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周多以前的事了。
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吴方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开门闻见妻子煮了甲鱼汤,还有点惊奇。结婚后这些年妻子很少炖这个,他刚凑过去舀了一勺尝,就被推出厨房。
杨娟抱怨他,“给儿子炖的,口水弄进去了可怎么吃啊,你要喝喝那一锅去。好久没做了手都生了。”
吴方一看,明白了。要不是给儿子做汤练手,他们晚餐桌上都摆不上一锅汤。
他好气又好笑想理论,被妻子瞪了一眼,“你们报纸现在就是混个退休的日子,哪有阳阳辛苦?咱们快点吃,吃完我去给阳阳送饭,你去不去?”
话不顺耳,但有儿子挂着,吴方没跟杨娟一般见识,赶紧准备吃饭。
儿子工作稳定不和他们一起住,坐车去儿子那边要挺久的,不早点吃完过去,恐怕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儿子就要睡觉了。
那天比平时吃饭时间略早点开饭,正吃着,吴方听见有人开了门。
“朝阳回来了?”杨娟惊喜不已,急着起来去玄关见儿子,刚走出去两步,人就僵住了。
吴方习惯了妻子嘟嘟囔囔忙这忙那,见了儿子嘴巴肯定都停不下来,没听到声音,就感觉奇怪了。
“怎么了?连句话都不说。”
他们住的是老式楼房,绕开挡在客厅前的墙才能看到门口。吴方放下筷子过去,拐过弯。
“让爸爸看看你瘦了没——”没说完的话卡在嘴里,吴方死死盯着拉开门的少女,大脑一片空白。
脸色惨白的吴筱月穿着最后一次回家时的衣服,抬头对他笑了笑,“爸,我回来了,您看我瘦了吗?”
吴筱月漆黑的眼珠像个塑料假人,一丝光都没有,衣服也有些脏,散发出一股奇怪的灰味。
少女没等到父亲的回答,也没在意,习惯了在家里被冷待。
吴筱月在家门口行动自如,背后的感应灯亮着橘黄的光,打下一片黑沉沉的影子。吴筱月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做着回家该做的事。
她僵硬地挪动手臂,把钥匙放进口袋,关上门。
关门声惊醒了吓呆了的杨娟,满脑子的血都冲上了头顶,大叫着往后退,“啊啊啊!你是什么东西?!”
吴筱月关了门,低头四处看看,寻觅着什么。听到杨娟的问题,她迟钝地慢慢抬头,“妈?我是筱月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叫我回家的啊。”
已经僵硬的脸庞做出疑惑表情,牵动肌肉时有些扭曲,看起来透着一股诡异。
“妈你生病了吗?”吴筱月抬手要摸杨娟额头,关切问道。
杨娟猛地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歇斯底里地叫骂,“你不是筱月!你这个怪物别想骗我,滚开啊!滚出我家!筱月已经死了一个月了,我看着你被烧了,烧成灰了!”
鬼怕恶人,她觉得只要够凶够泼辣,就能喝退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娟子!”吴方听到她崩溃喊出了什么,脸色骤变,顾不上拉妻子,赶紧后退避开疑似是鬼怪的女儿。
吴方在的小报报社,过去为了噱头刺激,会发一些不入流的小文章。含蓄的艳情故事和恐怖民俗,都见过,吴方也有所耳闻。
据说有的人死去后停留在人世,有一口气未散,执念吊着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会找到她执念的人,像往常一样留下来生活。
等到执念破除,告诉她可以安息,鬼了却执念也意识到自己死去了,自然不会再纠缠,自己就离开去投胎了。但在此之前,直接叫破它已经死了的现实,很可能会让鬼立刻发疯暴走。
吴方不想死在这里!
但奇怪的是,吴筱月像没听到杨娟的话似的,表情丝毫没变,依然是有些僵硬却又认真看着她、关心她的“好女儿”。
“妈?”吴筱月疑惑地喊了一声,见杨娟行动迅捷,不像是生病,没执着上一个问题。
吴筱月在门口看了看,打开了鞋柜。
吴方趁鬼女儿低头,赶紧把吓坏了要闹的妻子拉到后面,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提醒,“别叫了!”
杨娟情绪激烈地重复,“我看着她,我看着她烧成灰了!那是鬼啊!”
“我知道!”吴方气急,“你还提醒她已经死了,不想面对‘人’,你非要鬼把你吃了是不是?激怒这东西,咱们一起死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既然说是回来‘看’咱们,还当自己是人,是咱们女儿,就是可能会离开!你不想再也看不到阳阳吧?我也不想。”
说她已经死了,鬼女儿好像听不到,身上有太多奇奇怪怪的不对劲的地方。
鬼怪回家,虽然搞不清楚是在做什么,但能安生一会是一会。
杨娟被吴方低喝叫醒,愣愣问怎么办,“那咱们……”
吴方定下主意,“就当她是回家来了。给我装得像一点,好好把她送走!”
