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二眼见对方中了自己的毒,六七十招居然还是拾掇不了,出剑一招紧似一招。谢天刀深吸一口气,剑掌齐使,这本是“天刀十三式”里的招数,叫“冲天掌侧身劈刀”。阿二的剑法土崩瓦解,接下了谢天刀的劈剑,再也闪不开谢天刀的单掌,格的一声,手臂早断,当的一声,长剑落地。

谢天刀恼他奸诈,踢出一足,将阿二的右腿也踢断了。阿二闷哼一声,翻身倒地。背后一阵风声,谢天刀不用看,就明白是单刀的路数,抛出长剑,两个纵跃,一把拿住一个侍卫,夺下他手中单刀,当的一声,接了阿大的一招。

阿大心下暗暗吃惊:“这里的看守侍卫均是武功不弱,怎的被夺去了单刀没有丝毫反抗。”正在思想,谢天刀单刀如狂风骤雨般劈来,只得全力拆招。在斗数招,阿大全无反击之力,勉强自保,暗暗心惊:“天下居然有此等刀法!”谢天刀劈了几十刀,还不奏功,心下也焦躁:“不成想这阿大的武功在这三人中数第一。”他可不知道这阿大是大内一十八高手之首,满皇宫武功数他最高。不过,以阿大的武功,在谢天刀眼里也就是算个“过得去”,叫一声:“小心了。”单刀一圈,将阿大招数尽数卸去,上翻一刀,逼到阿大脖颈跟前,生生凝住。

阿大退后一步,说道:“谢兄刀法出神入化,在下输的心服口服。”他常年护卫宋徽宗,从未遇上敌手,这回输在谢天刀手上,那是对谢天刀真心佩服。谢天刀收刀道:“赵兄刀法也不错,只是太还不够沉稳。”阿大道:“当年我师父原说在下使刀太飘,这十几年来苦练刀法,只道已经够稳当了,哪知道……哪知道……”那意思显然是说,哪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高手还是不堪一击。单论刀法,放眼天下除谢天刀外绝不做第二人想。他刀法强,眼里高一眼就看出阿大刀法中的弊误。

忽听李德明道:“其实这位不是微臣的护卫,是微臣的在路上结交的朋友。”谢天刀回头看时,宋徽宗一张脸拉的又黑又长,说道:“哦?有这等事?”阿大道:“这位谢兄的武功确是我中原的功夫。”宋徽宗怒容登时收敛,问道:“谢大侠不是西夏人?”谢天刀道:“草民乃四川人士。”

宋徽宗道:“你的武功倒是还过的去,就留下来做朕的护卫怎么样?”转头朝李德明笑道:“就是不知道濮王爷能不能割爱?”李德明一阵为难,他与谢天刀接触时日不多,但还是知道浑身霸气,不受任何人束缚,好生为难,道:“谢兄弟是微臣的朋友,这个……这个怕是做不来主。”宋徽宗道:“那就这么定了,谢大侠朕便封你……封你做朕的贴身护卫,统领御林军。”阿二,阿三脸色一僵,说不出的难看。阿大却低声道:“他日在下便与谢兄是同僚,谢兄还不谢恩?”

谢天刀道:“这个恕草民不能从命。”宋徽宗本来兴致颇高,本拟虽然输了比武,脸上无光,但得了一位武功高强的侠士,不失面子,哪知道谢天刀居然一口回绝,他九五之尊,一生之中从没有过此等,还以为是听错了,道:“你说什么?”谢天刀躬身道:“皇上厚恩,草民铭记于心。只是草民浪荡江湖惯了,受不了皇宫的规矩,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宋徽宗怒火上冲,但随即一想,此人武功如此高强,这整个皇宫无一人是他的敌手,要是他急了,反将起来,朕怕是有性命之虞。这宋徽宗虽然玩物丧志,也颇有些心机,转怒为笑,道:“高人奇士原是可遇而不可求,算了。朕便赐你御赐金牌,他日有事,可凭此见驾。”谢天刀道:“谢主隆恩。”接过金牌,李德明赞道:“真乃万世明君。”两人又客套一阵,李德明辞别而去。

出的皇宫,李德明全身一松,道:“好险,好险……”谢天刀道:“怎么?这徽宗皇帝也不见的多凶神恶煞。”李德明道:“还说呢,二弟,差点连累我。”又沉吟道:“二弟当面辱他,这皇帝老儿居然不怒,还赐了兄弟金牌,这倒是哥哥没料到的。”谢天刀道:“这皇帝日日在宫里听着些颂语谀词,不觉的厌吗?”

