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更是呜呜咽咽的细声哭着。赵老四立刻上前一步,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安慰着道:“傻孩子,你和我说着玩,我就不能和你说着玩吗?你放心,你投靠了我,我一定帮你的忙。今天杨先生在这里大清其客,我知道,这里面有几个酒坛子,那还不是把他灌醉了算事。现在客人没有到齐,他还闲着,只要挨过个把钟头,他就没有工夫问你这件事了。过了一天,他的气就更要平些,我再和你想法子。”阿金故意微微退了一步,靠贴着赵老四的胸脯低了头,鼓起了腮帮子,轻轻的道:“四爷,我就靠着你了!就是这两个钟头熬不过去,你一定替我想法遮盖过去的,将来我会重重谢你的,好四爷!”赵老四被她这两句温存话说着,刚醒过来的酒意,却又加深了。一个上了五十岁的人,怎禁得他认为十八岁的女孩子来温存,因之他倒安慰了阿金一顿,把房门反锁着,去和她布置一切。不到一小时,提了一个食盒子走进房来,笑道:“你饿了罢,我替你在大厨房里找了一些吃的来了。”说着,揭开盒子盖来,端出一大碗红烧全家福,一碗汤面,两双杯筷,他一齐在桌子上放下,对了阿金笑道:“我怕你一个人吃得无聊,我陪你喝两杯罢。”说时,端了方凳子靠住桌子,让阿金正中坐了。他打桌子横头,坐在床沿上,一反手,却在床底下掏出一只酒瓶子来。他将酒瓶子举起,映着电灯看了一会,笑道:“我今天下午喝的不少,这大半瓶酒,我们两个人喝了罢,秦淮河上来的女人,不至于不会喝酒。”阿金只是一笑,没有说什么。赵老四笑道:“你不作声,更可以证明你是会喝的,来来来。”他说着,拿过两个酒杯,满满的把酒斟上。阿金笑道:“四爷,你不要为了陪我,把酒多喝了,晚上还有你的公事呢。”赵老四先端起杯子来,干了一杯,同她照着杯道:“凭你这句话,我就该喝三杯。为了你,我已经在杨先生面前请了半夜假,说是我老娘由徐州来了,要去看看。有事,他也不好意思不准。”阿金把嘴向门外一努,笑道:“你这些同事呢?”赵老四道:“唔,他们敢多我的事吗?圆脑袋打成他扁脑袋。”阿金听了,心里十分高兴,情不自禁的端起杯子来,就喝了一杯。赵老四见她能喝,更是对劲,拿了酒瓶子不住的向两只杯子里斟下去。后来空瓶子放在桌上,陪着两只空碗,盛了半盘子香烟灰,五六个香烟头。虽然,阿金手指上,还夹了半截香烟,斜靠住桌沿,侧了身子坐着,另一只手托住头,眼望了**,那赵老四拥了棉被睡着,呼声大作,紧闭了眼睛,睡得像死狗一样。阿金对着他,淡笑了一笑,自言自语的道:“老狗,便宜了你!”这床头边,也挂了一面小镜子在墙上,她把镜子摘下来,背了灯光照上一照面孔,又摸了两摸头发,放下镜子斜支在桌子上茶壶边。回过头来看看,牵扯了一阵衣襟,向**笑着点了个头道:“赵老爷,我再见了!”