吴筱月对身后父母的响动恍若未觉,看了看鞋柜,忽然又抬起头,“妈,我的拖鞋呢?我穿了好几年了,给我换了当生日礼物?新鞋收在哪里啊,我怎么没找到。”
吴筱月不在了,东西丢的丢烧的烧,像平时经常看到的鞋柜里的东西,自然是第一时间清理掉了的。这会怎么可能找得出她的鞋。
吴方推了杨娟一把,杨娟僵硬地站在几米外,挤出一个笑,“啊、啊,新鞋洗了还在晾呢,你先穿妈的吧。”
“行。”吴筱月接受了这个解释,开开心心往家里走。她走一步,夫妻俩就后退一步,慢慢退到了还摆着晚餐的客厅。
吴方夫妻俩杵在客厅里,多余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吴筱月神色自若地进来,“今天吃饭好早啊,对不起哦,我回来晚了。知道我回来还炖了汤,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杨娟嘴唇动了动,忍着没否认,干巴巴笑着应了。
吴筱月越过他们直接去洗了手,自己从厨房拿了筷子,拉开椅子坐下,奇怪地看向夫妻俩,“爸妈不吃饭吗?饭要凉了。就算生气我回来晚了,也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呀。”
她的话像触发行动的按键,不论吴方夫妻俩多么不想走过去,还是得坐到桌子前。夫妻俩挪了挪椅子,挤在长方形桌子的短边,离吴筱月最远的位置,慢慢拿起筷子配合“吃饭”。
一桌子精心准备的饭菜色泽鲜亮,但吴方夫妻俩都没心情先动筷子,时刻警惕着她会不会让他们坐近点。
好在吴筱月也没有太难为他们,看着夫妻俩挤在一起,笑了笑,“爸妈感情真好。妈给我找的相亲对象,肯定也很好,我们要是能像你们一样好就好了。”
上次叫女儿回家,确实是要她去相亲的。还有后来……
夫妻俩心惊肉跳,没敢接话。看着扯开僵硬笑容的鬼女儿,吴方配合地笑了两声。
“妈妈炖的汤还是这么香,我得向妈妈学习。来,妈妈喝汤,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妈妈辛苦了。”
吴筱月穿着一件外套,进家门后坐下来脱了,露出两只手臂。她拿起勺子舀了碗汤,站起来递给杨娟。
坐在对面的杨娟看得清清楚楚,手臂内侧侧面长了浅浅的暗紫色斑点。
那是尸斑。
杨娟差点吐出来,吴方赶紧捏捏她的手,提醒妻子小心点。
“好、好。”吴方替妻子接下来,“筱月啊,你也累,自己好好吃饭,不用管我们。”
吴筱月又舀了一碗汤递过来,“那怎么行,爸爸工作辛苦了。”
吴方脸都笑僵了,接过汤碗。好在鬼女儿接下来没再做什么可怕的事,像个人一样夹菜吃饭,不时夸几句杨娟。
光听声音,简直像是一顿温馨的家庭聚餐上,活泼恋家的贴心小棉袄女儿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们。
只要筷子一停,对面脸色惨白的鬼女儿就抬头看来,“爸妈怎么不吃呢?”
吴方夫妻俩挤在一起,机械性地抬筷子夹菜、塞进嘴里,完完全全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等到吴筱月放下了筷子,吴方夫妻俩紧跟着放下了。
回忆着过去的日子,长大后的女儿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回来吃顿饭就走,杨娟努力让自己的喜悦不要那么明显。
“筱月啊,我们送……”
吴筱月善解人意地接住话头,“啊,我看厨房还有一锅汤,要送给哥哥吗?爸妈都累了,我带汤去看他吧。”
“不行!”杨娟立刻拒绝。赶走鬼东西的期待被硬生生扭向了另一个话题,她的喜悦僵在脸上,变成一片气急的铁青。
吴筱月疑惑,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她。杨娟心头一跳,意识到自己在面对什么东西,勉强挤出个笑容,迅速找到解释,“啊,不不不,那锅是给筱月你做的。你也辛苦了。”
杨娟忍着心疼说出来,脸有些扭曲。她辛辛苦苦挑的甲鱼,辛辛苦苦炖了那么久的汤,好多钱的,喂给这东西,白瞎了。
但比起让这东西找上儿子,她宁愿睁眼说瞎话。
“妈妈最爱我了。”吴筱月笑开,“我也好久没见哥哥了,他真是太忙了,再忙也得回来跟爸妈吃饭呀。明天回来吗?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吴方立刻否决,“他……他去出差了,最近都不回来。这个项目是封闭式的,不让人去看,也最好不要打电话。”
“好吧。”吴筱月的失望溢于言表,杨娟气得牙根都痒痒。
但生气还没结束。
吴筱月端着喝完的汤锅去厨房,换了一盆新的,贴心地给吴方夫妻俩一人分了三分之一,又拨了好几盘菜,专门放到他们面前。
鬼女儿还嗔怪,“爸妈感情好要坐在一起就坐嘛,夹不到菜也不跟我说,我看你们都没吃多少。多吃点吧,可不能浪费。”
吃吃吃,你当养猪呐?!杨娟不满极了,但又不敢说,只能撑着笑脸又拿起了筷子。
一顿饭吃的什么他们完全没印象,最后停下来时,一动就觉得胃里难受,填鸭式塞进去的食物卡在喉咙眼,让人直想吐。
吃完吴筱月收了盘子,让吴方夫妻俩去看电视,她洗起了碗。杨娟跟着欲言又止,吴筱月好笑,“我真的会做家务,不会把碗摔了的。妈你别操心了,去歇歇,看,洗得多干净。”
杨娟:我是在在意干不干净吗?!被鬼洗过的碗碟还能用???
