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陈旧的大门倒下,扬起了满地的尘埃。

偌大的破旧仓库里,叶晚苏安静地坐在一张刻满岁月痕迹的椅子上,安静地抬眼看他。

身后是清冷的月辉,少年的笑容却温暖明亮,庄阅宛如神明降临,朝她伸出手。

这一眼开始,从此就是好多年。

叶晚苏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小时候了。

她看见自己幽深的双眼闪过惊讶,问:“你怎么在这里?”

庄阅擦了擦额头低落的汗水,胸口还在微微喘着气。

他早已经升入初中,为何还会出现在小学的偏僻仓库?

庄阅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只慢慢朝她走去,在面前蹲下,笑容和煦。

“不重要。”

他想牵叶晚苏的手,犹豫了片刻,最终只是抓了她的手肘,将她扶起。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仓库,叶晚苏望着月亮,微微勾起了唇角。

原本清朗的天空忽然扭曲起来,顷刻间下起了暴雨,画面一转,叶晚苏见到了高一的自己。

看见了他们紧紧抓着彼此的手,在拥挤的街道奔跑。

看见了现实中错过的那趟列车,最终只有叶晚苏一个人上去。

她使劲敲打着车窗,庄阅始终站在原地微笑着看她。

列车开动的瞬间,她看见庄阅脸上的平静被打破,梦境戛然而止。

叶晚苏睁开眼,还没有从梦中抽离出来。

他们的小学早已经搬迁,叶晚苏回去过一次,那个破旧的仓库也早已不在。

叶家一直有一个秘密,是关于叶晚苏小时候的。

在她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叶晚苏眼睁睁看着自己熟悉的司机叔叔换了嘴脸,将她交给了一伙人。

她被扔在破旧的房子里,捆着手脚,等待家里的钱到账。

从那以后,叶家兄妹上学除了有司机接送,一辆车的保镖时刻跟在后面,生怕悲剧重演。

但叶晚苏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秦秀绵只会觉得她丢脸。

被解救回来,叶家花了一大笔钱,除了给绑匪的,更多的是用来封住媒体和相关人员的嘴。

管家带着她回到家里,叶松越正在看财经报纸,秦秀绵正在搅拌花茶。

“回来了?”

仿佛她只是放学回来了。

叶晚苏将双手的勒痕藏到身后,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你没有大哭大闹,或者做什么事丢人吧?”

这是秦秀绵提起这次绑架事件,说的第一句话。

尽管叶晚苏摇头否认,秦秀绵还是不放心,一天天地与她确认。

后来,叶晚苏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这段记忆变得模模糊糊,秦秀绵这才停止了追问。

但谁都不知道,她是装的。

直到六年级,这个谎言才被叶显哲识破。

叶晚苏上下学都由司机接送,和同学的关系一直算不上亲近,很多小女生的课后活动她都没办法参与。

久而久之,班上的小团体就形成了。

有了前车之鉴,班上没有人知道叶晚苏的家庭背景,但见她每天上学那么排场,他们私底下便阴阳怪气地称呼她为“公主”。

出事的那天,是六年级的第一次期中考,叶晚苏毫无意外地拿了第一。

巧合的是,班上最受欢迎的男生在那天和她告了白。

虽然只是六年级,个个都是早熟的人精。

她们头一回和叶晚苏搭了话,邀请她一起去仓库那边找一只可爱的流浪小猫。

“诶,好像在里面,叶晚苏你去看看。”

叶晚苏刚走进仓库,大门立即“砰”地一声关上,外面传来女生的嬉笑。

“快快!!锁上!”

她们仿佛觉得这很好玩,趾高气扬道:“小公主也感受一下人间疾苦吧。”

叶晚苏找了一张勉强稳当的椅子,掸掉上面灰,安静地坐着,等待时间的流逝。

从太阳落山,等到夜色四起。

大门被破开时,她想过会是家里的司机或保镖,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庄阅。

两人从小认识,话却没有几句。

怔愣的瞬间,叶晚苏才想起来了,庄阅又回小学打球了。

他们下午在篮球场旁擦肩而过,那群女生还不断朝他投去的打量的眼光。

和她想的一样,司机和保镖乱成一锅粥,但谁也没想到会是那个废弃的仓库。

秦秀绵甩了她一巴掌,说她尽会惹事。

然而那群女生竟然敢欺负到叶家头上,秦秀绵绝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果然,没过多久,那群女生纷纷被记了过,转了学。

走时每个哭哭啼啼,跟叶晚苏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能不能放过她们家里的公司。

叶晚苏捏起一块橡皮,终于抬眼看他们。

她好奇道:“你们这番话,应该是家里让你们说的吧。”

一语中的,女生的脸色微变,太小的年纪还没有学会怎么去掩饰谎言被戳破。

后来,叶显哲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干?”

叶晚苏正在背英语单词,不懂他所指是什么。

“仓库、猫、告白。”

叶显哲一样一样数给她听。

“苏苏,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翻页的手指微微一顿,叶晚苏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如果是呢?”

叶显哲知道,没有如果。

怎么会那么巧?

他上个月刚告诉叶晚苏小学有个仓库,只是在他毕业前就荒废了。

接着叶晚苏就被关进了那个仓库,那个被荒废了将近两年的仓库!

他还告诉过叶晚苏,仓库有一扇窗看着好好的,实际上用力一推就能打开,他以前经常偷偷溜进去玩。

叶晚苏看似被关在仓库,求救无门,实际上她连自己的退路都算得一清二楚!

“苏苏,不可以这样。”

叶显着叹了口气,试图和她讲道理。那群人不对在先,但她反抗的方法有很多种,不必如此激进。

“为什么不呢?”

叶晚苏奇怪地歪了歪头。

“爸爸不是经常说,过程不重要,一切都要看结果吗?”

那群女生总是造谣她,带头孤立她,她为什么不能报复呢?

“而且……”她顿了顿,“这不是很有效吗?妈妈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话说出口,叶晚苏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果然,叶显哲微微愣住。

“原来你都记得。”

所以哪怕自揭伤疤,也要达到目的,一举让那群人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