于是在枕头下悄悄的掏出一把钥匙,轻步走到门边,开门走了出去。在走廊上,回头看那大楼上的灯火,已经有一半的窗户,灭去了。这小楼上,各房门都紧紧的闭着。沿了各门口听着,全有鼾呼声,由门缝里传了出来。阿金站着凝神了一会,随手把走廊口上的电灯灭了。下楼转过了墙角,在人家屋子窗下的灯光射映着,可以看到屋外一道矮墙,开了一扇小门对外,阿金回头看看,并没有什么入影,于是手扶了墙角,大跨着步子,走近那矮墙。在门上摸摸,正有一道铁闩,横拦着门,向门框的铁扣环里插了进去。在铁闩中间,正有一把大锁,将下面的扣环锁着。于是一手托了锁,将一串钥匙上的每一把,都插进锁眼去试上一试。昏暗中,摩擦得闩与锁簧,都嘎咤有声,这在心里虽很急,可是也不能因为有了声音就不开这门。尽管心里不安,自己却咬住了牙齿,把扑扑乱跳的心房镇定着,最后将满串钥匙都试过了,而锁还是不能打开,急得满头出汗,脚跟用力在地上站住。心想,也许另有一把钥匙呢?便扭转身打算再上楼去寻找,可是刚一扭身子,自己醒悟过来,手掌心里还握住一把较大的钥匙呢,于是复回身过去,把钥匙向锁眼里一插,咯的一响,锁就开了。锁落在地上,也无心去管它,将门轻轻向里拉开,侧过身子,就由门缝里挤将出去。老远看到菜园里一片昏沉沉的,微微觉着地面中间有两道白影子,正是人行路。心里想着:这一下子出了鸟笼了。顺手拉了门环,将门向外带住,人是轻轻的走出,站在墙脚下,也就打量着要向哪里走去,但是立刻觉得身子后面,有点异乎寻常的样子,空气里仿佛有着什么。刚一回身,有一条明亮亮的东西,在眼前一晃,接着有个人影子站在面前。她虽然心里乱跳,晓得是跑不了的。轻轻啊呀一声,暂且站住。那人也轻轻喝道:“不许作声,作声我就把你先杀死了!”阿金先看得清楚了,一个穿青色短衣服的人,拿了一把杀猪尖刀,在这门口先等着的。但是那人一说话,就更觉着奇怪了。因问道:“你是……”
那人走近了一步,也咦了一声,低声道:“你是阿金,怎么会让你逃出来了?”阿金拉住他的手道:“大狗,听说你受了伤,你怎么也来了?”大狗道:“这贼子杀了我的娘,我能放过他!”阿金道:“这事你知道了,那几个人不在这里。”大狗道:“我知道,他们就在这楼上,闲话少说,现在是三点半钟,正好动手,我要闯下滔天大祸,你快去逃命。”说话时,在屋边小竹林子里,又钻出两个人影子,一个影子向前,对阿金作了两个揖,他低声道:“阿金姐,你好机警,上半夜我到你家去,正在房里等你,你在墙外打我的招呼,我就逃走了。”阿金道:“徐二哥和毛猴子也来了,你们难道也要报仇?”徐亦进道:“阿金姐,你是女流,你走。”阿金身子一闪,昂了头道:“什么话?我走,我和大狗交情不错,要死,我们四个人死在一处,我身上有钥匙,我和你们引路。”大狗道:“那也好,我们先找姓杨的,回头再找打死我娘的那小子。阿金你不用作别事,你就替我们看守好这条出路。”阿金将手轻轻扯了大狗一下,自己先测身推门走了进去,把后门大大的打开着,先站在楼下看了一看。可是大狗已不必她打招呼,紧跟她后面走进来了。在窗户灯光影下,阿金看到徐亦进和毛猴子短衣外面紧紧捆了腰带,在腰带缝里各插了两把刀,大狗向阿金作个手势,指指那后门,又回转身来,向亦进毛猴子两人招着手,阿金会意,就在那后门口站住。亦进紧随了大狗走去,穿过这小楼面前的一条窄院子,就到了那大楼的下层左侧走廊。左廊屋脊,本有两盏电灯,兀自亮着,大狗眼明手快,只见他奔向一根直柱边,猛可的一抬手,那灯随着就熄了。