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艾利欧格将巴巴托斯正面击败从远处返回的时候,首先看见的便是那在天空之上正在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就像是要将天空的一部分给烧透一样,很快,在它蔓延而过的地方便显露出了近在咫尺的浩瀚宇宙,以及其中汹涌澎湃的、闪烁着星光的猩红之雾。

透过已经岌岌可危的夹缝,那猩红之雾恐怖的力量让艾利欧格也不禁感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压迫感,但正是因为那夹缝还未被完全灼烧的缘故,那猩红之雾与现实之间始终隔着一处障壁,还无法彻底侵蚀这一方天地。

那么,王朝之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艾利欧格没心情去管四面八方已经被这神话之景震慑到无以复加的弱小生灵,此刻它们疯的疯躲的躲,正好也省了艾利欧格的事,地面之上巴巴托斯的传送门已经被破坏,艾利欧格只能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举起了手中的兵器使用自己的传送门,准备回到自己位于好胜门的城堡之中。

“嗡嗡嗡!”

随着炙热的火焰将她的身形给彻底包裹,她眼前的景象也瞬间一变,回到了满是灼热气息的恶魔王朝之中。

她咬着牙感受着四周弥漫的死亡气息,很快便意识到有哪一个杀千刀的将王朝之中作为封印的十扇门给打开了。她扭头看向自己的床铺旁边,果然发现自己用来存放好胜门封印印记的枕头被撕碎,上等的天鹅绒散落了一地。

她的城堡设有禁制,而因为她将眷顾者的印记给了费舍尔,即使原本的印记已经被拜蒙的所覆盖,却依旧残存着艾利欧格的气息,所以他才能进来,却没料到有人趁着他进入的机会潜入了进来将印记给偷走了。

这些年其他魔神全部都在沉睡,而且还没有她这样设置禁止进入的禁制,想来估计他们的印记也被偷了个遍……

她愈发不爽,刚想起身前往打开的十门处,想要趁着死亡彻底苏醒之前的最后时刻去尝试将十门给关闭,但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虚幻门扉突然应声关闭,不清楚是谁做的,但的确生了效果,遏制了局面的继续恶化。

至少,死亡女神赫鸦不会完全苏醒了。

可死亡的气息已经喷涌而出,祂的权柄依旧躁动不安,封印的破除对王朝的打击依旧是毁灭性的。

此刻的恶魔王朝依旧在止不住地震颤,死亡权柄的力量依旧在向上腐蚀和蔓延,身为一门首柱,艾利欧格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费舍尔如今的状况以及这里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再犹豫,很快即催动了全部的力量前往刚刚的事发地表现门的区域,但还没到表现门的位置,她便倏忽在爱欲门的粉色荒野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拜蒙?!”

艾利欧格的脚尖猛地一顿从半空之中落下,头上宛如赤炎一样的红色长发迎风抖动着,看着那正在使用力量与死亡权柄对抗的拜蒙。

在她的身边,拉法埃尔的身体正在蜕变成为神话阶位,而费舍尔则失去意识地倒在她的怀中。

拜蒙闭着眼睛,身边环绕着虚晃的晨光,那力量正蔓延进入王朝的深处,引导着已经失控的死亡权柄,但怎样都无济于事。

艾利欧格气从中来,举起手中的兵器就要向前,但此刻,拜蒙却倏忽睁开了有些疲惫的眸子,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的艾利欧格。

“给我放开他嗷!!”

艾利欧格从未见过拜蒙眼中出现过这样的疲惫,这让她举刃向前的动作稍稍一顿,可依旧猛地一下砸在了她护体的晨光之上,巨大的力道,让拜蒙的脸色一白,她的嘴角渗出金色的血液,依旧想要抱着怀中的费舍尔,却还是不由得手指一松让他落到了地上。

“咳咳……”

“你这家伙,在外面自由了这么多年还不足够,还要利用巴巴托斯和阿加雷斯为你卖命。现在可好,那十门怎么打开了?天空之上夹缝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吗,拜蒙,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拜蒙伸手又想要去拉躺在地上的费舍尔,但艾利欧格却已经抬起了刀,一刀就砍在她的手腕处,金色的血液飞溅之中,拜蒙多出一道伤口的同时也吃痛地收回了手。

但她却依旧翘起了嘴角,只是这笑容有一些沉重而已,她说道,

“你是要继续动手,还是要来搭一把手让死亡的权柄给封回去?”

“我封你个头嗷!”

