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导致国家灭亡的君主,往往都自以为是、骄傲自大,总认为自己才智过人,且对周围的事物都掉以轻心。他们一旦骄傲,就会轻视有才能的士人;一旦自以为聪明,就会独断专行;一旦对事物掉以轻心,就会毫无防备。没有防备就会招来祸患,独断专行就会让君位岌岌可危,轻视士人就会导致言路闭塞。所以,想要避免言路闭塞,就必须尊重士人;想要君位稳固,就必须得到民心;想要避免祸患,就必须思虑周详。这三点,是君主必须遵循的根本原则。

晋厉公奢侈**逸,喜欢听信谗言,想要除掉所有的大臣,只重用自己身边的人。胥童对厉公说:“一定要先杀掉三郄家族。他们家族大,怨恨多,除掉大族就不会受到逼迫。”厉公说:“好。”于是就派长鱼矫在朝廷上杀掉了郄犨、郄锜、郄至,并陈列他们的尸体示众。接着,厉公到匠丽氏那里游玩,结果被栾书、中行偃劫持并囚禁起来。诸侯们没有人来救他,百姓们也没有人哀悼他。三个月后,他被杀害了。君主的祸患,就在于他们只知道用权势去伤害别人,却不知道伤害别人不当反而会害了自己。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智谋短浅。智谋短浅的人就不知道如何转化祸福,不知道转化祸福的人就会自己招来危亡。

魏武侯谋划事情得当,就在庭院里捋着胳膊大声说:“大夫们的谋虑,没有谁能比得上我了!”站了一会儿,又反复说了几遍。李悝快步走上前说:“从前楚庄王谋划事情得当,有了大功,但退朝后却面带忧色。身边的人说:‘大王有了大功,退朝后面带忧色,请问这是什么道理?’楚庄王说:‘仲虺有句话,我很喜欢。他说:“诸侯的德行,能自己选取老师的就能称王,能自己选取朋友的就能生存,如果他所选取的人都不如自己,那就会灭亡。”如今像我这样不贤明的人,群臣的谋虑又都不如我,我难道不是要灭亡了吗?’”李悝接着说:“这就是成就霸王之业的人所忧虑的事情,可是您却偏偏自夸其功,这恐怕不行吧!”武侯说:“你说得对。”君主的祸患,不在于自以为能力小,而在于自以为能力大。自以为能力大就会拒绝接受别人的意见,拒绝接受别人的意见就会使自己的智谋枯竭。李悝可以说是能够劝谏自己的君主了,他一席话就让武侯更加明白了做君主的原则。

齐宣王要建造一座大宫殿,占地面积超过了一百亩,堂上设置了三百个房间。以齐国这样的大国,建造了三年还没有完成。群臣中没有人敢劝谏齐王。春居问齐宣王说:“楚庄王放弃了先王时的礼乐,而喜欢轻浮的音乐,请问楚国还有君主吗?”齐宣王说:“没有君主了。”春居又问:“楚国所谓的贤臣数以千计,却没有人敢劝谏楚王,请问楚国还有臣子吗?”齐宣王说:“没有臣子了。”春居接着问:“如今大王要建造大宫殿,占地面积超过了一百亩,堂上设置了三百个房间。以齐国这样的大国,建造了三年还没有完成。群臣中没有人敢劝谏大王,请问大王还有臣子吗?”齐宣王说:“没有臣子了。”春居说:“那我请求离开了!”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齐宣王急忙叫住他说:“春子!春子!回来!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劝谏我呢?我请求你现在就制止我建造大宫殿。”于是赶紧召来掌管文书的官员说:“记下来!我不贤德,喜欢建造大宫殿。春子制止了我。”由此可见,劝谏君主的话不能不说得深透。群臣之所以没有人敢劝谏齐王,并不是他们不想劝谏,而是他们劝谏的方式没有春居巧妙。春居想要劝谏齐王的心情和其他人是一样的,但他劝谏的方式却和其他人不同。齐宣王如果没有春居的劝谏,几乎要被天下人耻笑了。由此看来,那些亡国的君主,很多都像齐宣王一样,他们的祸患就在于没有春居这样的忠臣来劝谏他们。所以忠臣的劝谏方式也是很重要的,必须根据不同的情况采取不同的方式,不能不小心谨慎。这是君主得失成败的根本所在。

赵简子在河边沉湎于歌舞娱乐之中,说:“我曾经喜好音乐和女色,而鸾徼就把它们送来了;我曾经喜好宫室楼台,而鸾徼就为它们建造了;我曾经喜好良马和善于驾车的人,而鸾徼就把他们找来了。如今我喜好士人已经六年了,可是鸾徼却从来没有推荐过一个人。这是助长我的过错而贬抑我的善行啊。”所以像赵简子这样的人,能够用道理去督责他的臣子。用道理去督责臣子,那么君主就可以和他一起做好事,而不可以和他一起做坏事;就可以和他一起做个正直的人,而不可以和他一起做邪曲的人。这是夏、商、周三代兴盛时的教化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