他等后面两人走近了,低声道:“你看,这三层楼有几十间房,我们知道哪一间屋子是姓杨的住着?不忙,我们得学一学施公案上的玩意,先在这里等一下。”亦进明白了,毛猴子只说了一个那字,大狗轻轻喝着道:“莫作声。”三个人在走廊黑影子里,贴墙站住。约莫有十分钟,也没有什么动静。大狗就叮嘱两人别动,他绕着墙角一踅,走回了小楼下去。亦进虽不明白他什么用意,却按住毛猴子不许动,竭力的忍耐着,又是二十分钟的光景。只看到小楼一个窗户,熄了电灯,随后有两个人向大楼正门走了来,后面一个就是大狗,他一手抬起来,手举了尖刀,放在那人的脖子上,一手抬起来,向这里招了两招。亦进会意,扯了毛猴子走过去,那楼下屋檐上的电灯正亮着,照见大狗尖刀逼住的一个人,满脸酒晕,一腮的短桩胡子,手里拿了一封信,走路已是有些歪歪要倒。大狗喝道:“老狗,你看看,我们又来了两位朋友,这样的同道,今晚上就来了一百多,你若不听我的话,把你用刀剁碎了。”那人道:“是是是,我引你们去。”大狗轻轻喝道:“低声些,一路你把电灯都扭熄了。”
那人立刻不作声,把墙上的灯钮一拨,熄了檐下的灯。于是亦进和毛猴子也拨出刀来,一边一个,夹了那人左右走。那人跌撞着走上楼梯,在他身后,可以听到呼嗤呼嗤,他鼻孔里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他还是不用大狗说第二次,一路走着,遇到电灯,就把它熄了。因之四人同走着,前面是光亮的,后面总是黑漆漆的。到了二层楼,转过一个横夹道,在一扇门边,那人停下了脚步。门外垂着白绸印花边的门帘子,相当的可以想到这屋子是最精致的屋子。那人掀开门帘子,将手敲着门,三击一次,连敲了三次,却听到里面问道:“谁?什么事?”那人从容的道:“杨先生,我是赵四,汤公馆派人送了一封要紧的信来;来人还说有要紧的机密事,当画报告。”里面人没说话,但听到拖鞋踏着楼板响,大狗右手紧握了刀,左手将身后两人各扯了一下,亦进机警些,便紧一步,抓住赵四的农服,拖鞋声近了门,有人问道:“赵四,你不是请假的吗?”赵老四道:“一点钟我就回来了。”随着这话声,那房门向里开了。在门帘子缝里,大狗就看到杨育权穿了一件条子花呢睡衣,头发微蓬着,他的态度,是相当的悠闲,两手举着,打了一个呵欠。接着,他就走近横在窗户边的写字台上,由香烟听子里取出一支烟卷子,口里很随便的道:“进来。”大狗知道亦进和毛猴子紧逼着赵老四了,在他手上夺过那封信,身子半隐在门帘子里,向前半步,赵老四是按了以先的叮嘱做,这时就说:“这就是杨先生,你把信呈上去。”大狗左手举着信,没有再走。那杨育权回转身来,正按了打火机,将嘴角上衔的烟卷点着,见大狗不敢见阔人,便向前两步,伸手接那信。他看到信封上虽写着他的名字,似乎是拆看过的了,正想发问,可是他的眼皮不曾抬起来,大狗右手拿的那柄尖刀,已随他半侧的身子向前一正,伸了出来。就在杨育权微低头看信封的几秒时间里,屋梁下百烛光的电光,映着一条秋水,飞奔了他的颈脖,大狗已没有抽回刀来的工夫,向前一跳,人送着刀,刀扎着人,轰咚一声,倒在楼板上。在门帘子外隐着的徐亦进,早就料到必有此着,跟了跳将进去。门外站着的毛猴子,周身都麻酥了,手里捏住的一把尖刀,扑笃落下,而被他监视着的赵老四,酒色消耗之余,更是受不得惊吓,两脚软瘫着,人就蹲了下去。