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府宴请之后,靖安侯府又一次为芙蓉设宴,盛京世家贵胄皆知芙蓉被凌大将军收为义女。
芙蓉与凌南霜一见如故,是姐妹,也是闺中密友。
凌南霜闲来无事便会去芙蓉轩,同芙蓉聊天饮茶,听芙蓉抚琴。
凌夫人对芙蓉更是宠爱有加,赏赐了许多凌南霜不感兴趣的名贵稀有绫罗绸缎,头面首饰。
芙蓉则是陪伴凌夫人赏花刺绣,孝顺撒娇,听她发牢骚话家常,做她的贴心棉袄。
凌大将军和凌北杉忙于公务,对芙蓉的关爱便表现在常差人送各种外地的特产吃食,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分成两份,一份送回凌府,一份送去侯府的芳菲苑。
半月过去,芙蓉正式祭拜祠堂,与赫连禹行礼,晋升侧室的前一天,芳菲苑已经扩建整修得焕然一新,又添了丫鬟仆从共十人。
芙蓉本想从中再挑一个大丫鬟同方娴一起贴身伺候,正挑选着,侯府后院包管事带来了一名样貌英气干练的丫鬟。
“奴婢桑宛,见过三小姐。”
芙蓉只一眼便认出这桑宛是凌府的女护卫,怪不得称她为三小姐。
“可是南霜让你来送什么?”芙蓉理所应当地以为又是凌府来送礼。
“三小姐,奴婢奉老爷夫人、大公子和二小姐之命,前来贴身伺候、保护三小姐。”
芙蓉鼻子一酸,双眼湿润。
凌南霜曾跟她提过,桑宛自幼同凌南霜一起习武,本来也是志在参军,但桑宛的母亲,也是凌夫人身边的嬷嬷不许,这才让她留在凌府,成了凌府唯一的女护卫。
“这怎么行?你来侯府做我的丫鬟,岂不是大材小用?”
“二小姐告诉奴婢,侯府危机四伏,三小姐需要奴婢。奴婢是自愿的,来此当差,才算是有用武之地。”
想到凌南霜,芙蓉心暖。这第四次重生,老天似是要把从前对她凄惨命运的亏欠全都补回来。
刚送走了包管事,安顿打赏好下人们,芳菲苑又来了客,竟是从冷府前来的翠环。
翠环和桑宛一打眼,就相互打量对方身形。
练家子一眼便能认出对方也是练家子,双方的眼神中都透着警惕和好奇,似是想要切磋一番,比个高下。
“季小娘,奴婢奉世子夫人之命,前来给您传个话。若您明日执意要行礼,做世子侧室夫人,世子夫人便会让方雅同方彪一样。”
翠环虽是冷素夕的人,但传这话时的口吻也是颇为不屑。
方娴的心猛地一沉,“一样,是何意?”
“斩断四根手指,拔掉牙齿,打断腿骨。”
方娴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释然苦笑,“冷二公子可愿护她?”
翠环似是听了笑话般,“二公子早就厌烦了假装喜爱方雅,世子夫人允他不必再演戏,他第一个落井下石,说方雅几次办事不力,提议杀了她。但世子夫人说,方雅还有用,暂且留着。”
方娴抹了把眼泪,“我这个傻妹妹,现在终于能认识到,她输得一败涂地了吧?”
“是,方雅哭着喊着说她信错了人,想要回这儿来。此次前来,她也要我给她的阿姐带句话——阿姐救我。”
方娴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瓷瓶,“麻烦你也给方雅带句话,我这个阿姐救不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这个。这是我用例银买的上好金疮药,知道她回冷府免不了皮肉之苦,给她备好了。”
翠环接过瓷瓶,又望向芙蓉,“季小娘怎么说?”
芙蓉早已对方雅彻底失望,无一丝心软,笑道:“做侧夫人,虽不是明媒正娶,但总归也是有个仪式流程的,世子夫人不能前来观礼,甚是遗憾。”
翠环笑着点头,“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
“什么?不可能!阿姐怎会弃我于不顾?定是那季芙蓉,是她不许阿姐救我,是不是?”
白日里,丫鬟们都去当差,耳房通铺上只有仍旧只能趴着养伤的方雅,手里握着那只瓷瓶,哭喊叫嚣。
翠环冷冷道:“话和东西我都递到了,走了。”
方雅用力掷出瓷瓶,扯着嗓子叫道:“坏人,你们全都是坏人!欺我骗我,你们不得好死!”
翠环反应迅速,转身接住了瓷瓶,“这可是惠泽堂的金疮药,价格是寻常金疮药的十倍,你若不要,我就笑纳了。”
“不,还给我——”
翠环不理会,阔步离开。
昏睡到午后,方雅又痛醒,她不甘地喃喃自语:“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又饿又痛,她只能再像往常一样拖着剧痛的身躯偷偷前往厨房,捡一些丫鬟们吃剩的食物充饥。
前几日这个时辰厨房里都没人,今日却有人在烧火煎药。
定睛一看,正是通铺上睡她旁边的粗实丫鬟彩秀。
彩秀善良,曾给方雅带过半个馒头。方雅便不设防,主动现身。
彩秀却吓了一跳,“我还当是谁,是你呀。来找吃食吗?”
“彩秀,你为何鬼鬼祟祟的?”方雅凑近,嗅了嗅汤药的味道。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从前在芳菲苑伺候的时候,每次赫连禹留宿过后,芙蓉都会让方娴去厨房煎煮这么一碗汤药,说是有助于怀孕的汤药。
芙蓉还说,喝汤药助孕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让她们姐妹俩一定要对外保密。
“嘘——”彩秀神秘兮兮,让方雅噤声,“夫人命我暗中行事,不可张扬。你今日就当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不就是助孕的汤药嘛,你至于吗?夫人让你煎药?夫人想要让谁怀孕啊?”
彩秀惊呆,又忍不住笑着反问:“你说这是助孕的药?谁告诉你的?”
“从前的主子,怎么了?这不是吗?”方雅起疑,难道芙蓉喝的不是助孕的汤药?
彩秀紧咬牙关,低头不语。
“彩秀,你若不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药,我就出去宣扬,你在此煎药。”
彩秀赶忙去捂方雅的嘴,“你这没心肝的,想害死我啊?夫人说了,要偷偷煎药,不可声张。唉,告诉你也无妨,本也是其他院里的事。是大公子,他昨晚跟身边的丫鬟……夫人嫌那丫鬟身份低微,不想让她怀孕。这是避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