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崽安静了一会,思考这些对她来说有些费劲,小短手抱住脑袋,像可达鸭表情包一样脸皱在一起。
过了一会,安安像想明白了叶泉的话。她在空中努力划着空气转向大金的方向,找它确认,“金?”
“汪!”大金秒答。
“唉……”
安安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四肢耷拉下来不闹了,挂在叶泉手上像个崽崽玩偶。
安安低头看着大金,又看看旁边的月亮。
妈妈离开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这个秋天,鬼崽第一次认真理解了什么叫离别。
野鹤看不到安安,只能看到大金被抱住和其他人的反应,大概明白是大金新认识的鬼魂小伙伴在挽留。
按理该害怕的,但他相信大金不会害他,还有叶老板在,出不了事。看着叶老板拎起小鬼讲道理,小鬼也有妈妈要听话,顿时一点恐怖感都没了。野鹤脑补了一下“小塑料袋”阿飘形象,搞新的变装主题的心蠢蠢欲动。
野鹤出来打圆场,“没事,我买的晚上的飞机票,留下吃顿饭再走,大金和小伙伴可以慢慢告别。”
要是大金还活着,上飞机还要头疼托运的事,现在鬼魂行走轻松多了。野鹤选的红眼航班,带大金回去,正好天还没亮,可以直接去墓园,不用让大金再等一个白天。
安安崽肉眼可见的被野鹤哄高兴了,叶泉刚放下她,她就咿咿呀呀拉着大金和小车往前走,扭头还拍拍领子上的小红花,“金!饭!”
叶泉同意了,“嗯,今天你给大金送餐。”
野鹤到的时候时间还早,作为夜宵店员工的随身挂件,可以和员工餐一起提前吃一顿饭。
刚让他们坐下,夜宵店大门又被敲响了。
叶泉扫了一眼,野鹤进门时本考虑着他要带大金走,门没关严,这会门口站着一对夫妻,不是喜乐街的邻居。
除了邻居们,食客几乎不会这个时间来。
老食客们清楚夜宵店的开门时间,更清楚叶泉心如磐石压根说不动的,不会在非营业时间敲门。感兴趣的新食客发现门关着,大多也不会来碰壁。
叶泉懒得理会,但门口的夫妻俩像没意识到夜宵店的拒绝,敲门不应,干脆挤了一下,把厚实大门推开,“有人吗……啊,你好你好,请问叶大师在吗?”
李红云在对面小超市看得一脸迷惑。这夫妻俩她刚才就看见了,徘徊在夜宵店门外一会,看着野鹤进去没再出来,立刻凑了上去。
但这个态度……说是来找大师,怎么还有对着小叶老板直接问叶大师在不在的?来之前都不打听一下的吗?
门一推开缝隙,灿烂阳光洒满半个大堂,野鹤反应飞快,立刻伸手要抱大金离开被阳光照射的区域。大金比他反应更快,轻轻一跳,跳回柜台边,蹲坐着盯着新来的客人。
俞素素躲阳光躲出经验了,没在营业时间她不用进凭体,鬼魂嗖地飘回后厨,只露出个脑袋看热闹。
怪事,怎么找人见鬼捉鬼看风水,生意一上门,还连着来的?
放在别的地方是好事,但在夜宵店嘛……俞素素瞄了一眼老板,估计这对夫妻没什么可能让叶泉同意管闲事。
“你好?”男人个子普通,被叶泉俯视得背后毛毛的,小心地又叫了一声。
他挤出笑容说明来意,“我姓吴,口天吴,吴方,这是我老婆杨娟。我们听说叶大师善心救人普度鬼魂,身边要是有怪事,可以来请叶大师帮忙,能麻烦通传一声吗?”
叶泉听着他满嘴夸奖戴高帽,截断他后面的寒暄辞令,“我是叶泉。”
“你、你就是叶大师?”吴方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嘎的窒息了,满脸不敢相信。
传说的叶老板、叶大师,居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吴方眼里闪过不安和轻视,但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我们家孩子撞了邪,我们实在太害怕了,冒昧上门,还请叶大师原谅一二。”
吴方夫妻俩眉宇间确实有淡淡的阴气,神色紧张惊惶,像是撞了鬼。清江刚开始重新恢复头七返家制度,亲人见鬼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他们格外害怕而已。
叶泉没兴趣管他们的家事,冷淡地挑了挑眉,“知道冒昧还来?”