杨娟一肚子崩溃说不出来,只好强笑着转头走开,拉着丈夫搜肠刮肚出主意,想尽快送走吴筱月。
吴方也去拦吴筱月,“别忙了,留着我们洗吧。你不是还要回你租的地方吗?再不走就没车了。”
过去为了女儿不回家住,却在外面租房,家里骂过好几次。这次反而成了他们可以仰赖的理由。
每次吴筱月租到了房子,他们都能找到,找过去带女儿回家。最后一次搬家不知道搬到了哪里,他连最后吴筱月退租了没有都不知道。最好没退,让这鬼东西去那里待着,别来找他们。
吴筱月像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愧疚不已,“对,我怎么能出去租房呢?爸妈我今天就去退租……”
“别!”吴方万万没想到劝说适得其反,看着鬼女儿惨白的脸,又不敢强行否定。
比如要自立啦、要以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工作为重之类的理由,说了个遍,只能绕着弯劝她放弃这个念头,还得强调爸妈真的是爱她、为她好。
曾经发生在这个家里的对话,这次突然角色反了过来。
想留在家里的变成了鬼女儿,想让她出去住的变成了吴方夫妻俩。
吴方拿出自己做主编的嘴皮子,嘴巴都说干了,总算得到吴筱月点头。
“那我就周末回家住一天。”吴筱月颇有些遗憾似的定下时间。
杨娟拼命给丈夫使眼色,‘怎么办?她还要住一天?!’
吴方已经尽力了,僵笑着点头接受现实,“行……”
吃完饭鬼女儿陪同看了电视,电视闪着光,直愣愣坐在沙发上的夫妻俩谁也没看进去。终于等到指针指向九点,他们逃也似的说要养生,要去睡觉了。
这次吴筱月没拒绝,开开心心拿起枕头,“我跟妈妈睡吧?”
好不容易劝她放弃这个想法,夫妻俩进了主卧,立刻把门反锁。卧室门跟防盗门没法比,担心挡不住,杨娟和丈夫一起抬了柜子,挡在门后面,这才松了口气。
杨娟已经忍到极限了,心弦一松,立刻冲进卫生间大吐特吐,差点把胆汁呕出来。
终于出了厕所,她拉着丈夫,“怎么办啊?!”
吴方拿着完全没有信号的手机,苦笑,“咱们出不去,也没法临时找大师,你说怎么办。”
“这鬼东西肯定不是筱月,筱月跟个闷葫芦似的,回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说了多少次要大方活泼点才讨喜,硬是学不会。它呢?”杨娟嘟嘟囔囔数落了一遍今天晚上受到的惊吓,笃定这绝不是自己的女儿,“它到底想干啥啊?”
吴方起初听着也觉得回来的是只鬼,但越听神色越奇怪,“等等,她……好像是按照我们期待长的。”
“你疯了吧?你期待那玩意当女儿?”杨娟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吴方无奈,“你看,筱月腼腆,它活泼大方。筱月跟我们不亲近,在外面租房,一般不想回来,它呢?筱月不想相亲,它呢?”
越说,吴方越确定。
死亡后回来的吴筱月,忽略掉身上的诡异之处,就像是他们期待里女儿的样子。
杨娟打了个哆嗦,“我才不要这东西。”
吴方无计可施,叹了口气,“算了,睡吧。得亏朝阳没回来,她说只住一天,要是顺利,咱们明天就去找大师。”
已经忍着演了和睦一家,这会除了演下去也没别的办法。辗转反侧到半夜,两人才慢慢睡着。
阳光灿烂洒进窗户,杨娟醒来看看被堵严实没动过的房门,期待地看向吴方,“白天天亮了,鬼东西应该消失了吧?”
