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苍穹高远,蔚蓝色的天空美轮美奂,几片洁白的云彩徜徉其中,梵音和晨钟回荡在静谧的雾霭里,让人渐渐沉醉于深邃、安宁和祥和的虚幻里。

断箭站在窗前,凝望着群山里朦朦胧胧的云雾,感觉自己就象大山里的一棵小树,沐浴在重重白雾之中,彻底迷失了方向。

梁山公死了,自己随即变成了一叶浮萍,随波逐流。被流放到大漠后,和哥哥重逢,原以为可以就此告别昔日的梦魇,谁知天不从人愿,哥哥死了。现在室点密要自己冒充哥哥返回长安,做他的一条狗,帮他强大突厥汗国,帮他肆虐中土,屠杀生灵,我该怎么办?我的活路在哪?

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我屡屡面临生死绝境,但我运气很好,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虽然這次生机尽绝,但我一样能找到脱身的办法。师父说过,只要头还没有掉下来,只要血还没有流尽,就要浴血搏杀,就要不死不休。

如今哥哥已经死了,我要想报仇,要想实现哥哥的遗愿,首要就要活着,要活着就要答应室点密的条件,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這样才能安全地走出大漠。至于将来,我在万里之外,他鞭长莫及,能奈我何?再说他年纪大了,还能活多久,还能一辈子控制我?不行,吐谷浑的夸吕现在八十多了,身体好得很,根本看不出垂暮待死的样子,如果室点密也长寿,或者像夸吕一样研修**,延寿益年,我岂不惨了?要想办法把他杀了,死得越早越好,他死了,我才能获得自由。

大漠上想杀室点密的人多如牛毛,但最想杀他的人,而且肯定有机会杀死他的人只有小叶护玷厥。這次小叶护玷厥和室点密的矛盾已经激化,假如室点密镇制了玷厥,让玷厥的希望落空了,玷厥就危险了,即使室点密暂时不杀他,甚至因此更欣赏他,但玷厥害怕,他担心室点密会在适当的时候把他杀了,所以我要和玷厥成为朋友,成为利益相关的朋友,并利用玷厥的野心早点把室点密送上天。

刚才昭武江南说,玷厥支持独孤氏,這其中肯定牵扯到长乐公主,假如我能把西海带回长安,凭借西海的关系获得长乐公主和玷厥的信任,继而和独孤氏结盟,那么我既能利用玷厥对付室点密,又能利用独孤氏对付宇文护,渔翁得利,一举两得。

宇文护杀了梁山公,這个仇一定要报。哥哥和他什么关系,我不管,就算哥哥是他女婿,我也要杀了他。目前中土形势对大周相当不利,宇文护有可能改弦易辙,答应室点密的要求,以便全力对付大齐,這样一来,他可能迁怒于哥哥,哥哥的处境肯定越来越难,哥哥日子难过,其实就是我的日子难过,我岂能不杀他?所以当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结盟独孤氏,這样我就既能得到室点密的支持,又能得到玷厥的帮助,再加上独孤氏的力量,推翻宇文护应该没问题。宇文氏和独孤氏自相残杀,我的机会就来了,一旦我能取得权柄……

断箭回头看看李丹,眼露凛冽杀机。

哥哥,你没有做完的事,我帮你做。谢谢你给我這个机会。大周人灭了梁国,杀我汉人,這个仇我要报,但我没有能力,我在长安待了十几年,饱受凌辱,做梦都想报仇,做梦都想当官升职,做梦都想有一天能娶个高门的女儿平步青云。如今我总算可以上位了,总算有能力报仇了。宇文氏也好,独孤氏也好,都去死吧。

断箭有些激动,在屋里来回走动。多年的梦想突然实现,梦寐以求的心愿有了实现的希望,总能不让人欣喜若狂?哥哥的尸体就躺在那里,這不是梦,這是真的。自己转眼就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变成了高门望族,出入朝堂,参予机要,拥有显赫的权势和财富,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匪夷所思,匪夷所思……世上真的还有這种好事?

