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赵董的神经跳动有段位的话,李岐感觉自己现在应该给他调到了最高档。
因为在公司下属的医院内,在几重守卫之下,他还能消失。
因为赵董派来的守卫主要目的是保护他的安全,没有料到他主观上会自己离开。
不,严格来说也不是他自己离开的。
硬要给他按个罪名的话,也只能是受人蛊惑,酿下大错。
这次见到的女人,应该就是真正的双全手。
在带李岐离开的路上,她毫不避讳的表示,原来她来这一趟,是冲着八奇技中目前唯一没有现世的“大罗洞观”而来。
跟很多人一样,在没见到李岐本人之前,她也在怀疑在江湖中消失多年的大罗洞观是不是出现在他身上。
但趁着李岐昏迷,进入过他的记忆之后,双全手心中就有了一个了然的结果。
这小子,完全就是跟大罗洞观的型号太像了,一直在被误伤。
“我就说,大罗洞观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是你这个蠢材。”
女人一边在夜色中开着车,一边在驾驶位抿嘴轻声地笑了起来。
“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可就跳车跑了昂,”
后排的李岐语气冷冷地威胁他,
“就算我不是大罗洞观,我真要想消失,你也难抓住我。”
“那我还挺想见识见识,到时候看看是你太自信,还是太不把八奇技传人放在眼里。”
女人要是受了他的威胁,那可就白长这么大。
“好好好,”
李岐勾唇笑笑,
“那我跑不了,以你现在的车速,我摔死自己总成吧,”
“我一头摔死了,你不又断了好不容易得来跟大罗洞观有关的线索?”
短发女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玫色的长指甲似乎要扎进方向盘的皮套里。
这死小子……弄了半天,还不一定是谁在算计谁。
“这么短的时间里,你是怎么发现我真实目的的?”
非常短暂的慌张之后,女人从容不迫地笑了,坦然到像是其实根本不在意李岐会怎么想。
“直到刚才都没有发现,一诈就被诈出来,八奇技传人的能力我不敢假定,但智商也不过如此。”
车子逐渐驶向人烟越来越稀少的道路,车速肉眼可查的越来越快。
女人轻笑出声,在前方并没有人挡道的情况下摁了两声喇叭,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小孩很讨厌?嗯?长这么大没被人揍过吗?”
“揍我的人太多了,我懒得一一都记住。”
就在刚刚,在医院里,身为双全手的女人承诺可以救李岐一命,但是有前提条件。
那就是李岐需要加入他们,重点注意是“他们”。
双全手的背后,果然有着一个组织。
李岐努力地回忆起马仙洪的资料,虽正面接触的时间很短,但他从拿到的资料里能看出来,本身的马仙洪虽然是八奇技传人,但似乎跟八奇技纷争的渊源并不深。
这家伙,一门心思搞“我爱发明”。
后来他的势力碧游村覆灭,他在被公司监禁期间被跳脱,另加入了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里,同样还存在被他叫做姐姐的八奇技传人“双全手”。
这么说来,这应该是一个八奇技后人联合起来的势力才对,就像是马仙洪当初的愿景一样,搜罗天下能人异士,把失散的八奇技后人找回来变成一个大家庭。
李岐想起张楚岚曾私下说过,马仙洪其实就是一个傻白甜。
站在这个角度上开始思考,李岐总觉得他很容易就被忽悠走,那么收容他的背后势力真实目的,就得好好考虑考虑。
证据当然是没有,但李岐就是觉得双全手所处的势力不简单,他们要找其他八奇技传人,比如说大罗洞观的目的也不单纯。
这虽然是他的直觉,但他一向直觉正得发邪,错觉对得离谱。
“既然怀疑,为什么还要跟我走?不怕死无全尸吗?”
短发女人从容地威胁着他,
“在不到一天前,我们还是敌人。”
“这世上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敌人,所以我谁也不怕。”
李岐像是随口讲出这么一句反驳的话,又像是这么想很久了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路边的树影在极快的车速下扭曲在狭小的车窗,边看着边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时间。
时间是他最熟悉的东西,超越别人对时间掌控的能力,能让他安心。
但是这一次,操纵时间的人不再是自己。
这是一种碾压一般的力量,当初师父扭曲空间时,他虽然无力反抗,但他却能有所察觉。
但这一次,他只能在懵圈中被动裹挟在扭动的时间洪流之中。
唯一能验证的,就是他在心中默数的时间,跟现实中的时间出现了非常大的偏差。
这意味着,他被人停下了时间而他本人毫无察觉的还在心里向前默数着时间。
而他此刻重新恢复对于时间的正确感知,是因为被人解开了限制。
车子已经用一种诡异的状态停下,前座驾驶位上的女人一动不动。
车窗被人敲响,李岐扭头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人,却看不到脸。
这种场景之下,他没有害怕,反而心里还升腾起不少亲切感。
“能自己下来吗?”
外面看不清脸的人哑着嗓子问他。
李岐麻利的扣动车门开门,推开车门下车,就像是怕慢一步对方就不带着自己一样。
对方虽然看不清脸色,但是从身形的略微一怔也能看出他有些吃惊。
“竟然这么相信我,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
这话说的,果然他一直就潜伏在他们身边,跟着走了这一路。
“我当然怕死了,但我不怕你,”
李岐深呼吸一口气,在深夜的寒风中连滚带爬追上声音沙哑的男人,
“我们先前就见过,不止一次对不对?”
男人不言,只转身往前方黑暗中走去。
李岐的身体还很虚弱,几乎是要拼命迈步才能保证自己不被落下。
“回答我,既然出现了,证明我已经有正式见你的资格了吧!”
追在男人身后,努力地喊出声来,反正这是在男人的领域,他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
“十二年前,陆南临时工任务,你到底是怎么‘去死’的!”
见男人依旧不为所动,李岐咬咬牙喊出着最后一句话来,因为太激动,气管都涨得发疼。
许是被他这话给触动,又或许是听到了他在冷风中捂住的咳嗽声。
男人最终调转脚步,边朝他走过来,边拉下过分宽大的帽子。
连衣的帽檐遮掩之下,露出的是李岐父亲路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