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刀、宋世杰兄弟二人各有异遇,经历万般波折磨难,最终在苏州相会,可说是万幸,深觉世事沧桑,变幻无常,更加看重彼此的情意缘分。宋世杰道:“大哥,你说五妹也来了苏州?”谢天刀道:“她一直挂念义父,想来必然是再苏州。”谢天刀道:“二弟,你此来苏州是为了什么?”宋世杰道:“报杀父之仇。”当下将孟云鹤为了枪谱害自己父亲的经过。谢天刀道:“这个孟云鹤在江陵时,我见过一面,枪法原是不弱。以二弟现下的武功十个孟云鹤也杀了。”宋世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个孟云鹤好歹对我有养育之恩,小弟一定要不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好对手。”谢天刀点头道:“人命关天,原该如此。”

宋世杰道:“大哥你说,这南宫剑一心挑起江湖纷乱,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谢天刀道:“一统江湖,做武林盟主,原是有些人朝思暮想。”宋世杰叹气道:“南宫世家在江湖上早已经是声势显赫,他南剑的武功也已经不弱与任何一人,这还不够吗?”谢天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人人都像二弟这般看得开,那江湖上定然少了无数纷争。对了,大哥还没恭喜你升任一派掌门之喜。”宋世杰摆了摆手道:“大哥可别这样说,这个位子就像是一把锁,算是把我给套住了。不像大哥这般笑傲江湖,小弟真是羡慕不已。”谢天刀道:“这也是奇事一件。人家都不顾性命争这掌门来坐,二弟却躲避都来不及。”

宋世杰沉吟道:“这个南宫剑这等作为,大哥怎么想?”谢天刀道:“你我已经淌这池浑水,要想置身事外,原也不能够。”宋世杰道:“昨夜,与那南宫剑交了手,这个仇是结下了。”谢天刀道:“这等江湖枭雄不交也罢,我在想,有什么法子把他这个试剑会给搅合了,也免的一场浩劫。”宋世杰道:“大哥可有计较了吗?”谢天刀道:“这个嘛,也还没想到……”

忽听一人道:“小弟有一计策,不知道可能行吗?”胡可一撩帘子,进得屋来。谢天刀道:“这位是我的四弟,姓胡单名一个可字。”宋世杰也自报了姓名。胡可道:“大哥、宋兄弟,你说这南宫世家要是没了这刀剑,他这试剑会还能开的了吗?”谢天刀道:“你是说,咱把把宝刀宝剑给偷了来?”胡可点头道:“正是。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呆在这南宫世家,别的没做,倒是把这院落摸了个八九不离十。据我所知,这宝刀宝剑不是藏在剑冢就是南宫剑的兵器房中。”宋世杰拍手道:“那句好了,明日我们便去将刀剑摸来。这没了刀剑,南宫世家自不好向武林同道交代,试剑会自然开不成,就连南宫世家的威名在江湖上也是大大折损。”

次日,宋世杰给腮上带了一部胡子,谢天刀将头发披散,盖住大半边脸,随胡可来到南宫世家门前,这座庄园便是江湖上出门的三合庄。他二人虽然与南宫剑交过手,但都是蒙着面,没见到真实面目。不过谢天刀的名气实在太大,易容也是以防万一。

看门的侍卫道:“可有令牌?”胡可将一块剑型的牌子递了过去,那侍卫点了点头,问道:“这两位是什么人?”胡可道:“这两位兄弟是在下的朋友,仰慕宫主的武功,是来投奔的。在下正要向宫主引见。”那侍卫这才放行。以后穿过一重院子,便有一个侍卫盘问,要是没有人带领,实在难以蒙混过关。

院子里刀枪剑戟遍布各个角落,一众侍卫或在练剑或在切磋,秩序井然。再进一个院子,都是些武林豪客,有长发披肩的道士,有身穿袈裟的和尚,还有持枪的,拿刀的高矮服饰不一。

胡可小声道:“这些都是被南宫剑收归的江湖人物。”

三人来回走动,谢天刀将这南宫世家的院落位置暗暗记在心中。忽然瞥见一名尖瘦汉子在打拳,微微觉的眼熟,随即想起,这人在杭州是见过的。那日,谢天刀随李瑶瑶救李德明,就是此人用毒针暗算他,被谢天刀打断是手脚,后来不知去向。谢天刀心中纳闷,这人既然是南宫剑的属下,难道是说在杭州劫持李德明也是南宫剑的指使吗?