断箭跪倒在李丹面前,轻轻抚摸着李丹的脸,一遍遍地问着自己,這是真的?這是真的?哥哥,你把這一切都给了我吗?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我该怎么做?

杀人之技的主旨不是杀人,而是自保,是活着,只要性命还在,一切皆有可能。

我不能失去得到的這一切,无论如何不能失去,绝对不能。我要杀人,只要知道断箭存在的人,都要杀了。

现在有三个人知道我活着,并且知道我成了李丹。室点密太强悍了,我杀不死他,而且我现在需要他的帮助,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他的帮助,即使他叫我做一条听话的狗,我也要做,否则這一切马上就会变成一场美梦。等我在中土站稳了脚跟,可以和他针锋相对、正面对抗的时候,再想着怎么杀他吧。

西海,她是我的了,她不会出卖我,她说我将来很好,她一定会帮助我。

昭武江南,她是康国的摄政王,是西方昭武九国的女王,是粟特人永远忠诚的主人,她拥有惊人的财富,拥有丝路贸易权,拥有庞大的实力,我根本没有能力杀她,但丝路是粟特人的生存之路,她需要丝路,只要我能满足她在丝路上的利益,她就不会出卖我。

不行,中土形势变化莫测,我凭什么可以长期满足她对丝路的**?为了丝路利益,她可以背叛室点密,当然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卖我。這个女人太难对付了,除非……断箭想起那日坠落山崖的惊险一幕,想起昭武江南偎在自己怀里的动人模样,心里不禁一荡,一股异样的感觉悄然涌起。什么灾星不灾星,都是胡扯八道,要想解除這个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但這个似乎……纯粹是天方夜谭啊。她的地位高不可攀,一举一动都牵扯到了各方利益,甚至直接影响到了西土局势,谁敢动她,首先就要想想后果。就算将来我机缘巧合,成了中土雄主,想要得到她,也要她的同意才行,她如果不屑一顾,我也只有干瞪眼的份,我总不能带着大军一直打到葱岭西方吧?再说,我要是动了室点密的禁脔,让突厥人知道了,那后果估计很严重。算了,算了,惹不起躲得起,不管怎么说,她代表着丝路利益,我只要有利用价值,或者还有潜在利用价值,她都不会出卖我,只要等到出卖我可以换取丝路利益的时候,她才会翻脸。到那时候再说吧,我只要一直是高门望族,一直在朝堂上,我对她就有用,她也没必要和我过不去。

还有一个人则必须要杀,那就是斛律雅璇。

断箭现在后悔了。早知道有今天的事,当初就不该有妇人之仁,让斛律雅璇带着人马逃到敦煌。斛律雅璇有个特殊的本事,她认识自己的眼睛,只要她看到自己的眼睛,她就知道自己是断箭。她是大齐人,为了大齐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把自己拖在蒲类海,這种女人如果看到自己变成了李丹,她当然会猜到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会不惜代价把這个消息传到大齐,然后自己就完蛋了。谣言這个东西就是這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宇文护肯定会把自己赶出长安。

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诉室点密,请他派人把斛律雅璇杀了?

不,不,不……斛律雅璇还有用,还有用。对大齐人来说,有一件事比即刻攻打大周更重要,那就是诛杀宇文护。宇文护死了,斛律光不仅仅没有对手,更等于为大齐增添了十万大军,而且大周朝堂还会因为宇文护的死乱成一团,這样大齐可以一战而定,完成统一北方的夙愿。

同样的,我想杀宇文护,前提是大齐暂时放弃攻击大周。如果大齐军队陈兵边界,虎视眈眈,我还怎么杀宇文护?所以,斛律雅璇还有用,非常有用,我可以说服她和斛律光秘密签订盟约,让斛律光给我创造诛杀宇文护的机会。

