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妃娘娘到。”

锦妃款款来到幽兰殿, 华裙逶迤,看到了堇言,“你来这里做什么?”

堇言忙起身, “母妃,您怎么来了?”

锦妃皱着眉头, 冷冷道, “还不滚回你的朝华殿。”

堇言一向对锦妃的话唯命是从,当下略显委屈的扁了扁嘴, 带着随身宫女离去了。

锦妃凝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转身便对上堇色询问的目光。

“长公主殿下,近来可好?”

堇色收回眼神, 想起前段时间那些由锦妃送来的糕点, 心中强压下不安,恭敬朝她行了一礼, “给锦妃娘娘请安。”

锦妃从上至下淡淡打量她一眼, 道,“臣妾奉陛下之命,过来瞧瞧长公主练的如何了, 把近日所学, 再跳一遍瞧瞧吧。”

堇色无法,只能按照这几日所学规规矩矩跳了一遍,锦妃则慢慢转身,状似漫不经心地踱步在殿内,视线在殿内四周打量着, 最后视线才落到她身上,这时她已经跳的接近尾声。

堇色舞毕, 便静静立在一侧,一语不发。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干脆选择了沉默。

“长公主这几日,便是学成这样?”

又听得锦妃一声轻笑,“这身段,这气韵,比起你的母妃,可当真是相形失色。”

这话实在尖利,堇色福了一福,和缓道,“我愚笨无才,让娘娘见笑了。”

“还有一月时间,如若到时候得不到陛下的满意,就连我也难逃其咎,”她并没有因言语尖刻而产生丝毫歉意,道,“记住,博得陛下的欢心,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加紧练习吧,长公主。”

其实这话并不真,堇色跳的并没有什么问题,相反还令她很惊艳,一个全无根基的人不到一月之余便已练成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但她是绝不会夸赞她的。

只是看着她起舞的样子,她就控制不住的浑身不舒服。

“娘娘说的是。”

锦妃默默看着堇色,她的面色与平常并无两样,依旧安然无恙,看来之前送到这里来的食物并没有奏效,刚才她观察了一下殿内,竟还发现了一些医书草药等等。

这么隐秘的毒药,必须要连同毛茛目的食物一起服用才能慢慢见效,她故意让柳嫔相继送去了莲子糕,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她发现了。

之前只知道堇色被清明圣手养了去,并不知道她竟然还习得了一身好医术。

少女刚舞完一舞,呼吸细细,微微沁着汗,年轻的肌肤如同鲜嫩的蜜桃一般,身形柔弱却不病态,哪有半分的羸弱模样,那个刚出生就差点死掉的女娃娃,真的是面前这个人吗?

可这眉目,又确实是容妃的孩子不假。

锦妃离了幽兰殿,默默地想着,这长公主殿下,当真是不简单呢。

她会成为凌儿未来的阻碍吗?或者有什么机会,让她能够为自己所用?

茱萸走出偏殿,看到还立在原地不动的堇色,她望着锦妃离去的身影,似乎在发着呆。

“殿下在想什么?”

“茱萸,刚才好险,”堇色默默道,缓缓舒出一口气。

“我刚才,差点就想问她关于母妃的事情,我是不是疯了?如若她真的是杀害我母妃的凶手,她又怎么会告诉我,又怎么会放过我?”

“殿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在这宫中还尚未有立足之地,这些都要慢慢筹谋才是。”

“你说的对。”

“但是,看见她这张脸,我就很难不去想起自己的母妃,你说,她会不会真的是杀害我母妃的凶手?”

茱萸道,“殿下,这一切都不好说,我看这宫里啊,就没几个好人。”

锦妃出了幽兰殿后,忽的又想起刚刚匆匆离去的堇言。

见到自己时,她分明一幅慌张的神色。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情,她当然了如指掌,假如不是心里藏着事做贼心虚,她绝不可能是这幅样子。

她吩咐旁边的贴身婢女灵芝,“去看看言儿最近在做什么。”

皇宫之外。

无萧骑着马,迷恋地呼吸了一下宫外的空气,“真怀念啊。”

朱痕沉默地在一旁,与他并驾齐驱。

此次堇容特意安排她与他一起执行任务,以保万无一失。

她当时不解,“殿下,我一人足矣。”他只是道,“我有我的安排。”

