥在研究棋谱!”李显若有所指的回道:“这一局棋,哥哥没有出手的余地,只能坐壁上观!再说了,谁说研究棋谱的人就一定要去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