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宋世杰挣断身上绳索,拽住铁门上的锁链两端,全力一崩,居然将拇指般粗细的铁链掰开一个小缝。宋世杰一阵狂喜,接连用了几次力,掰开锁链,轻轻打开牢门,侧身溜了出来。

忽听一人叫道:“站住!”宋世杰暗叫一声惭愧:“自己就这样出来,肯定会被看守发现。”当下发足便奔,他跑的好快,那守卫还没来的及喊叫第二声,已经被他扼住脖子,只轻轻一扭,嘎巴一声,那看守连哼也没哼一声就地毙命。宋世杰生平第一次杀人,心中又惊又怕,这当口也也无暇忏悔,将看守托进牢房,剥下外衣,套在自己身上。

宋世杰在这地牢中又乱走一阵,居然毫无头绪,也没发现第二个看守,禁不住心中焦躁:“我这样一直在这里乱闯,到头来还是会被发现,抓住回去,早知道不杀死那个守卫就好了,还可以让他带我出去……”忽听一阵快捷无伦的轻响,似乎是脚步声。

宋世杰避在一旁,果然时候不大,红影一闪,从黑暗处钻出一个红衣女子,这女子轻生捏脚的甚是小心,每走几步都四处瞄一眼。她走到一座石门前,拿佩剑敲击几下,侧耳聆听,似乎在找寻什么。宋世杰见她如此,心道:“妙哉,看来这是位同行。若她也是望帝宫的人绝不会如此的鬼鬼祟祟。”

忽然踩到脚底一根树枝,发出一声轻响,随即脸面一寒,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已经递到眼前。那红衣女子甚是警惕,一旦听到声响,长剑就刺了出去,招数有狠又准。宋世杰虽然没学过什么轻功剑法,但内力浑厚,危机间向后弹出三尺,姿势难看至极,还是避开了这当头一击。这么一来,也就看清了那红衣女子的面目。两人同时啊了一声,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在万花谷里抓住自己的那个望帝宫的门人,名字叫无情的那位。宋世杰道:“无情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你恁的狠辣?”无情哼了一声,道:“不似你,就只会逃跑。”宋世杰道:“我只会逃跑有怎的,那你是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当贼吗?也不比我强了了多少。”

无情脸上一阵发烧,便即挥剑再刺,都被宋世杰轻连蹦带跳都避了开去。无情抢攻了一阵,微微气喘,一不留神,被宋世杰飞起一脚踢中手臂,长剑远远飞了出去。宋世杰抢上一步,点了她的穴道。宋世杰本担心她会喊人,哪知道她只沉声道:“宋公子,你解开穴道,我带你出去?”宋世杰还没开口就被她猜中心意,心道:“这丫头倒机灵的很。”点了点头,在她肩膀上轻拍,穴道登时解了。无情拾起长剑道:“跟过来,别做声。”

只见她侧耳在地面上聆听了一阵,微微颔首,这才起身前行。宋世杰见她如此谨慎,微觉纳罕。当下也轻足跟在她身后。无情在黑暗中步行甚速,东拐一次,西拐一次,若是遇到无路可走时就在石壁上敲击几下,开启机关,宋世杰心道:“这里机关重重,要是单凭我自己说什么也走不出去。”两人片刻间,登上一个台阶,顺着台阶越行越高。忽听无情道:“别做声。”宋世杰点了点头,眼前豁然开朗,无情长剑舞动护住头顶,从地牢中跃了出来,宋世杰跟随其后。

二人顺着走廊前行,没走几步,忽然一具尸体拦在当道,看那服饰正是望帝宫里的人物,不一会儿又看见几柄刀剑也散落在地上,越往前行,碰到的尸体、兵刃竟越来越多,宋世杰心道:“难道这望帝宫也遇上仇家来寻仇了吗?还是窝里斗,当真邪门。”看无情的脸色,竟然没有任何表情,当真是名符其实的“无情”。这时候宋世杰也才看清,这个无情杏眼桃腮,其实容貌甚美,心想:“我此刻已经从地牢里出来,何必还和她在一起。”说道:“无情姑娘,蒙你搭救,小子感激不尽。这就……”话没说完,无情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样子,宋世杰一惊,只得住口。

无情低声道:“有打斗声,这边走。”宋世杰微微侧耳,果然从东南角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禁不住暗暗佩服:“这女子或许内力不及我,但聪明机警比我强的太多。”二人朝东南角奔去,避在一方花坛之后,宋世杰眼力甚尖,已经看清在前面水池前四人拳来交往斗的甚是激烈。