正在思想,胡可指着一处石房道:“那便是剑冢。”再过一个院子,是一处极高的阁楼,甚是险要,胡可道:“南宫剑便住在那里。”宋世杰、谢天刀也曾来过这里,见南宫剑与孟云鹤密谋,只是当晚没瞧的这般清楚。

三人心照不宣,找一隐蔽角落,商议如何寻那两把刀剑。谢天刀道:“咱兵分两路,二弟便去剑冢。我去阁楼,四弟听我的照应。”宋世杰道:“不知道那宝刀宝剑是什么样子的,可别找错了。”胡可道:“这刀剑嘛,饿哦也没见过,只是听人说过。不过既然是宝刀宝剑,量来非同小可。”

三人休息几个时辰,眼见院子里都已经挑起灯笼。宋世杰道:“大哥,我先去了。”谢天刀道:“小心着点,要是找不到刀剑回来便是。”宋世杰点了点头,展开轻功,顺着廊子,径奔剑冢。宋世杰心道:“这宝剑如此珍贵,必然有高人看守,且看看再说。”围着剑冢兜了一圈,果然见三人正举枪劈刺。听其中一人道:“风儿,你这招毒龙出洞还不够突兀,要这般用才行。”宋世杰全身一颤,心道:“果真是冤家路窄

吗?今天撞到我手里。”这声音熟悉至极,自己曾听过十几年,这时正好有一道月光照在那说话的脸上,正是孟云鹤。另外两位是孟云鹤的两个儿子孟波风、孟波云。

只见孟云鹤挽起碗口大枪花使了一招“毒龙出洞”,正是锁喉枪的枪法,当年自己父亲曾耍过的。一旦想起父亲惨死的情形,一颗心也好似滴出血来,心道:“你们父子这般亲昵,你当初害我爹爹的时候,可曾想到我会孤苦一生吗?”他本不是鲁莽之人,这时候义愤填膺却再也忍受不住,腾的一声跃在孟云鹤父子面对。

孟云鹤父子被吓了一跳,同时退后一步,挺枪戒备。宋世杰沉声道:“叔父,二哥可还记得我吗?”这时距宋世杰出走孟尝府已经一年有余,装束早变,已不是昔年的毛头小子,孟云鹤走近一步,才看的清楚,顿时放松戒备,道:“原来是世杰啊!”孟波云将长枪一插道:“你小子,这几个月都去哪里了,还知道回来吗?”语气就似训斥一个下人仆役一般。

宋世杰不答,只道:“孟叔父,侄儿来这里是为了问您一句话?”孟波云没料想宋世杰居然不接自己话茬,喝道:“好小子,你是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孟云鹤甚是奸猾,四周瞅了几下,确定只宋世杰一人,才道:“你有什么话,就问吧。”宋世杰道:“我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孟云鹤道:“这个在几年前,我不是对你说过吗?”宋世杰道:“您说,当年我父母被仇人追杀。宋家庄只活了一人,可对吗?”孟云鹤点头道:“是这么回事。”宋世杰道:“叔父可还记得,当年宋佳的刘忠吗?”一提起“刘忠”孟云鹤脸色登时一变,心知搞不好,这件人神共愤的大事,怕是被这小子知道了。他脑中闪过数十个念头,计较已定,问道:“刘忠他不是早死了吗?”

宋世杰摇头道:“没有,刘管家前些日子已经将家父临死的始末,都对侄儿说了。”孟云鹤道:“那么说,你都已经知道了?”宋世杰本想他会狡辩一二,也不曾想他居然坦然承认,这人恩将仇报,为了一本武林秘籍,害自己全家,可说是猪狗不如。宋世杰可不知道这孟云鹤心狠手辣,之所以不做辩解,原是决意将他毙杀在当地,以免以后自己的名声受损。

孟波云笑道:“三弟,还是让二哥来领教领教你的武功,一年不见,可有长进了吗?”说着扔给宋世杰一柄长枪。他还以为宋世杰是一年前在孟尝府时不懂枪法,只会一些粗浅内力的庸手。