李德明道:“你这就错了,这奉承听多了,也就觉不出是奉承了。他还以为是真真事呢。”谢天刀道:“这等皇帝能把这江山治理的好吗?”李德明道:“这个就难说了。不过,这话幸亏你刚才没说,不然怕是连做哥哥的也给你连累了。”谢天刀:“大哥说这徽宗皇帝文武双全,可是真的吗?”李德明道:“这皇上的文是不错的,要论武可就贻笑大方了。不过,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武林高手。”谢天刀道:“这又是别人奉承的?”李德明道:“可不是怎的,他就是拿起一枚石子,也被人说成是抬起大牛来。”

韩侂胄早奉命将西夏使者安排在一处皇家园林。谢天刀进得别院,问道:“五妹、二妹呢?”李德明道:“八成还没回来呢?丫头片子,疯得很。”谢天刀道:“我也去处走走。”出了别院,身后两位侍卫跟在他身后。谢天刀道:“你们是?”一侍卫道:“我等是韩丞相的手下,奉命在此保护王爷。”谢

天刀道:“你们在此保护王爷便是。”

谢天刀不多时行至汴河,河上横一木桥,车马来回络绎不绝。桥下一带清水,还时时有舟子划桨来回其间。谢天刀转了几圈,忍不住暗暗点头:“大宋京师,果然名不虚传。”

正在沉浸其中,一小乞丐拽住谢天刀衣角不住摇晃。谢天刀掏出二两银子,小乞丐不接,递给谢天刀一张纸条,展开一瞧,上面写道:“随着走。”谢天刀心下一凛,随着那小乞丐前行。两人一前一后,转过几个弯,进了一家客栈。

不多时走进一间明窗几净的单间,一人背对门口,立在窗前,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听得脚步声,低沉着嗓子道:“来人可是姓谢?”谢天刀道:“正是。阁下是……”那人嘿嘿笑了两声,忽的转过身来,笑道:“三哥,可忘了小弟吗?”谢天刀听得最后一句,叫道:“是四弟吗?”抢上前去,那人摘下斗笠,露出本来面目,正是滴血团“十大杀手”之一的老四胡可,与谢天刀相交最是莫逆,一年前自四川青城山一别,再也没能见面。

两人一阵寒暄,谢天刀道:“四弟,快跟哥哥说说。义父他们呢?”胡可面目突然古怪起来,嗫嚅道:“兄弟此来就是为了跟四哥说这事来着,不过……”谢天刀:“不过什么……五妹日日挂念义父,就是得不消息。”

胡可道:“不过,三哥,你答应我,我说了你可不要着急。”谢天刀隐约觉出此事非常错综复杂,道:“四弟你说,三哥听着呢。”胡可道:“当日滴血团东西宗是被南宫世家的人给灭了。”谢天刀道:“南宫世家?”胡可道:“就是南剑的南宫世家了。南宫世家实力雄厚,子啊江南经营数年,早就有统一江湖的意向。第一个灭的便是滴血团东西宗。”谢天刀道:“怎么东宗也遭了灭门之厄?”他虽然惋惜义父的基业,但内心实在也觉得像滴血团这样的杀手集团,在江湖上绝迹,可说是武林之福。

胡可道:“是呀,就在同一天东宗总坛也被南宫世家的人击破,宗主史三拳力战而死,其下的数十名杀手都归了南宫世家。”谢天刀道:“如此说来,这南宫世家雄心勃勃,是要掀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啊。”胡可道:“四哥还不知道吧,这股子血雨早就刮起来了。就在这十一个月之中,南宫世家已经灭了十一个门派,杀了不下千人,投靠的也不下五百人。”