朱痕掩去不耐,她实在不想伺候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实在是上次被他坑怕了,又见他出宫后便一幅处处流连的模样,就像一只放出鸟笼的云雀,便冷声道,“这次任务严峻,需多加小心,此行势必要做到滴水不漏。”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无萧摊摊手,“我保证自己会毫发无损地离开,至于你嘛,可先说好,到时候我可不会搭上自己去救你的。”

朱痕点点头,冷冷道,“我也一样。”

此次的目标是大司马季良,他的宅院部署严密,防卫严丝合缝,不过二人武功高,潜入的一路顺利,只不过等两人悄无声息落到季良的寝室时,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季良倒在寝室床榻上,臃肿的身躯鲜血横流,一双眼珠凸起的暴起。

死亡对于他来说可能猝不及防,无萧检查他的身子,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外伤,只有脖颈处整齐的一道切口,切口极其整齐,干净利落,像是剑痕,可见凶手当时手起剑落,没有丝毫的犹豫,有几缕淡淡的寒气顺着剑痕溢了出来,像是雪霜一般。

朱痕摸了摸男人的脖颈处,“体温尚未凉透,这个天气,他刚死一个时辰不久。”

切口如此利落,只一剑毙命,可见凶手对人体的构造非常熟悉,一定是一个相当专业的杀手,她凛声道,“凶手看样子已经离开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快撤退。”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有人提前对目标下了手,他们可以说是圆满完成了任务,但这对朱痕来说并不算是好事。

她飞驰在司马家檐角处,百思不得其解,季良是铭王的人,除了殿下,谁还会要除这人的性命?

难道除了铭王,又有谁,在助殿下,或者在和殿下抗衡吗?

这种担忧直到遇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她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坊市尽头处,归尘站在高高的檐角尽头,月白的衣袍猎猎飞扬,像是等待她已久。

“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他摇摇折扇,如同谪仙一般,“你离去时,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朱痕落地,警戒地看了看四周,无声的檐角处默默现出无数个黑衣人,将她们两人生生包围住。

“看来你没有骗我,你果然是朝廷的人。”归尘道。

朱痕盯着远远立在一角的人影,问,“大司马,是你动的手?”

“我堂堂幽澜教教主,难道还要动手做这种事?”归尘负手而立,悠悠道,“人不是我杀的。”

“那你为何在此?”

“这个嘛,”归尘摇摇折扇,“这是秘密。”

“不过,你若知道赤炎的下落,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大司马是谁杀的。”

朱痕咬咬牙,“我并不知道他的下落。”

“那真是可惜了,”归尘摇摇头,声音惋惜,“那我只能把你抓起来了。”

“我是朝廷的人,你敢。”上次他便放过了她,但这是皇城不是巴蜀,她相信他仍没有这个胆量。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可惜是个花言巧语的小骗子,”归尘收起折扇,放在掌中拍了拍,“虽然我也懒得跟朝廷起冲突,但你确实是诓了我,让我想想,该拿什么还好呢?”

“是把你的这张嘴缝起来,还是拿你的命来抵呢?”他饶有兴致看她,自顾自道,“杀你,我又不太舍得……算了,不如拿你的这具身子来偿吧,如何?”

“你……”朱痕又羞又愤,余光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之快令她晃了晃。

旁边的无萧突然闪身跳开了黑衣人的包围,像一只轻捷的鹰隼一般,一连几个瞬身飞走了。

什、什么!

归尘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逃走,只狎玩道,“看来你的同伴并不是很把你放在心上呢,他似乎去找更棒的猎物去了。”

朱痕不解问道,“谁?”

“这个嘛……”归尘话锋一转,“唔,算了,我看还是先聊聊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吧。”

无萧甩开归尘身边的一众黑衣人,紧紧咬住前方那道迅疾的黑色身影,黑色身影如鬼魅一般穿梭在重重庭楼之中,而他亦如影子一般如影随形。

不会错的,那道身影,就是他!

那个剑痕,他该想到的!

紧紧的追逐中,那道黑色身影七扭八歪,像是刻意引着他,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远去了坊市人流,来到一处破败的空旷地。

疾行前方的黑影终于停了下来,无萧亦是脚尖一点落了地,他看清黑影,咬咬牙,素来漫不经心的脸色难得一凛。

“——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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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想早点睡,先写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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