宋世杰接过长枪,叹了一口气道:“叔父,当年你就是为了这路枪法,害我一家?”孟云鹤心道,这件事再说也无益,你小子不片刻就尸横就地还在这里聒噪。他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宋世杰,原是把他武功长进的机会计算在内。心知,这小子的武功就是在怎样长进,无人指点也抵不过云儿,就算果真武功大进,自己站在这里,还能跑的了他?说道:“云儿,就使我刚才教你的枪法。”宋世杰此时已明白孟云鹤的用意,说道:“枪似游龙,千变锁喉,好,我们便在这锁喉枪上分个高下。”

孟云鹤见他长枪一横,犹如渊渟岳峙,气度不凡,微觉不妥,低声对孟波云道:“小心了。”孟波云却是个草包,还料定宋世杰没什么本事,叫道:“看孩儿的本事。”他却不知宋世杰这一年来武功今非昔比。那锁喉枪的枪法他从小就耳濡目染,现在“一法通,万法通”也能练个八九不离十,眼瞅着孟波云,长枪一圈,使出了适才的“毒龙出洞”当下也是一挽枪花,后发先至,同样是一招“毒龙出洞”。孟波云不意他如此快法,狼狈跃开。宋世杰仅一招就反客为主,长枪连刺,八面进攻。

孟波云的枪法虚浮本没学的锁喉枪的真谛,有大意轻敌被宋世杰占了先机,一个不留神,被宋世杰一枪击下,打中肋下,咯咯两声,断了两根肋骨。宋世杰微微歉疚,但随即想起父母之死,长枪上挑,当场就毙了自小就欺负自己的孟波云。忽的身后风声骤起,内力甚是强劲,这是“围魏救赵”的打发意在救孟波云。宋世杰不用看,就知道是孟云鹤出手了,回枪相格,铮的一声,火星四溅。孟云鹤心下暗惊:“这小畜生内力如此了得。”展开拿手绝技,但见他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招招精到,枪似游龙,水泼不进,的是枪中高手。

宋世杰与孟云鹤这相斗一阵,见他身手竟然比之当年自己父亲的锁喉枪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道:“这人枪法不俗,但是心术不正就是武功再高有什么用呢。”

二人翻翻滚滚斗了上百招,兀自胜负难分。孟云鹤胜在枪法娴熟,对敌经验丰富,宋世杰却是初次用枪,胜在内力悠长。两个长枪在手都是劲风大作,孟波风眼见父亲不能取胜,也加入战团。父子俩合战宋世杰。

再斗数合,宋世杰渐渐摸透孟云鹤的路数,那孟波云除了不能添力,还得时时靠孟云鹤照顾。宋世杰瞅准时机,枪交左手,右手五指一把抓住孟波风的枪柄,运起金刚功,长枪顿时断成数截。孟波风吃他刚猛内力逼迫,胸口就似被猛敲一锤,哇的一声吐出鲜血。

孟云鹤慌忙来救,宋世杰手中断枪朝他迎头甩去。这孟云鹤的功夫也真了得,相隔

这么近,还是低头避过,断枪从腮边飞过,相距不过数寸。就这么一阻挡,宋世杰的长枪已经递过来。孟云鹤脸色红中泛紫,自己两个儿子都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心道:“报应,报应。”心中一慌,枪法也散乱,被宋世杰刺中箭头,长枪脱手,摔倒在地。

宋世杰以枪尖指孟云鹤脸颊,五味杂陈:“爹爹,孩儿这就为你报仇了。”本待一枪刺下。孟云鹤忽道:“慢着,世杰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宋世杰道:“孟云鹤,你一辈子的欺世盗名。现下还有什么话说?”孟云鹤道:“叔父只是求你……求你看在这十几年养育的情分上,求你……求你饶了风儿、云儿。这件事与他们无干。”宋世杰怒道:“你顾念自己的儿子,当初害我爹爹时,可曾想过我吗。早只如此,何必当初?”口中虽这般说,也知道当时怕是孟波风、孟波云还没有出生,已经决意饶了这兄弟二人。

孟云鹤眼中露出愧疚的神色,又道:“叔父还有一件关于你父亲的事,要告诉你。”宋世杰道:“还有什么话,快快说来。”孟云鹤瞅了瞅四周,道:“这件事情机密无比,只能高你一个人。”宋世杰想起此事关系父亲,可能十分要紧,俯身道:“你说吧,你就是……”孟云鹤双手一扬,一把尘土扬了起来,宋世杰急忙后退,但眼睛已经站不起来,忽然一个湿软的身子靠近自己,接着是孟云鹤一声惨叫,再也没了声息。