吴方顿时被噎了个够呛。
“求你了叶大师!”吴方妻子杨娟反应过来,张嘴就哭了出来,身形一矮,试图抱住叶泉的腿往地上跪,“叶大师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女儿吧。她才刚毕业,花一样的年纪,您就可怜可怜我们……”
嚎到一半,杨娟忽然被推了推。她心中暗喜,年轻小姑娘能力强又怎么样,肯定抹不开面子,就要答应了。
杨娟哭得更大声了。
“娟子!”
杨娟没等到叶泉答应下来,反而先等来了丈夫恼火的叫声。
杨娟感觉不太对劲,睁眼一看,自己膝盖压根没着地,半曲着僵在半空,看起来有些滑稽。杨娟低头看去,自己抱住的大腿穿着的裤子颜色有些眼熟,往上看,对上丈夫气得发青的一张脸。
想道德绑架,也得绑对人才行。
杨娟一下子松开手,尴尬地站起来,“叶、叶大师……”
吴方呲牙咧嘴地按住肩膀,刚刚被推到杨娟手中那一下,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年轻姑娘,而是一座难撼动的高山。
他挨了一下,杨娟跪都跪不下去,一个照面,吴方就确定自己今天听说的消息没错,夜宵店的叶老板是有真本事的人。
吴方不敢再乱来,赶紧解释,“叶大师,不是我们非要这会找来,是您只在晚上开店,可到了晚上我们不敢出门啊!您是大师,和常人不一样,但我们只是普通人,撞了邪害怕得要命。今天听说您有本事,我们就赶紧找来了,冒犯了您实在抱歉,您想怎么出气都行。”
杨娟站在他旁边抹眼泪,呜呜咽咽的哭,“我苦命的女儿啊……筱月你死了也不得安宁……”
俞素素听得一愣。
筱月?怎么又来个小月。
叶泉眸光微动,“有什么事,不能去找白云观?”
吴方叹了口气,情真意切地担忧起来,“这不是怕去白云观,人家把我闺女收了或者打散了怎么办啊?好歹父女一场。”
俞素素凭借多年吃瓜经验,偷偷摇头。
之前找来夜宵店的人有的也是这样的考虑,但吴方的担忧,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假惺惺的味道。
吴方察觉叶老板态度松动,顺杆往上爬,“我是祥省快报的主编,今天正好听认识的记者来打听消息,说起叶老板能够沟通阴阳,赞不绝口。我家里确实有事,想着您可能有办法帮忙,就赶紧带着老婆过来了。”
说起来根源还在叶泉找梁宇查月亮主人的事上,梁宇去找人问事情,强调这次加急办事,多少漏出了些口风。
吴方听说了能力,就立刻找了过来,连叶泉具体的消息都没顾上打听,弄错人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叶泉有些无语,给梁宇发了条消息,以后别随便跟人说起这些。她开着好好一个夜宵店养老,来的人不为吃饭,成天找她去看败坏胃口的鬼脸,像话吗。
叶泉发着消息,随口问道,“你们女儿叫什么?她怎么了?”
“筱月,吴筱月。”
叶泉没邀请他们坐下,也没直接拒绝让人出去,吴方夫妻俩站在门口有些尴尬,但为了解决问题,也顾不得了。
吴方道,“她哥哥叫吴朝阳,太阳月亮,起名多好的意头。我们希望孩子能出人头地,有最好的未来,但筱月不如她哥哥,这些年一直让人担心……”
“说重点。”叶泉不耐烦地打断。
“对对。”吴方发散的思维收回来,说起这些天的怪事,“今年七月底,筱月在学校出了意外,我们很难过,但出事怪不了学校,我们只好去领了尸体,送她下葬。未婚的女孩是不能入我们祖坟的,我单独买了公墓……”
“好几万呢,依山傍水很好的,我们做父母的够对得起她了!她性子左了,还要回来怪我们!”杨娟忍不住插话,不满溢于言表。
叶泉扫了她一眼,杨娟声音越来越小,闭上了嘴。
吴方还在继续,“下了葬,头七二七过整月,我们都好好给她烧了纸钱,先前都没出事,按理是没事的。但……”
吴方脸色发青,瞳孔因恐惧缩小,“筱月回来了。”
“她长大了和我们不亲近,往往只有周末回家看看。这次她一样准时回来了,但是……她已经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