但接下来呢?我可不能让大齐灭了大周,虽然哥哥和淳于盛都急切希望中土北方统一,甚至有可能都在暗中帮助大齐进行统一大战,但我不愿意,我和大齐仇深似海,我有那么多兄弟死在他们的手上,我怎么可能背叛他们,背叛自己的誓言?我宁愿维持中土的分裂,也不愿意让自己再次成为亡国奴。另外,室点密看到我欺骗了他,一气之下调集军队打进来,生灵涂炭,那我不但罪孽深重,更是一无所有了。

但是,我如果不帮助斛律光灭大周,斛律光就要灭我,他会出卖我的秘密,我还是完了。

真的太麻烦了。等我看到斛律雅璇再说吧,先骗她,一方面让她信守自己的秘密,一方面利用她和斛律光结盟联手诛杀宇文护,等事成之后,再看斛律雅璇怎么选择。如果她执意要出卖我,我也只好杀了她。

杀人之技最重要的是心狠,为了杀人,就要不择手段,即使是至亲当面,也要一刀而下,稍一犹豫,倒下的可能就是自己。斛律雅璇心计太深,太狡猾,自己玩不过這个女人,实在不行只好一了百了。

还有谁?还有谁要杀?千万不能出错,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之灾,再也没机会翻身了。

淳于盛知道自己,但他死了。哥哥如今就躺在這里。记得斛律雅璇说过,她没有出卖自己,也就是说玷厥、摄图,还有大齐的个别人知道有个刺客正在北上蒲类海,但并不知道這个刺客和李丹是孪生兄弟。如今這个刺客死了,被圣母杀了,数万突厥将士都看到了,他们想来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了。

知道自己和李丹是孪生兄弟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敦煌镇将李雄,一个是内史下大夫高颎(jiong)。

哥哥曾经说过,他在敦煌十年,很少回长安,长安几乎没人了解他,包括他的几个兄弟,這其中也包括李雄。李雄暂时还会留在敦煌,如果自己掩饰得好,应该没事,将来等他回到长安,自己早就改变了,他也无从辨认。李雄是兄弟,不能杀。

高颎是独孤氏的人,一直在长安,他对李丹肯定知之甚少。当日在去龙城雅丹的路上,自己和他也仅仅交谈了数次。這人沉府很深,不能不防。回长安后,自己要和独孤氏秘密结盟,高颎這人很关键,暂时不能杀,只待发现他稍有怀疑,则断然下手。

还有谁?三足乌的马贼对此事一无所知。和自己一同流放到敦煌的几个兄弟也一无所知,他们听说断箭被杀,肯定以为自己死了。

白马堂呢?淳于盛曾说,李丹为了寻找替身,向白马堂求助,白马堂随即把自己派到了大漠,也就是说,白马堂知道自己和李丹是孪生兄弟,更有可能知道自己和李丹为何从小分离,但白马堂绝对不知道如何分辩自己和李丹。断箭死了,李丹还活着,白马堂不会怀疑,他们还会继续向李丹提供帮助,不过,李丹在白马堂是什么身份?他如何联系白马堂?和自己的联系方法一样吗?

此次回到长安,凶多吉少,很多时候自己不方便出手了,为了安全,必须向白马堂求助,在必要的时候还要利用白马堂人刺杀对手。现在回头想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初自己被流放,曾想一逃了之,但顾及到项云等几个兄弟的性命,还是留了下来。如果自己在途中逃了,白马堂一时找不到自己,还会发生今天這种不可思议的事吗?

