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此情此景,赵峥心下是半点不慌,只无奈摇头道:“钱三十七,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
“哎呀呀~”
外面果然应声传来了,钱淑英做作的嗓音:“赵公子怎么进到了龙门阵里?这阵原是家父游戏之作,进入其中的人只要能写下一篇足以流传后世的诗词文章,便可鱼跃龙门成功脱困——若是写不出来也不要紧,十二个时辰后阵法自解。
对了,晚上这附近还要举行诗会,届时赵公子可千万莫要做出什么有辱斯文的事情来,否则被人写进文章里传扬出去,可别怪小女子事先未曾提醒。”
就知道是这小蹄子想要趁机报复。
赵峥在阵中无奈摇头,径自走到正中的书桌前坐好。
水榭外的浮桥上,钱淑英看到这一幕,登时面露不屑之色,冷笑道:“此阵勾连文运,录有天下文章,关公子的著作自然也不例外,你若是想抄……”
刚说到半截,忽的一声龙吟长啸,亭内光华大作,又顺入口蔓延到了浮桥上,转眼的功夫,乳白色的石桥就化作了金光大道。
这怎么可能?!
钱三十七震惊的瞪圆了美目,精致的瓜子脸都变成表情包。
要知道很多有名的才子,都曾在这龙门阵中铩羽而归,所以在把赵峥诱入阵中之后,她满以为会欣赏到这粗蛮武夫无能狂怒的画面。
甚至已经打定了主意,晚上请陈梦雷等人一起围观赵峥当的丑态,再做些文章宣扬出去,好让这粗蛮武夫无地自容。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粗蛮武夫竟片刻间就获得了龙门阵的认可!
但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了龙吟长啸,亲眼看到了金光大道,她多半会认为龙门阵已经坏掉了!
可这一切的迹象,都说明了龙门阵目前运行良好。
眼瞧着赵峥慢条斯理的从凉亭里走出来,目不斜视的与自己擦身而过,钱淑英才忽然惊醒过来,脱口问道:“你、你方才写了什么?!”
“你想知道?”
赵峥回头一笑。
虽然钱三十七觉得这笑容很是欠扁,但因为心下实在好奇,最终还是乖乖点头道:“想知道。”
“那就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什么本事?”
“当然是……”
赵峥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突然将手里的碎纸片扬进了池塘里,笑道:“当然是裱糊匠的本事!”
“你、你!”
钱淑英气的面红耳赤连连跺脚。
在南镇抚司培训完之后,她只在顺天府巡察司挂了个名,却从来没有去当过一天值,每日里只在丰芑园里打转。
越是临近年底,提前赶来京城备考的举子就越多,而其中的佼佼者往往都要来丰芑园走一遭,表现出色的更是时常出入丰芑园。
这些人见钱淑英如此姿容,又是水太凉的女儿,自然不免处处讨好,若有什么好诗词好文章,更是千方百计的递到她面前。
谁知这赵峥竟然……
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方才是哪位公子跃出龙门?”
这时院墙外忽然传来柳如是的声音,就听珠落玉盘般笑道:“不知可肯将文章借予妾身佐酒?”
话音刚落,人已经款款走进了院内。
看到栈桥上的赵峥和钱淑英,柳如是先是有些诧异,然后笑着道了个万福:“原来赵公子竟还是文武双全,失敬、失敬。”
“不敢……”
“柳姨!”
赵峥刚要谦辞,钱淑英就挤开他冲到了柳如是身边,摇晃着柳如是的胳膊道:“他肯定是作弊了,他一个武夫怎么可能会……”
“淑英!”
柳如是喝止了她,正色道:“武道儒道只是修炼途径不同,人的才学又岂会因此而受限?”见钱淑英虽然沉默不语,但依旧透着不服不忿,她又摇头道:“再说了,这龙门阵乃是你父亲遍邀大儒所制,又岂会出错?”
钱淑英这才认头。
她虽然一万个不敢相信赵峥能鱼跃龙门,可也不认为父亲和十数位大儒同时布设的龙门阵,会这么容易就被蒙骗过去。
这时柳如是又对赵峥道:“赵公子方才所写的文章,可否容妾身一观?”
“这个……”
赵峥想了想,还是摇头道:“那诗方才已经随风而去,还请柳先生见谅。”
钱淑英忙补充说明:“他撕碎了丢进池塘里了,还说我想要看,除非有裱糊匠的本事——哼,就算真有裱糊匠的本事,怕也拼不起来水里的碎纸片!”
柳如是闻言莞尔一笑,知道两个少年少女多半是起了冲突,但也没有要过问的心思,反而点头一礼道:“既如此,那妾身就不打搅你们年轻人……”
“等等!”
赵峥见她似要离开,急忙道:“赵某这次冒然登门,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要柳先生说。”
“找我的?”
柳如是微露诧异之色,旋即招呼道:“那就随我去花厅一叙吧。”
说着,又对赵峥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才婷婷袅袅在前带路。
赵峥随后跟上,目光不自觉在柳如是身上打量,先前一直感叹韶华易逝,如今从背后看去,却陡然发现了成熟版的好处,至少这份丰熟就不是年轻时能比的。
当然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喜欢白瘦幼骨感美的也不少数,只是赵峥更喜欢偏丰润一点的,所以才觉得这是个加分项。
后面钱淑英纠结了片刻,眼见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鲤跃园’,终究还是没忍住心下的好奇,一跺脚快步追了上去。
到了花厅里,柳如是和赵峥分宾主落座,钱淑英则是乖巧的给两人斟了茶水,然后站到了柳如是身侧。
没等赵峥开口,柳如是先道:“我听说你和几位巡察司的同年,在帮忙调查京城里的疑难杂案,而且已经颇有成果了?”
“确有此事,但颇有成果还谈不上,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破了一件伪装成盗取紫河车的连环杀人案,再然后就没什么进展了。”
“伪装成盗取紫河车?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柳如是露出感兴趣的样子,赵峥只好把案情大致说了一遍。
听说那陈七莫名其妙认定,自家婆娘红杏出墙珠胎暗结,最后非但害了自己的孩子,还作茧自缚丢了卿卿性命,柳如是不由一番唏嘘感叹。
然后她看了看旁边的钱淑英,忽然道:“淑英,你也是分到了巡察司吧?先前听你说嫌女举的差事琐碎无趣,所以才不肯去衙门里当值,如今赵公子等人专司要案,总不能再说是琐碎无趣了吧?”
“这……”
听出柳如是话里隐含的意思,钱淑英登时大惊失色:“我、我是女子,怎好与他们几个男人……”
“怎么?”
柳如是俏脸一板:“难道女举就不能去查案?”
“当然不是!可……”
“既然如此,那你从明天开始,就去衙门里和同年们一起查案!”
柳如是说的斩钉截铁,压根不给钱淑英反对的余地。
钱淑英面露苦色,她其实对做锦衣卫一点兴趣都没有,心心念念的就是嫁个才子。
可在柳如是面前又不敢照直了说,只能点点头准备应下。
可话到了嘴边,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临时改口道:“柳姨,只要赵峥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明天就去巡察司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