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宴过后,沈青黛经过仔细查看和分析,发现齐白英剑鞘上的墨痕竟是三皇子私兵分布图,而陈泠玉的五十弦瑟调音柱里,竟然藏着关皇后堕胎药渣。
这些惊人的发现,让沈青黛意识到,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更为复杂、更为凶险的宫廷争斗之中,而她和裴惊竹,又将如何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守护自己的信念,解开重重谜团,成为了摆在他们面前的巨大难题。
在琉璃阁,日影缓缓西斜,余晖洒落在庭院,为整个世界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晕。
十八名侍女身姿轻盈,双手捧着鎏金缠枝盘,鱼贯步入阁中。
沈青黛抬眸,望向盘中盛着的荔枝膏,晶莹剔透,宛如艺术品。
银匙轻触瓷盏,发出清脆声响,与悠扬的丝竹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场宴会增添了几分雅致。
安昭公主端坐主位,她的鎏金护甲在琵琶弦第三次奏响时,轻轻叩击着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听闻县主擅仿卫夫人小楷,不如为本宫这《折红英》誊录曲谱?”
她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沈青黛接过洒金笺的瞬间,指尖敏锐地捕捉到纸面细微的颗粒感。
就在这时,陈泠玉突然轻咳三声,这是她们在女学时就约定好的暗号,示意笺上涂了遇热显影的药粉。
沈青黛心中一惊,却面色不改,佯装失手,打翻了身旁的冰鉴。
刹那间,碎冰裹挟着酒液泼洒而出,浸湿了她的半幅衣袖。
“臣女失仪。”
沈青黛微微欠身,向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踩上了萧元霜的裙裾。
在萧元霜搀扶她的瞬间,她借着这股力道,悄然将暗藏在袖中的犀角簪划过笺纸边缘。
簪头沁出的药水迅速与磷粉发生反应,瞬间将磷粉化为焦痕。
安昭公主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众人移步赏花,沈青黛被簇拥着走到一株绿牡丹前。
这株绿牡丹栽在钧窑大缸里,花瓣层层叠叠,凝着晶莹的晨露,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兵部尚书夫人突然用团扇指着花蕊,高声说道:“都说草木通灵,县主既在佛前清修过,不妨猜猜这花苞何时绽放?”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投向沈青黛。沈青黛不慌不忙,轻轻抚过叶片背面,察觉到细小的针孔,心中明白这是扬州花匠催花的手段。
她灵机一动,将耳坠上的珍珠弹进花心,借着日头西斜的角度,让珠光恰好映在安昭公主侍女捧着的铜盆水面。
“花开有时,正如夫人上月往慈云观添的五百两灯油钱。”
沈青黛微笑着,目光看向兵部尚书夫人,“青黛在佛前诵经时,恍惚见过慈云观偏殿供着的送子观音呢。”
满园贵妇听闻此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绢帕都不自觉地捏出了褶皱。
那位夫人上月刚将外室生的儿子记在名下,此刻牡丹竟应声而绽,仿佛真的是神明在见证这一切,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投壶游戏设在竹林边的青石坪,地面平整光滑,泛着清冷的光泽。
沈青黛抽到的箭矢尾羽染着鲜艳的朱砂,十分醒目。
方紫汐正要上前查验,齐白英已快步上前,挽剑削去半截箭杆,朗声道:“县主风寒未愈,这檀木箭怕是拿不稳。”
安昭公主笑着命人换过金桃皮箭,沈青黛接过箭的瞬间,触到箭镞时嗅到一股熟悉的迦南香。
她心中一凛,这分明是净明叛逃前常制的迷魂香。
她佯装手滑,将箭矢投向裴惊竹的方向。
裴惊竹眼疾手快,广袖一拂,箭尖稳稳地钉在陆竟遥腰间的大理寺卿令牌上。
“好一招辕门射戟。”
裴惊竹嘴角含笑,拾起断箭,指尖轻轻抹过鎏金纹路,“只是这箭杆上的缠枝莲,倒像是三皇子府匠人的手笔。”
竹影忽然晃动,萧元霜的披帛不小心勾落了陆竟遥的玉带钩。
众人惊呼声中,沈青黛瞥见那玉钩内侧刻着“天枢”二字,与关回舟在慈恩寺留下的血字如出一辙,心中不禁涌起更多疑惑。
暮色初临,天边泛起一抹绚丽的晚霞,为整个世界蒙上一层梦幻的色彩。
昭华大长公主命人抬上十二扇紫檀屏风,屏风上绘着精美的图案,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沈青黛被推到最末那扇绘着《寒山访友图》的屏风前,刚一靠近,便闻见松烟墨里混着曼陀罗花粉的气味。
陆竟遥突然走上前,执起她的手,说道:“县主可愿与本官共绘兰竹?”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灼人,沈青黛心中厌恶,用力挣开,袖中却滑落半枚玉环,正是那日慈恩寺火场捡到的鎏金螭纹戒碎片。
笔锋落在宣纸上的瞬间,裴惊竹的鹤氅轻轻罩住她肩头,“青黛擅画红梅,不如让陆大人见识《暗香图》?”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
三支笔同时在屏风上游走,沈青黛的朱砂点破陆竟遥的墨竹,裴惊竹的赭石又晕染了她的梅枝。
当最后一笔收势时,安昭公主突然打翻烛台。
火舌舔舐之处,三人合绘的竟是一幅边关烽燧图,让在场众人都大为震惊。
临别时,昭华大长公主赠了沈青黛一匣螺子黛,包装精美,透着华贵。
沈青黛在马车里拆开衬缎,却露出底下带血的佛经残页,触目惊心。
萧元霜皱起眉头,用银簪挑破夹层,拈出一根缠绕着金丝的断发,惊讶道:“这是关皇后及笄时的发饰,怎会在此?”
车外忽起喧哗,裴惊竹的马车横在巷口。他隔着纱帘递来一卷《金刚经》,扉页批注的簪花小楷正是沈青黛在慈恩寺时的手迹。
经卷展开后,夹着的却是一枚刻着“叁”字的鎏金螭纹戒。
“夫人今日的赤金璎珞项圈,”裴惊竹的声音混着更鼓声传来,“红宝石坠子里嵌的可是孔雀石?”
沈青黛猛然攥紧项圈,想起宴席间昭华大长公主抚着菩提子说的那句“这颜色配你”。
月光照见孔雀石纹路里的暗红,竟是三年前云水禅院案死者心口的血渍,这一发现让她脊背发凉,意识到自己卷入的这场阴谋远比想象中更为复杂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