而其

中两人自己竟然是认识的,便是松鹤二老。另有一个是个独眼大汉一柄长剑舞的风雨不透,最后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看样子居然是这三个男的,独斗这老妇,四人都是好手,斗的激烈异常,真气激荡,风声大作。

那老夫一脸的皱纹,看样子没有一百也得八十岁,身手甚是矫健,在三人中穿来插去。丝毫不见败象。那使剑的独眼男子的功夫显然高松鹤二老一筹,有好几次白鹤叟遇险,都被他从中解救。

那老妇久战不胜,叫道:“独眼龙,你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她料想这人的剑法如此高明,绝不是无名之辈,哪知道那独眼大汉并不答应,手上的长剑倒是一招紧似一招。赤松翁道:“这位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独眼大汉喝道:“住口!”赤松翁吃他一吓,哪敢再说。那老夫尖声笑道:“呵呵,我望帝宫主,手下不杀无名之辈,要真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干嘛藏头露尾。”

宋世杰心头一跳:“这就是望帝宫的宫主吗?武功果然高强,对付这三人似乎还游刃有余。”看了无情一眼,“她眼见望帝宫主受人围攻,怎的不上前解救?”随即有明白:“这三人的武功都太过厉害,她就是上去了也插不上手……”

再看场中,白鹤叟突然抛去铜棍,双手齐出,排成双掌。望帝宫主冷笑一声:“找死吗?”右手单掌一竖,也劈了出去,以单掌对白鹤叟的双掌,砰的一声大响,白鹤叟远远摔了出去。望帝宫住冷笑道:“不自量力。”忽觉手心一麻,摊开手掌一看,掌心俨然被刺了一个小孔,微微渗出血珠,立即明白这白鹤叟拼着受伤与自己对掌,原来是用心险恶。他一定是事先在掌心里安放毒针,自己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

这毒甚是霸道,望帝宫主中毒不过片刻,整条手臂就已经发麻,知道再耽误片刻就会弥漫全身,然而当此巨斗之际,又怎能分心逼毒?白鹤叟被掌力震的喷出一口鲜血,爬起来后叫道:“这老不死的已经中了我的跗骨针,支撑不了多久了。”赤松翁本见师兄被打伤,心中萌生退意,一听这话,登时精神大振,也不急于进攻,舞动铜棍,护住全身,只管拖延时间,要等的望帝宫主毒发。

望帝宫主骂道:“卑鄙!”伸指点了右臂几处穴道,忽的扑通一声,跳进湖里。这一下变起横生,剧斗中的三人都是大吃一惊,这方湖水蔓延整座山峰,不知道通向何处。那独眼大汉朝白鹤叟说了几句话,当先一步离去,随后赤松翁搀扶着白鹤叟也下了山峰。

无情站起身来道:“宋公子,你可是要告辞?”宋世杰谢道:“眼下贵派遭逢危机,连……连外人也来了,小子这边告辞了。”他本想说,连你们宫主都差点给仇人伤了,还来的及顾忌我这个无名小辈吗?

无情盯住宋世杰道:“公子要走,我也拦不住。只是公子知道下山的路吗?能躲过守卫的拦截吗?”宋世杰忽的想起,他被望帝宫的人众押着上山时是坐着箩筐上下的,没人领着还真不易逃走,又想,自己在万花谷被望帝宫的误捉来。这次也是望帝宫的对头来寻仇,可别再重蹈覆辙,落在另一个门派的手里,犹豫不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无情道:“只要你听我吩咐,我必然带公子下山便是。”宋世杰琢磨,除此之外怕是也无她法,只得答应下来。

二人每走片刻就遇见一拨人相斗,宋世杰也无暇观赏,催着无情快走,不片刻就来到望帝宫外。宋世杰眼见无人看守,奔过去一看,顿时全身犹如被泼了一桶冷水,那原本用来上下载人的箩筐已经不翼而飞,连绳子也被刀剑砍成一段段。

无情道:“必是有人故意砍断绳子,好将望帝宫中弟子一股聚歼。”宋世杰还存了侥幸的指望:“没有别的出路吗?”无情道:“这穿云峰高及百丈,陡到了极处,我在这望帝宫三年,除了这绳索之外,从来没听说还有别的什么出路。”宋世杰忽然想到一事,问道:“那么说来这望帝宫的仇家是怎么上来的?”无情道:“那自然是宫中有奸细了。”宋世杰心道,这姑娘聪明至极,必然是有奸细先混在望帝宫的弟子中间,趁防伪松懈之际,将松鹤二老等人放上山峰。