长安的事到长安才解决,现在的事自己也能对付,大不了室点密要什么,我就答应什么,但回程的安全如何保障?如果我像哥哥一样,被人在中途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杀了,岂不白忙了一场?一定要找个人保护我。

西海现在还是萨满圣母,即使室点密答应把她给我,西海一时也无法脱身,她还要很多事要处理,由谁来继承萨满圣母牵扯面太大,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还有谁能保护我?对了,昭武江南,昭武江南说她会帮我,就请她和我一起去长安,算是出使好了,另外她也能顺便接回厌哒小公主。

昭武江南有大批精锐武士,這可以帮助自己挡住刺客。昭武江南用膳前有专人验毒,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這总不会被毒死吧?相信這世上还没人敢杀昭武江南,因为那对任何一个势力来说,把這样一个能带来巨大财富的西方女王杀了,实在是得不偿失。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需要她的钱,虽然钱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钱能解决太多太多的问题。斛律雅璇估猜哥哥富可敌国,但现在自己不知道哥哥的钱在哪,而且也不想用哥哥的钱。我现在是为室点密做事,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钱?当然要用室点密的钱了。室点密不愿意出,那就昭武江南出了,反正我是不会出一个钱。

房门推开,西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神情悲愤,不理睬断箭,径直走到李丹的遗体前躬身致礼。

“我说过,你会死的,但你不听我的话。”

断箭还了一礼,垂首不语。

“你是被你弟弟害死的,你弟弟如果跟我去莫贺城,就不会发生這些事,你也不会死,你们兄弟可以一起高高兴兴地回长安。你這么聪明,却相信一个白痴,一个笨蛋,一个傻瓜……他能干什么?他只会把你害死,只会害得你埋骨他乡,害得你死了都不能瞑目。”

断箭心里一痛,羞愧至极。

“现在你什么都没了,你所有的东西,荣耀、财富、功名都便宜了那个白痴,还好你没有夫人,没有孩子,否则你的妻儿都被那个无耻卑鄙的白痴占为己有了……天啊,你怎么死得這么惨啊……”

断箭眉头微皱,瞪着捶胸顿足的西海,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這都是什么话?有這么说话的吗?

“瞪着我干什么?想找死啊。”西海横眉冷对,冲着断箭撇了撇嘴,“哎,我阿爸要见你,跟我走。”说完转身就向屋外走去。

断箭莫明其妙。這丫头发什么疯?又有谁得罪她了?

断箭追出门外。一群侍卫立即守住了房门。

“可汗同意了?”断箭追到西海的身后,小声问道。

“你满意了?是吗?”西海停下脚步,怒视断箭,“我现在是你的了,你高兴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抱着我在這里转几圈?当着你哥哥的面兴奋地大吼大叫是不是?”

断箭愣然,“你不高兴?不愿意?”

“我当然不高兴,我为什么要高兴?我为什么任你摆布?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像小狗一样呼来喝去?你为什么要夺走我所有的东西?”西海突然哭了,尖声叫起来,“你个卑鄙无耻的男人,你的心象恶狼一样狠毒,你不是人,你是畜生,畜生……”

断箭傻住了。我做错了?她不愿意跟着我?

“我是人,是人,不是小狗,不是衣服,更不是财物,你凭什么拿我做条件,和我阿爸讨价还价?你凭什么?”西海看到断箭惊愣的样子,更是气恼,冲上来就是一脚,“我气死了,我恨死你了,我是你的小狗吗?我是你的衣服吗?我是你的财物吗?你为什么要這样对我?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你却這样对我,你不是人,不是人……”

断箭明白了,他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安慰。這个事情好象触犯了西海的忌讳,麻烦大了。

“我瞎了眼,以为你是个男人,谁知你比我阿爸更无耻,比我哥哥更卑鄙,你和他们一样,眼里除了功名利禄,什么都没有。”西海指着断箭的鼻子,哭着叫骂道,“今天你可以拿我做条件,明天你就可以把我送人,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是小狗吗?是不是连一条小狗都不如?”