谢天刀抬眼道:“莫非义父也……”胡可叹息道:“是呀,不但是宗主,就是你四弟我也……也归了……归了南宫世家的麾下。”谢天刀道:“那其他兄弟呢?”胡可道:“当日宗主与十大杀手一齐被掳了去。那南宫剑当场显露武功,威逼兄弟们投靠。兄弟们却说宁死不投靠别派,就算滴血团没了,也不愿投靠自己的仇人……”谢天刀心中暗暗赞叹,却听胡可道:“可是……可是宗主却说……却说愿意投靠南宫世家,众兄弟不服。宗主……宗主便亲手砍下来七弟、八弟的脑袋……”

谢天刀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咔嚓一声,身下的椅子断为两截,颤声道:“义父……义父果真亲手杀了七弟、八弟?”胡可长叹一声,说道:“我与几个弟兄们眼见不服即死,只好也屈服了。”谢天刀心似刀绞,向日他是“十大杀手”之首,他与其他杀手虽然不如胡可亲近,但也是异常亲密。他重情重义,滴血团被灭了门,在他心中还不怎的,心中早盘算着,若是十兄弟中但凡有一人被南宫世家杀害,他必然杀了南宫剑为之报仇。现下突然听说居然是义父亲手杀了自己昔日的兄弟,义父虽然与自己脾气不合,但对自己有养育之恩,自己这一身的功夫也是他教的,父子间说什么也不能动刀动剑,一时间五味杂陈,浑没了主意。

胡可道:“四哥,你是不解宗主会变成这样吗?”谢天刀沉声道:“我不是不解,只是痛心。痛心那日自下了青城山,兄弟间居然便成永决,而使……使毒手的恰恰又是……又是义父。”苦笑道:“这真是造化弄人……”他艺高人胆大,那日在皇宫大内将三大侍卫打的一败涂地也不过是举手间的事,但此时此刻遇到此进退两难的事,居然委决不下,再谈也是索然无味。

问道:“四弟,你以后怎生打算?”胡可喜道:“三哥,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找你。那南宫世家再怎么样,也是咱的仇家,三哥怎样,我便怎样?”谢天刀道:“你我兄弟,不分彼此,四弟以后便跟着哥哥怎么样?”胡可道:“兄弟早有此意,那日青城山上就本该随了哥哥去。”谢天刀道:“眼下义父……义父已经是南宫世家的人了,咱也不便再去寻仇,这场恩怨只得作罢。唉,真不知道怎样跟五妹说?”胡可道:“我……我已经见过五妹了。”谢天刀正色道:“你和他说义父的事了?”胡可吞吞吐吐的道:“啊……我不能说啊。”谢天刀道:“你看你把这事情弄的。依照她那急性子,还不跑去了南宫世家?”胡可一拍大腿道:“怨我,怨我。”谢天刀道:“快走,快走。”

两人展开轻功,连马也不骑,不多

时进了御用园林。谢天刀一只脚跨进别院就喊道:“五妹,五妹……”李瑶瑶奔出来道:“三哥,你看这个。”将一封书信递了过来。谢天刀道:“是五妹留下来的?”李瑶瑶道:“今个我与姐姐闲逛回来。姐姐就一脸的心事,我出了趟屋子,回来后就不见了姐姐的影子,只留下这封信。”谢天刀道:“信里说了什么?”李瑶瑶道:“姐姐说,他先去苏州一趟找爹爹,让你随后赶去。”谢天刀看了一眼道:“果然去了苏州。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去。”

回头瞥见李瑶瑶关切的眼神,柔声道:“二妹,你先随王爷回西夏,三哥他日有暇,定与五妹去西夏望你。”李瑶瑶道:“姐姐有危险吗?”谢天刀道:“也不见的,我只是放心不下。”李瑶瑶道:“我与三哥同去。”谢天刀道:“这个……这个怕是王爷不答应。”李瑶瑶妩媚一笑:“他管我呢,我与三哥在一起,谁也不怕。”谢天刀道:“我觉的还是得和王爷说一声。”

李瑶瑶道:“好啊,我也学姐姐,留一封信就是。好了,我去写信。”说着连蹦带跳的回来屋子。胡可道:“这位姑娘是?”谢天刀:“他是五妹新结拜的义妹,与五妹投缘的很。”胡可嘻嘻一笑,道:“我看这姑娘与三哥也投缘的很。”谢天刀道:“你小子可也话里有话呀。”胡可道:“大哥你可不能喜新厌旧呀,五妹可一直对三哥你一往情深呢。”谢天刀道:“净胡说。”说话间,李瑶瑶已经奔了出来,换了一身貂裘,身上披着那件纯毛的袍子。胡可不便再说,三人上马南下苏州。