艾利欧格一把子拽住了拜蒙的白色长袍将之给拎起来,头上举起的巨锤气势汹汹地挥舞着,而艾利欧格眼中的怒火也愈发难以抑制,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然我现在就要把你的脑袋给捶烂,反正你也不是恶魔,就算是死了对死亡权柄的封印也没有什么关系,也免得你在外面胡乱祸害别人!”

拜蒙就这样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艾利欧格,却始终一言不发,这让艾利欧格愈发气愤,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家伙的脑袋给捶烂。

如果不是费舍尔已经从先前那种恐怖的状态回归了正常,艾利欧格可能是真的会忍不住地。

可四周死亡权柄的气息却愈发浓郁,哪怕是将十门关上却依旧不减分毫,眼看着王朝在这样的影响之下摇晃愈发剧烈,艾利欧格也不得不将她放下,愤怒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死亡权柄原本就不稳定,现在将它放出来就算是我们的力量也不足够将她完全封存了,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它爆发出去吗?”

“是所罗门那个家伙……我一直专注于我的计划,却忽略了那个一直想要死去的人类这几千年在王朝内到底一直在做什么。他潜入了每扇门后首柱的宫殿将他们看管的印记给偷走,就是为了将死亡权柄给唤醒然后去死……当然,对他这样的求死者而言,其余人死不死的可与他再无关了……”

“……你身为自由行走在外的神话种难道会看着他将你的印记给偷走嗷?”

面对着艾利欧格的怀疑,拜蒙却耸了耸肩说道,

“那个基座,即使是被封印对我的影响也很大,你难道忘了我那些天使同胞们是怎么在灵界被祂赶尽杀绝的吗……所以,我为了计划顺利,在将之存放进我的宫殿之后我便不再回去了,不然也不会让他得逞。”

“……”

这个解释也的确合理,那个灵界污染的力量对天使有格外的杀伤力,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艾利欧格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一点了,而拜蒙看了一眼四周震颤的王朝,接着说道,

“……而且,现在就算死亡权柄的力量已经再度增强,却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比如,我化作王朝真正的第七十二柱,让我的力量彻底成为王朝的一部分,这样或许还能将它再次封锁起来……”

艾利欧格微微一愣,皱起了眉头,冷笑着说道,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觉悟?既然愿意彻底牺牲你的自由?”

拜蒙看向了那躺在地上的费舍尔,笑眯眯地说道,

“我的计划失败了。”

“怎么,阿加雷斯发现你的破绽了?”

拜蒙摇了摇头,可惜地说道,

“他们不可能,你更不可能。从几千年之前我便开始等待和谋划,如果能让你们轻易阻止,我便不会让你们这么多人如此讨厌了不是。”

“呵呵。”

对于拜蒙暗讽自己没有脑子的事情,艾利欧格额头上青筋暴起的同时,笑容也愈发僵硬起来。

“只可惜,我一切都算到了,唯独没料到我等待了这么久的人会拒绝和我离开……”

“哦?这样嗷……”

闻言,艾利欧格那黑着的脸也不由得变得明朗起来,她摇晃了一下自己身后的长尾,就连头上的赤红色“猫耳”都快速抖动起来,俨然一副幸灾乐祸暗自窃喜的模样。

而拜蒙却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不远处正在进阶的拉法埃尔,补充了最后一句,

“……还是为了一个将苦难加付于他身的龙人种。”

“……”

艾利欧格的尾巴和耳朵都不摇了,随后,她轻声啧了一声,看着四周开始上涨的岩浆看着拜蒙说道,

“快点开始吧,到底要怎么做?”

“首先,需要你们全部都回到王朝之中。阿加雷斯已经归位了,你也在这里,还有巴巴托斯和西迪他们两个……”

“我们在这里呐!”

拜蒙刚刚说完,一道微风拂过之后,搀扶着身受重伤的巴巴托斯的西迪便出现在了爱与门他的宫殿之前,遥遥地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巴巴托斯冷眼地看了一眼拜蒙,而艾利欧格也松了一口气,刚想和他们两个解释一下如今的状况,西迪便摸了摸下巴地说道,

“上面那夹缝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这里死亡的权柄的气息如此浓郁,让我猜猜……你们需要我们归位来控制权柄?”

“是这样,从此之后,我也会成为王朝的一部分。”

西迪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

“好啊,没问题,但有一个条件:从此之后,我和巴巴托斯的本体必须在一起才行,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把我们的本体挪一挪,以你如今的力量应该做得到吧?”