正在思想,忽听一人道:“小……小丫头,还不过来?”宋世杰、无情同时被吓了一跳,跃开几步,这才发现朱门前的石狮子一侧坐着一人,身子被挡住,只露出下身的红衣。无情拔剑在手,走近前去。那人头发花白,面如金纸,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依住石狮子不住喘气,正是适才见过的望帝宫主。

无情慌忙跪地道:“属下天字门下南宫无情,拜见宫主。”望帝宫主喘息道:“你们天字门其他人呢?”南宫无情道:“属下不知,属下随护法与那些黑衣人厮斗,后来与护法他们走散了。”宋世杰道:“这不是当场扯谎吗,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望帝宫主怒道:“一群废物,天、地、风、云四门居然不堪一击……”说了这了两句话,忽然咳嗽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宋世杰走近两步,伸手给她度进些真气,望帝宫主得他相助,缓缓吐纳了几次,苍白的脸上居然隐隐泛出血色,睁眼道:“小子,你什么来头?因何助我?”宋世杰道:“晚辈是被贵宫的门人误捉上山来的猎户……”望帝宫主道:“呸呸呸,胡说八道,猎户也会这等金刚神功吗?还不从实给我招来?”宋世杰心想:“你是这穿云峰上的宫主,可与我不是什么人,我干嘛听你的指挥。”当下默不作声,只管走了开去。这十几年来望帝宫主颐指气使惯了,从来没人敢违拗她半分,禁不住怒气勃发,叫道:“问你话呢?”南宫无情道:“禀报宫主,这小子确实是属下那日在万花谷中擒来的……”心中狐疑:“也不曾见这小子有什么厉害功夫。”当下把如何在万花谷中误打误撞的擒住宋世杰,如何在牢房外见了他简略说了,只是略过自己助宋世杰离去一节没说。望帝宫主道:“蠢材,你们就没发现他身上有金刚功吗?怎的不押他来见我。”南宫无情连金刚神功的名字听都没听过,不明不白的被她一阵呵斥,当下不敢再说。

望帝宫主见宋世杰举步向西,似乎要离去,高声叫道:“小子,你给我站住。”宋世杰道:“前辈还有何指教?”望帝宫主道:“本尊有话问你……”忽见宋世杰掉头就走,心知自己重伤之下实在没本事拦住这个小伙子,只得缓声道:“小子,好歹你刚才救了本尊一命。本尊是绝不会亏待你的。”宋世杰道:“那实在是不敢当的了。”宋世杰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转身走了回来。望帝宫主道:“没什么敢当不敢当的,本尊平生快意恩仇,最是恩怨分明。谁有恩于我,本尊必然报答,谁有仇于我,就一刀杀了。”宋世杰心道:“难道只是对你有一点点嫌隙,你也要杀他吗?那刚才我不搭理你的话,算不算得罪了你呢。”

望帝宫住旧话重提:“你是松鹤那两个家伙的弟子吗?”宋世杰道:“晚辈怎会拜那种奸险小人为师?小子不属任何门派。”当下将自己被赤松翁从昆山捉去,试炼百毒,不知怎的内力大增简略说了。

望帝宫主听的半信半疑,说道:“天下果真有如此奇事。这白鹤老头费尽心思的想学金刚神功,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给别人做嫁衣。呵呵,笑死人了……”忍住笑道:“那小子你福缘不浅,就拜我为师吧?”宋世杰嗫嚅道:“你不听也由得你,这个拜师的事……”心中思量:“拜师学艺那是一生的大事,我也不知道你为人如何,怎能轻易拜师?万一你和那松鹤二老一样罪大恶极,那岂不糟糕?”

南宫无情道:“恭喜宫主收下得意弟子。”望帝宫住见宋世杰默不住声,已经猜到他的心思,忍住怒气道:“拜不拜师,那也由你。”南宫无情道:“宋公子好不知好歹,宫主从没收过弟子……”望帝宫主瞪了她一眼道:“有你说话的份?”又对宋世杰道:“你拜不拜师,武功我还是教你的。”宋世杰道:“前辈的高深武功,晚辈怕是学不来了。”望帝宫主道:“你也不必推辞,我教你武功,也并不是毫无私心……”忽然说道:“有人来了了。你找到石狮子里的第三颗牙齿,用力按下去。”南宫无情依言做了。轰的一声,大门左侧,拉开一道石板,石板下几层台阶,向下延伸下去。宋世杰道:“果真有密道。”望帝宫主道:“快下去。”宋世杰抱起望帝宫主先下去,南宫无情殿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