三人知欧阳春儿所走不远,沿途不住打听。这一日,终于到了苏州。

苏州城内甚是热闹,江湖豪客,居然比别处都多出不止一倍。自古穷文富武,这秀才大多数吃不上猪肉,这学武的口袋里一般少不了几两银子,要是行为再要强横些,来银子就更容易。来往的江湖人物,个个挂剑背刀,鞍辔鲜明。谢天刀不自禁的想起当日在江陵时的情形来,说道:“遮么这苏州也有什么聚会?”胡可道:“上个月,我听宗主曾说,这个南宫世家要召集一个什么试剑会。”

谢天刀道:“这南宫世家有祖传的一刀一剑,这次说是要借着这试剑会,选出两个武功最为厉害的两人相赠。前几日,大放英雄帖,广招武林中人聚会苏州。”谢天刀道:“这是二桃取三士的毒计,这南宫剑不荼毒武林是不肯罢休了。”胡可很是佩服,道:“不错,到时候,武林人士必然为了这一刀一剑大打出手,自然难免死伤。就算是有两人夺得了这刀剑,难保就能长久的保住,还不是又别派的高手去抢夺。那时,江湖上将永无宁日。”

李瑶瑶道:“三哥,什么是二桃取三士?”谢天刀道:“春秋时期,齐国有个很聪明的丞相叫晏婴。只用了两个小小的桃子就杀了齐国三个最有功劳的将军。”李瑶瑶道:“那么说这个南宫剑岂不是也如晏婴一般的聪明?”谢天刀心道,这个南宫剑凭一己之力灭了江湖上一十八个门派,将天下搅得不得安宁,可说是一个奇才,可惜才能没能用在正途上,道:“聪明肯定是聪明的,怕只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天刀料想欧阳春儿必然去南宫世家找义父欧阳来风。当夜,打听了南宫世家的去处,正准备自己潜入南宫府。李瑶瑶道:“我与你同去救姐姐?”谢天刀一皱眉道:“这南宫世家是龙潭虎穴,我怕是没功夫照顾你。”李瑶瑶脸上一红,知道自己武功太差,低声道:“姐……姐姐是三哥你的未婚妻吗?”谢天刀一怔道:“也不算是。”李瑶瑶问道:“这怎么说的?”

谢天刀当下将自己在滴血团时拒婚的事说了,道:“我那日伤了五妹的心,想起来很是不该。”李瑶瑶道:“我瞧着,姐姐待你很好,那是打心里喜欢三哥。三哥不喜欢姐姐吗?”谢天刀心道,果然是西夏的女子就是与中原的女子不一样,什么话都能说出来,道:“我一生漂泊江湖,居无定所。五妹要是跟了我,定然会吃苦。我只想能有朝一日能给五妹找一个如意郎君。”李瑶瑶道:“唉,三哥你是一点也不明白女孩儿的心思。”谢天刀道:“我说的不对吗?”

李瑶瑶道:“我听娘说,男子这一生中可能喜欢很多女子,而一个女子要是真心喜欢上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也变不了了。”谢天刀笑道:“那二妹你可有心上人了,告诉三哥。”李瑶瑶脸色一阵羞红,道:“有啊,我们西夏女子说喜欢就喜欢可没你们汉人那么多扭捏。”谢天刀道:“那是谁呀,不知道是西夏的哪个小子?”李瑶瑶道:“那便是三哥了。”谢天刀不曾想她说出这等话来,一时间语塞,只道:“你……你……”李瑶瑶扑哧笑出声道:“看三哥吓的,我是说笑的。姐姐已经喜欢了你。我可不敢跟姐姐抢。”说着,叹了一口气。谢天刀道:“小丫头鬼心眼儿倒是不少。我去了。”李瑶瑶道:“小心着点儿。”谢天刀点了点头,潜入南宫世家的三合庄,摸索着找到了正殿,没成想就这样居然阴差阳错的碰上了宋世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