毛猴子耳朵里虽听到门帘子里面哄咚哄咚几下,但是既不敢走进房去帮忙,也不晓得退后溜走,就是这样站在赵老四身后,直到亦进走了出来,手拉着赵四道:“走,我们下楼去。”那赵老四索兴躺在楼板上不会动。大狗随着电灯一熄,走出来了,接着还悄悄的将这里房门带上。亦进低声道:“这脓包吓昏过去了,丢开他,我们走罢。”大狗道:“不,我们还要借重他。”就向地面踢了一脚道:“你再不动,我就杀了你。”赵老四哼着一声,爬了起来,却叉跌下去,大狗道:“二哥,我们搀着他罢。”于是两个各挟住他一只手膀,把他挟下楼去。这屋子里的人,荒**了大半夜,这时已睡死了过去,外面平常的一种脚步声,谁也不会介意。四人到了那大楼外的小楼前,星光下见一个人影子靠了门,阿金在那里低声道:“恭喜你们平安回来了,我们快走!”大狗道:“快走,还有一个仇人在这楼上。再说,明天早上这案子一现了,我们怎样混出城。”于是低声喝道:“呔,赵老四,汽油在哪里?你说,还有一个姓胡的小子,在楼上哪间房?”赵老四到了这里,神志清楚了些,因道:“这楼下左边屋里就是,他一人住着,汽油在隔壁,汽车在大门口,让我上楼去拿钥匙。”
阿金道:“不用费事,我这里有。”说着,就把钥匙塞在大狗手上,大狗四人一路向左边屋子去了。阿金还在这里看守后门。但是他们再出来,却只有三人,一个人肩上扛着一只汽油箱,由面前经过。那个杨育权的奴才赵老四却没有出来,阿金在暗中笑了一笑,约莫有二十分钟,一阵杂乱脚步声,由大楼下奔着向前来,阿金倒吓了一跳,但人到了面前,依然是大狗三人,他道:“陕走。”挽了阿金一只手,拉了向门外跑。门外原是菜园,大狗就拖着她,由菜叶子上踏了过去,一路窸窸窣窣的响。阿金不分高低的跑着,让一根菜藤绊住,就摔倒在菜地里。大狗把她拉起来,她拍了身上的尘土道:“怕什么?铁门槛也闯过来了,满眼全是大小的路,只要我们不糊涂,向哪里走也是通的。”说着,有一阵凉飕飕的风,由脸上拂过去。抬头看天上时,一片片的鱼鳞云,把天变着灰白色,两三点星,在云缝里闪动,一钩残月,像镀金的镰刀一般,在东边竹林角上挂了。云片移动着,仿佛这镰刀在天上飞奔的割着云片。在这朦胧月光下,看见远近一群高低不齐的屋脊,静沉沉的,立在寒空里。刚才那一番拿性命在手里玩的工作,没有惊动这大地上睡熟的任何一个人,阿金也觉得这件事没有一点影响,心里有点奇怪。忽然眼前一亮,一阵白光,在大楼里反射出来。那光闪闪不定,火也就逐渐的强烈,这就有三四个黑头烟,直飞入天空,有千百颗火星,带了很大的火焰,由屋脊里向外伸吐。亦进笑道:“这一个魔窟,给我们扫**了,不要看我们是些下等社会人,作出来的事,上等社会的人,一百年也不会有!”大狗道:“杀不死的那些鬼,逃不出来了,我们走罢!”说着,就向竹林子里走去。那高大楼房上发出来的火光,照得大地通红,在红光里,把这四个人影子,向遥远的大地上消失了。他们留下来的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四小时。