宋世杰抹去眼中尘土,扶住一人,叫道:“无情,你怎的也到了这里?”这人绿衣玉面,肩上鲜血不住涌出来,正是南宫无情。宋世杰慌忙给南宫无情点了几处穴道,血流登时大减。适才孟云鹤使诈左手用尘土迷住宋世杰眼睛,右手掏出随身匕首偷袭,危急时刻,南宫无情从天而降,以自己身躯挡住。南宫无情手中长剑刺死孟云鹤肩头还是被匕首刺伤,幸喜并不是要害。

宋世杰惊怒交迸,暗暗后悔:“这等无耻之辈我原不该心慈手软。”瞅了孟波云一眼,孟波云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小声道:“三弟,不要杀我。”孟波风道:“三弟可是来找龙刀凤剑的吗?我便取来。”不是不大,捧出一个长木匣自出来。宋世杰将木匣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刀一剑,抽刀出鞘,还在胸前就寒气扑面,刀柄是由一个龙头勾成。孟波风道:“还求……还求三弟饶我兄弟性命。”宋世杰叹了一口气,他本也没打算赶尽杀绝,抱起南宫无情奔出南宫世家。

出的南宫世家,南宫无情道:“宫主,你将婢子放下来吧?”宋世杰道:“这不爱宫中。你叫我公子便是。”南宫无情道:“婢子怎敢……怎敢让宫……公子抱着。”宋世杰道:“什么话?你受伤了,我不抱你,难道让你自己走吗?”南宫无情被他一喝,心下反而喜滋滋的。只听宋世杰道:“就你一人来吗?”南宫无情道:“属下与天护法将老宫主接回望帝宫总舵之后,就与刘老爷子顺道来苏州寻你。”宋世杰道:“刘老管家也来了吗?”南宫无情道:“就在前面的客栈里等候。”

说话间,二人已经看见客栈屋檐角。南宫无情将手中火箭炮放上天趣去。只听一阵踏木屐的乱响,天护法与十几个绿衣女子,下的楼来。天护法当先道:“属下天护法见过宫主。”宋世杰把南宫无情放下道:“快快给南宫姑娘上药。”天护法取出疗伤圣药,自去给南宫无情外敷内服。

忽听一人道:“少爷,可找到你了……”宋世杰道:“世杰那日听了老管家所说,不能自已,不辞而别让老管家担心了。”刘忠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宋世杰喜道:“老管家,你不用愁。适才……适才我已经给爹爹报了仇。”刘忠道:“真的?你已经杀了孟云鹤那个狗贼?可不是骗我吗?”宋世杰道:“真的,世杰哪里敢骗您老人家?就在刚才,孟云鹤已经一命归西了。”刘忠噗地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祝道:“老爷,你可以安息了。”宋世杰也忍不住垂泪,扶起刘忠,回了客栈。

天护法禀道:“宫主,属下等已经查明。两个月前偷袭本宫的就是这南宫世家所为。”宋世杰道:“是金刚门的人说的吗?”天护法道:“属下前几日不断拷问那批俘虏,最后终于在其中找到了南宫世家的人。”宋世杰道:“果然是南宫世家。”望帝宫实力雄厚居然被人在几天内攻上总舵,在江湖上能做到这点的门派原是屈指可数。南宫世家野心勃勃,大肆灭门并派,当日老宫主与宋世杰也猜想是南宫世家所为。天护法道:“南宫世家雄心勃勃,意欲不利于本宫,还请宫主示下。”宋世杰道:“当下是非不明,还是等等看。”

忽的想起谢天刀与胡可可能还在南宫世家没出来,转头道:“天护法,你们在此稍等。”提起那两把宝剑,飞奔到三合庄墙外,正待跃起,墙边上人影一闪,跃下三哥人影。宋世杰双掌一错,护住前胸后背。

只听一人朗声道:“是二弟吗?我是谢天刀。”宋世杰大喜,叫道:“我在这里。”上前几步,果然是谢天刀,另两位一个是胡可,一个竟是欧阳春儿。谢天刀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宋世杰见欧阳春儿眼角隐隐似有泪痕,不便再问。四人回到客栈,李瑶瑶见了欧阳春儿自有一番悲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