拜蒙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旁边一言不发的巴巴托斯,笑眯眯地说道,

“一言为定。”

“呵呵,拜蒙的一言为定,比人类的诺言还不可靠……”

艾利欧格冷笑了一声,但还是将手中的兵器扔在了地上,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的火焰都愈发高亢了起来,而西迪和巴巴托斯身上的粉色光彩与青绿色的微风也同时喷涌而出,顺着地面蔓延而下,直直冲着死亡权柄而去。

拜蒙闻言也不置可否,她只是富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地面之上的费舍尔,随后浑身上下都包裹起了最纯粹的晨光,她的身形越来越亮,好似早晨八九点钟的朝阳那样,其光芒很快就覆盖了爱欲门的土地,将其余的魔神都包裹了起来。

巴巴托斯的身形一点点消失在了原地,化作了一道冲天的火柱重新出现在了西迪的宫殿之中,与西迪那灵魂离体的火柱本体轻轻纠缠在了一起。

而艾利欧格的本体也瞬间消失,重新变回了那慵懒的模样,狰狞的六臂也变回了两臂,还让她有些不太习惯地扭了扭自己的肩膀。

同时,拜蒙的宫殿之中,那一直在苦苦支撑基座的茉莉也瞬间眼睛一白身体一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手中的基座一点点消弭,却在茉莉与之断开连接之后诡异地伸出一点点猩红之雾想要向她靠近……

“哎呦,你这个杀千刀的!!伟大的书爵士来了!!”

还好旁边的埃姆哈特眼疾手……额,书快,猛地一下飞过来包裹着金光将那基座顶开了好远一段距离,这才让那红雾远离了茉莉,慢慢地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而最后,那晨光包裹的拜蒙也猛地绽放出了巨大的光芒,只不过她并未化作一道火柱,却将她天使的真身暴露而出,与万年之前相比,也只是身后的翅膀染上了一点混乱的污浊色彩而已。

“嗡嗡嗡!”

此刻,始终游离于王朝之外的魔神拜蒙终于彻底归位,选择了自我献身,成为了镇压死亡权柄的一部分。

四周沸腾的岩浆在晨光的包裹之下逐渐安静下来,那些浓郁的死亡气息尽数被那些晨光裹挟着归去,全部进入了拜蒙的体内,将万年以来死亡权柄被封印镇压而积攒的力量悉数封存。

而王朝也再度安静下来,终于尘埃落定。

……

……

费舍尔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曾经见过的场景。

在梦里,他重新变成了一个婴儿,正无助地躺在木篮中的襁褓之中,正随着身边那个握着摇篮的人影摇晃的手臂而摇晃着。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一些眩晕,因为婴儿的身体实在是太过于脆弱。

“咚!咚!咚!”

不远处,贯穿了他整个童年的、教会学校的小铜钟的声音陡然从不远处的灯塔之中响起,明明是劣质的铜钟所以向来声音又闷又小,但此刻在他的耳中,那声音却宛如海啸,像是要将他的耳膜给刺穿,也让他越来越清醒。

他张了张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竭尽全力地想要看清楚自己身边这个人影的真面目,可却除了她伸手拽住木篮的修长手指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没有前世,为什么你要将我放在这里?

种种疑问在费舍尔的内心中不安地回响着,可他距离那围墙也越来越近,那个女人的脚步终于放缓了一些,还顺势换了一只手来拎自己。

“你到底……是谁?”

费舍尔内心中的好奇驱使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他“呜呜啊啊”地张开了嘴巴,或许是想这样问她,但却只能如所有婴儿能做的那样,叫唤个不停……

可和他在灵魂补完手册中看到的景象不同的是,此刻,听到了费舍尔的咿呀声,那拎着他的女人竟然真的有所动作。

于是,她顺势低下了头来看向费舍尔,费舍尔也连忙看向她。

但下一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根盘踞在一起的、扭曲着、旋转着的金色触手,好像一个漩涡一样漂浮在幽暗的深空,就那样无规则地与一切融合,就这样旋转着朝着他靠近。

“&*()%&……”

那触手不断涌动着,似乎想要和费舍尔说一些什么,可费舍尔却已经脊背生寒地猛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子来。

他喘息了好几口气,脑子里的记忆涌动之中,他这才交际惊慌地呢喃了一句,

“拉法埃尔?”

“……”

他坐在一处柔软的床铺之上,周围人没有回应他,只在他的床边,一位金色卷发的、正在阅读某本书籍的美人默不作声地将书本放下一些……

从其后露出了一双蓝金色的散状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