那屋子里的人,有一半在醉梦中消灭。那座华丽的大楼,也就只剩几堵秃立的墙,和架了几根焦黑的木柱。墙下是堆着无数的断砖残瓦,烧不尽的东西,还在土里,向外冒着焦糊的烟臭味。这烟臭味,也许有些杨育权的血肉的成分。在平常,他身上出一次汗,也有人跑来问候。现在是烟臭味散在半空里,有熟人经过,也掩着鼻子跑到老远去了。不过是城市里,都有这样一句话,越烧越发,不到半年,这个废墟上,又建筑洋楼起来了。这地皮是杨育权好友钱伯能的,所以这所新房子,还是他投资建筑。这一天夕阳将下地时候,他坐了自己的汽车来看房子,因为自袁久腾家来,又同去赴一个约会,所以同坐在车子上,看完了房子,就到秦淮河边的复兴酒家去赴约。路过一家清唱茶社,见门口搭着小小的彩牌坊,牌坊边和立柱上,都装有电灯泡,这时已是大放光明。映着牌坊中间的匾额,有唐小春三个金泥大字。在汽车里只是一瞥就过去了,看不清其余的字。到了酒家,主人翁尚里仁早和原班老朋友在雅座谈笑多时了,他握着钱伯能的手,首先笑道:“看到鸣凤社的彩牌坊没有?”钱伯能微笑了笑。袁久腾道:“小春这次回来,风头比以前还足,到底名不虚传!拿条子来,拿条子来。”他说着,便卷了两卷袖子。王妙轩由旁边迎向前道:“尚翁早已代写了。”钱伯能躺在旁边沙发上,口衔了雪茄,架起腿来颤动着,笑道:“她未必来。”尚里仁道:“笑话,在秦淮河上的人,混一天就一天离不开我们。”袁久腾笑道:“这话又说回来了。我们要混一天,就一天离不开秦淮河。”说毕,大家呵呵大笑。在笑声中,主人翁请大家入席,而所叫的歌女,也陆续跟着来了。酒菜吃过了一大半,尚里仁在主席上回转头向一旁的茶房道:“催一催唐小春的条子。”这句话没说完,门帘子一掀,唐小春随了这句话走进雅座。正是暮春天气,小春穿了一件白绸长衫,上带小小的樱桃点子,半蓬着的头发,垂在脑后,并没有平常少女擦着那样乌亮亮的。在鬓发下,仅仅斜插了一朵海棠花。那白净的鹅蛋脸上,仅有两个浅浅的胭脂晕,更显着出落得风流。她在门下一站,只向各人微微飘了一眼,全场早是鼓掌相迎。尚里仁站起身来点着头招待。小春见他那身短装,又换了最细的青哔叽的了,口袋上圆的方的,又多挂了几块金质装饰品,先笑道:“尚先生,你好?我今天有七八处应酬,晚到一步,请原谅!”尚里仁只是呵呵笑着,没话说。小春看到钱伯能的好朋友都在座,袁久腾柴正普自是穿了直挺的西服,而王妙轩这位漂亮的少年,也换了一套青色学生装。倒只有钱伯能服装没多大更换,依然是一件蓝绸长衫。几个月不见,大家的外表总算有进步。尚里仁笑道:“唐小姐,你这一进门,为什么眼光四射?”小春笑道:“几个月不会面,我觉得各位先生都发福了!”袁久腾笑道:“唐小姐,你这话,我不欢迎,我原来胖得可以,现在又发了胖,可成了火象了。”小春笑道:“凭袁先生这大象两个字,就该贺三杯酒。几个月不见,袁先生更会说话了。”她说着话,已是挨着圆桌子,和在座的人,一一的握着手,最后握着钱们能的手,笑道:“由汉口一回来,我就该来看你的,只是我又不敢到公馆里云,钱经理请原谅!”钱伯能没有回言,尚里仁已满斟一杯酒,高高举起来,齐着鼻子尖笑道:“唐小姐大有进步,敬贺一杯。”小春说了声不敢当,尚里仁离席一步,打开楼窗,放进一阵管弦之声,因指着外面道:“你看,多热闹呵!秦淮河为了你回来,又增加不少光彩了!”那窗外的大街,红绿的霓虹灯,照耀着夜空是一种迷恋而醉人的颜色。远远的看到鸣风社,座灯彩牌坊,正放着光亮。小春想到苦尽甘来,又开始看秦淮河上的另一页新史,也就眉飞色舞,举杯把那酒千了。自然,大家不免跟着闹下酒去,秦淮河上无非是这一套,不必赘述了。窗户正对面,是木架高支着电影院的霓虹广告,红光射出四个大字:“如此江山”。光一闪一闪的,隐现不定,那正象征着秦淮河的盛会,一瞥一瞥的变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