事与愿违,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吴筱月笑着叫他们起床吃早餐了。
隔着门,满是笑意的少女声音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却透着诡异。
夫妻俩如丧考妣地出去,重复了昨晚晚餐的遭遇。吴方吃完饭就赶紧劝鬼女儿离开,提醒她还有别的事做,他们就不耽误她了。
吴筱月诧异,“周末能有什么事?我就是回来陪你们的啊。”
吴方一时语塞。
直到这时候,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对女儿了解的格外少,甚至想不出一个理由支开鬼救命。
杨娟抢先想起了理由,“你不是要去看医生吗?医生说你脑子生病了,还要去复诊……”
虽然以前不支持,不想陪她去医院丢脸,但现在杨娟格外庆幸自己还记得这件事。
吴筱月亲昵地抱怨,“妈,我哪生病了?你记错了……啊,从昨天你就怪怪的,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女儿关心着她,杨娟却笑不出来,脸色发青,心里把这个鬼骂了十几遍。
你才脑子有病!
“你养的猫没见你回去,应该会担心吧?还是早点回去,别饿坏了,要对小生命负责。”吴方搜肠刮肚想起了个细节。
坚持不肯走的鬼女儿愣了一下,同意了。
吴方夫妻俩庆幸不已,赶紧送她离开。看着鬼女儿一步步走向门口,两人心都提了起来,泛起了笑。
吴筱月站在门口,突然回头,“爸妈很高兴我回来看你们啊。”
吴方夫妻俩笑容僵住,生怕哪里说不对了,鬼女儿决定再住一阵子。绞尽脑汁想了回答应付过去,吴筱月点点头,“那我下周再回来看你们。”
“你、你忙,不用担心我们,没空就不用回来了。”吴方僵硬地拒绝。
杨娟在旁边点头,恨不得加一句‘有空你也别回来,再也不回来最好’。
鬼女儿下楼,走过转角,脚步声消失了。
夫妻俩不敢动,过了很久没听到声音,出去一看,确实消失得一干二净。
刚一走,吴方夫妻俩立刻离开了家。他们住的老小区,监控不多,调取之后完全没找到鬼女儿出现的身影,更笃定是闹鬼撞了邪。
怕影响儿子,简单说了出事,不让儿子回来,两人直接去找了祥省当地著名的寺庙。
拜了好几家庙,拿了一堆平安符,大师们的说辞都差不多。既然已经回来看过他们,了却牵挂,应该就不会出现了。
饶是如此,周末越来越近,两人也越来越不敢回家,晚上更不敢出门,生怕撞鬼。
眼看到了周五,夫妻俩干脆没回去,跑到隔壁市酒店住下,黄符和买的其他东西铺了一地,以壮胆气。
周五一点点过去,到了上次鬼女儿出现的时间,没人进门。他们终于松了口气,点了外卖准备吃饭。
一口气松早了,房门很快被敲响,打开门,拎着外卖的鬼女儿站在外面,衣服依然是上周那一身。
吴方眼前一黑。
吴筱月好像意识不到他们压根不在家似的,拎着外卖走进来,“爸妈晚饭怎么点的外卖?少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杨娟受不了了,痛哭流涕,“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筱月你放过我们吧!爸妈好歹养你养到这么大了,不该骂你不该嫌弃你,但别人家也是这样的啊!你喜欢猫,我还给你烧了一只纸猫,你不想相亲以后没人逼你……”
吴方也忏悔了自己对女儿的数落和忽略,继而道,“你不在了我们很心疼,但还是早点安息吧。你缺什么跟爸妈说,我们尽力帮你。”
吴筱月看着他们,只有一脸莫名其妙,“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啊?”
她十分担忧,“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这次吴筱月依然留下了一天,上周的一切重演。酒店房间里只有两张床,吴筱月提议重温小时候,和爸妈一起睡。
吴方夫妻俩没法拒绝,每当想睁眼挪走,就会对上一双黑暗里幽幽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爸妈睡不着吗?”吴筱月问。
夫妻俩头皮发麻,“不不,我们这就睡。”
无论说多少遍,道歉多少次,死去的女儿已经不肯听,也听不见了。吴筱月只是笑着,找到父母,继续做他们心中的好女儿,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吴筱月再次离开,夫妻俩快被折磨崩溃了。
梁宇带着消息来时,正是周一,吴方确定叶老板真有本事,就赶紧找来救命。
夫妻俩说完经过,哭着再次祈求,“大师,求您了,救救我们,也救救我们苦命的女儿,让她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