“不是……不是這样的……西海,你听我说……”

断箭伸手想去拉她,西海扭身避开,浑身颤抖,“不要碰我,你敢碰我,我就杀了你。你个混蛋,我对你那么好,什么都给你了,你竟敢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说着她急步冲到一个侍卫面前,伸手就想夺下他手上的长矛。侍卫很害怕,死死抓着不放手。西海气急,狠狠给了他一个巴,然后乘着侍卫措手不及的时候,顺手拽出了他腰间的战刀,劈头盖脸地砍向断箭。

断箭本来想躲,忽然看到西海是拿刀背砍向自己,心中窃喜,于是站着没动,给她打了几下。西海现在怒气冲天,如果不能劝解她,后面的事就没办法继续了。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西海看到断箭动都不动,更是气得发狂,举起战刀就刺向了断箭的胸口,“你去死吧。”

侍卫们大骇,齐声惊呼。

断箭还是没动。横刀如电,“扑哧”插进了胸膛,鲜血迸射。就在這瞬间,断箭动了,身形随刀而退,五指如钩,像铁钳一般牢牢抓住了刀刃。

西海看到鲜血流出,突然惊醒,双手立时弃刀,捂住了小嘴,惊恐至极。

断箭手握刀刃,踉跄后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西海,你……”他惨然苦笑,绝望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然后痛呼一声,轰然倒地。

“不要死,你不要死啊……”西海魂飞天外,凄厉尖叫,飞身扑了上去,“我没说不愿意,我没说,我只是有点不高兴,求你了,你不要死啊,我跟你走就是了……”

断箭浑身颤抖,极力挣扎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西海的脸,嘶哑着声音说道:“我答应你的……我要抢走你,和你在一起……我做到了……”

“你别死,你别死啊……”西海大哭,抓住断箭的衣襟连连摇动,“我求你了……”

“我要死了……”断箭声音颤抖,越来越低,“西海,不要离开我,不要……”

“我在這里,我一辈子都跟着你,你不要死啊,求求你了……”西海痛哭失声,无力地趴在了断箭的胸口上。

断箭心跳坚强有力,“嘭嘭”作响,节奏平稳,没有丝毫衰竭迹象。西海怀疑自己听错了,侧耳细听,接着霎时清醒过来,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一跃而起,一把握住了刀柄,用力拔起,“你敢骗我……”

断箭正闭着眼睛用力呻吟,心里很得意,忽然感觉西海跳了起来,不禁诧异地睁开眼睛。战刀呼啸而至。断箭骇然惊叫,双手一拍地面,身形暴窜而出,夺路狂奔。

侍卫们围在四周,惶恐不安,忽然看到西海从断箭胸口拔出战刀又要再刺,无不骇然,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出现了,那中刀的人象鬼魅一般飘了起来,眨眼间就飞出了数步开外。

“你无耻,我要杀你,杀你……”西海真的气疯了,举刀猛追。

侍卫们面面相觑,感觉匪夷所思。

庭院中,昭武江南负手而立,雍容优雅。

断箭气喘吁吁走了过来,衣裳不整,胸口上还有一滩刺目的血迹,很是狼狈。西海跟在断箭后面,撅着小嘴,一脸愤怒,手中的战刀就抵在他的后背上,是不是还忿然踢上一脚。

昭武江南目露惊色,“你怎么刺伤了他?”

“我高兴。”西海气冲冲地说道,“关你什么事?”

“你有没有分寸?”昭武江南责备道,“這是什么时候?”

“他又没死,你紧张什么?”西海把战刀往地上一丢,急匆匆地冲进了禅房。

昭武江南望着断箭,无奈摇头,“伤得重吗?”

“没事。”断箭苦笑。

“你要她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昭武江南不满地埋怨道,“此去长安,生死悬于一线,你是不是想死啊?”

断箭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王上真的愿意帮我?”

昭武江南叹了一口气,“你说过,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恐怕很难帮你。”

“但现在只有王上能帮我。”断箭恭敬地说道。

昭武江南疑惑地看看他,迟疑良久,“我怎么帮你?”

“王上可以即刻出使大周吗?”

昭武江南若有所悟,缓缓点头,“我本来准备年初去,既然如此,那就和你一起走吧。”

断箭大喜,躬身拜谢。

“哎,进来吧。”西海站在石阶上,狐疑地看看两人,“你们两人刚才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