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

魂不归兮。

魄不附兮。

龙奕问金凌:“是火化,还是土葬?”

金凌守在雪绡幔下,一身素衣,容颜淡,什么也不说话,心里却在否定这两个提案芑。

土葬,那就等于是将他独自留在了异乡,现在是五月天,天气躁热,一下土,时间一久,尸身就会腐化

倒是可以造冰棺,可那拓跋弘能同意生生留着九无擎的尸身不下葬吗?

想要带他回去九华吧,中间隔着万里黄沙,想要将他的尸骨运回洛京,可能吗猬?

夏季的沙漠,太阳毒的可怕,就算拓跋弘肯放,冰棺也抵挡不住那强烈的温度。一个月的行程下来,冰块尽融,尸首腐烂,尸虫满身,她如何舍得他死后还受万虫叮咬,一寸寸化作骷髅?

这里,毕竟不是九华,她没办法去寻来不化的玄冰养他的身体。

若是火化——

烧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成了一团灰烬。

她怎忍受得了看着他被大火烧成了尘埃,从此看不到,抱不了,时间这玩意也许还会把他在她头脑里渐渐的擦洗掉。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火化吧!”

燕伯伯低声决定了,转身走出‘门’。

“这样子带回去也方便。”

他说,声音是如此的沉重,就像缓缓敲响的钟鼓,又闷又沉,让人感觉无尽的苍桑。

决定火化的这一刻,她再次泪水淋淋。

扑倒在‘床’上,手指轻轻的抚着燕熙僵硬的手掌,冰冷似霜,一声哽咽自‘唇’间溢出,暗哑,失了平常时候的清亮:

“我……我想再陪他几天!过几天吧……我还有好多话没有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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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奕睇着她:知道她心里有万千不舍,没有反对。

燕伯长叹一声,跨了出去

**

又是三天足不出户。

又是三天夜不成寐。

又是三天以泪洗面。

金凌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东方若欣看着直心揪心肠:“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她会垮掉的!吃的那么少,滴水未进的,肚子里的娃娃还怎么长?”

金凌听话,吃了一点饭,唱了一点汤,却吐的一踏糊涂,等于没吃,反把人折腾的险些闭过气去。

龙奕严重的警告:“你必须休息!”

她不理,依旧守在房里,依旧喃喃的诉说着这些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叮咛他:“一定别喝孟婆汤。一定在奈何桥上等我一下!”

天又黑了。

房里亮着招魂灯,一片亮堂堂,温度却在零度以下,无他,为了保证他的尸身不会生出异味,为了保证尸身不腐化,房里放着冰。冰在融化,有水滴嗒滴嗒在往盛水的器辅皿里滴淌。

她身穿夹衣,不是丧服,浑身冰凉的陪在他边上——

夜‘色’苍茫,明日就要火化!

熙,我闭上眼,你入我梦来陪我说说话!

求你了,好不好!

你不可以闭了眼,就把我当垃圾一样舍下。

她与他,枕在一个鸳鸯枕上,淡淡的薄荷香,在鼻间流淌,冰冷的体温,在一缕缕的冷她肤发。

好累!

熙哥哥,凌儿好累!

好冷。

熙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肯再抱一抱凌儿

好痛。

熙哥哥,若是注定缘浅,为何要深爱。

她闭眼,抱着冰冷的他,一起睡,多想他可以醒来,亲亲她的脸,叫一声:“小懒虫,起‘床’吃饭了!”

她沉睡,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眼角还挂着眼泪。

她累,不知道龙奕走了进来,静静的看着他们“相拥而眠”。

**

这该是怎样一个境头?

男人静睡,‘女’子依偎。

男人俊美,‘女’子娇媚!

翡翠鸳鸯被将他们覆盖。

这画面,多恩爱。

可是,又是如此的叫人心酸落泪。

龙奕在心嘴里喃喃自语:“这样不行!这样不行!她的沉溺痛苦里,会伤身的。”

燕北也在边上,盯着那冉冉在烧的香。

东方若欣走了进来,十无殇陪在她身旁,轻轻说:“我让人在香里加了安神助睡的‘迷’香!”

“好!那就趁她睡着的这一会儿,将熙儿火化了吧!”

龙奕一楞,却默许。

东方若欣一楞,目光落在了金凌削瘦的睡脸上,咬起‘唇’。

十无殇点头:“这样最好。”

龙奕走到榻前,深深了睇了一眼沉睡的金凌:“燕世伯,麻您和无殇将九无擎抱开吧!我来扶住金凌!”

燕北也走近,看着睡的像死猪似的凌儿被龙奕拢进了‘胸’膛,他本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他的熙儿在临终前,将他最宝贝的凌儿托付给了龙奕

。这世上,也许也只有他能带领凌儿走出这“丧夫之痛”。

十无殇什么也不说,如今,名面上,金凌是龙奕的人,由他抱,实属应当。他也走到‘床’前,和燕北一起,一个抱头,一个抱脚,将身体硬直的九无擎抬离。龙奕再将金凌重新放平在‘床’上。

东方若歆连忙让人取来另了条锦被替‘交’给龙奕。

龙奕将浑身冰凉的金凌裹好,而后四下望望冒着冷气的冰块:“东罗,南城,把冰,撤下去吧!”

‘门’外,东罗和南城,沉默,两个人脸面上,皆是哀痛的神‘色’,爷死了,夫人“另嫁”,前途茫茫,听得吩咐没有二话,立即开始搬。

房里渐渐安静下来,除了东方若歆守着‘床’边,其他人,都去观礼,作最后的告别。

金凌静静的在房里睡着。

睡的很香,很甜,因为暖和了,脸上浮现薄薄的红晕,全不知道此时此刻,燕熙的身子已在一片大火里化为了灰烬。

**

再睁眼,金凌几乎崩溃。

房里空空如也,他已经不在。

她惊慌失措的了跑出去,虚软的步子令她在开‘门’出去时跌向地,正好龙奕走上来,惊呼一声,冲过来,将“噗通”倒地的她扶起,急问:

“怎么要,没事吧?没事吗?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金凌不理会,紧张的抓住他的手,哭哑的喉咙里冒出一句低吼:

“燕熙呢,燕熙呢?你们把他‘弄’哪去了?把他还给我!”

声音好急好响好大好凶,几乎能把人的耳朵震聋。

龙奕瞟着,替她拍拍身上沾着的灰尘,拉着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