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林烬舟突然想起顾家那几个老登之前差点逼得顾母自杀,恐怕就是因为这个。
前几天她还教育顾淮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她就不明白了呢?
她只顾着给东西,却根本没想到顾淮川母子俩护不住那些紧俏的物资。
“对不起,大娘,是我考虑不周。”
“神女不必自责,这老天爷不开眼,地里收成越来越少,交了租子之后剩下的都不够来年种子。
我和三儿都是靠你给的粮食过活,偶尔拿出来吃一些应应急。不然,我们娘俩早就饿死了。”
顾淮川摘了满满一篓青菜放在门框边上,他很饿,坐下来就大口大口地吃。
林烬舟低头吃饭,米面油还是要继续送,但更多的还是要给三儿送来点菜籽这样可持续利用的东西。
下次来就买点鸡仔、小猪之类的吧。
“三儿,我能和你一起去送菜吗?”
顾淮川嘴里叼着小饼,迟疑了一下,他察觉到林烬舟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想到州府里也没有几个认识自己的人,便满口答应。
“好啊,有姐姐陪我去,这一路肯定更轻松了。”
吃过饭后两人起程去州府,顾母将剩下的几个小饼塞进顾淮川手里,这一趟来回要一天时间,带着小饼路上好垫两口。
林烬舟用麻布遮住脸,跟在顾淮川身后。她体力不太行,但不曾喊累,只紧紧地跟着他。
太阳越升越高,林烬舟瞧着逐渐缩小的影子,只希望时间能慢一些。
她最终还是要回去,毕竟她想给三儿更好的东西,只能回去工作挣钱,但此刻她只希望时间能慢点,再慢点。
州府城门出现在视线范围中,两人加快了脚步。
“姐姐,我们要到了,等会菜送到了我们在酒楼里歇歇再走。我想去给你买件衣裳……”
顾淮川通红着脸,拉着林烬舟的胳膊,碎碎念着。
喧闹的早市突然出现一辆马车,在闹市中横冲直撞,好几次险些将路人压在车轮下。
车夫神情倨傲,看谁不爽抬起鞭子就抽,好几个来不及躲开的路人被抽的皮开肉绽。
众人纷纷退避在一边,敢怒不敢言。
坐在车里的华服公子掀开车帘,正巧看到林烬舟厌恶的眼神,一个眉眼如画的女人,他不由得多瞧了两眼。
“公子,又是那小子。唉?他身边咋多了个女人?”
狗腿子胡杨看看路边的顾淮川,又看了看自家主子,平时阴晴不定的主子正饶有兴致地瞧着顾淮川身边的女人。
哦~他懂了。
“胡杨,我派出去的人是在顾家村崖底找到的,对吗?”
“对啊公子,那三个兄弟死得可惨,骨头被野兽叼得东一块西一块,要不是周围的刀有咱们知府的钢印,都不能相信那是他们。”
凌烨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吓得胡杨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这段时间跟在凌烨身边,也能稍微摸到一些凌烨的脾性,以往常的经验来说,凌烨露出这个表情,不见血是不会罢休了。
在胡杨看来,凌烨哪里都好,外貌生得风流倜傥,君子六艺样样精通,出手也大方。
自己跟着他这小半年,攒了好多银子,都够在州府买宅子把家人从顾家村接出来。
可要说缺点,凌烨也是真吓人,他记仇,一点小事都睚眦必报。
顾淮川不愿意把书给他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回府!”
凌烨高喝一声,车外马儿嘶鸣车头掉转,胡杨缩在角落不敢吱声。
他知道,顾淮川要倒霉了。
马车辚辚停在州府大门,车夫掀开锦缎织就的车帘,一脸谄媚地看向车里的人。
凌烨弯身下车,镶嵌着玳瑁玉石的皂靴踩在马奴的脊背上。
那马奴咳了两声,脊背微动,凌烨没站稳,险些摔在地上。
“公子小心!”
胡杨上前一步扶住凌烨,在他阴狠的眼神中,哆嗦着大骂马奴。
“下贱东西,脚凳都当不好!公子要是摔着了你可赔得起?”
马奴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对着凌烨砰砰磕头。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凌烨打开折扇遮住半张脸,嫌恶地看了一眼求饶的马奴,对身后的侍卫愠怒道:
“你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摔着本公子的马奴如何处置还不知道吗?”
此话一处,在场的除了胡杨都是心知肚明。
七年前被处以极刑的那个马奴的惨叫还萦绕在耳边,众人低头,不敢看马奴的眼睛。
跪地求饶的马奴浑身僵硬,面色惨白如纸。
“公子,求您饶小的一命吧,小的家里还有老母要养……”
他挣脱护卫的桎梏,爬到凌烨脚边死死抓着凌烨的裤脚,嘴里不断重复求饶的话。
“吵死了……”凌烨挣了两下没有挣开,怒喝道:
“一个个都是死的不成?把他舌头去了,吵死了!”
言罢,抬腿将马奴踢飞,大步走进府里。
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凌烨背手朝书房走去,远远地看到家中幕僚连滚带爬地从书房跑出来。
幕僚哆嗦着站起身,还没缓过劲就看到凌烨黑着脸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公……公……公子。”
幕僚结巴着行礼,凌烨倒没为难他,摆手问道:
“父亲发火了?何事让他那么大动肝火?”
“回公子的话,老爷这不还是为了鸣鸾山老林子里那伙山匪气恼嘛。
前几个月,太后娘娘母家送的东西让那伙土匪劫了,摄政王发了好大的火,连带着凌贵妃都吃了瓜落。
这不,京城老太爷来了亲笔信,摄政王说咱们要是不能铲除山匪,就派钦差带兵亲自来云州府剿,老太爷命咱们老爷务必在钦差来之前铲除鸣鸾山土匪。”
“太后娘娘母家送的东西?呵。”凌烨轻嗤一声,“有没有这东西还两说,陆今南是要忍不住动手了。”
凌烨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他敏锐的察觉出上京摄政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举动,娼妓之子果然气短,华服才披身上多久,这就沉不住气了。
大历国祚才六十余年,陆今南这就忘了太祖与各部首领共治天下的诺言了。
当初一起打天下的氏族们可都没死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