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哲也许是有要事, 这样急切的状态并不常见。
白浔只好停了话头,朝院外道:“进。”
桑离也有满腹疑惑,但见状也只能暂时放在肚子里。
甘哲快步进院, 在白浔仙尊身前站定时,他还十分明显地看了桑离一眼。
“仙尊,宗主有事,要请您去一趟。”
白浔轻轻点头,看向桑离:“宗主邀我议事不知几时能结束, 桑离不必等我, 届时我会直接去西北峰。”
桑离应了, 目送他和甘哲的背影离开。
桑离直觉此事应当和自己有关, 因为甘哲看向她的那一眼实在是太明显了。
但若与她有关, 辛从文宗主为何不叫她去, 而是叫她夫君去?
她有心想悄悄跟去听一听, 但如今是白天,练功台上还有不少弟子, 若要不引人注目, 对她来说有些难某主要原因便是她从未学过那类术法。
但不跟去,她实在忍不住。
*
根据甘哲的反应,白浔仙尊也只能略有猜测, 与桑离有关的不是太好的事情。
想到这点,白浔仙尊就加快了速度, 甚至将甘哲也远远甩在了身后。
白浔直接落在主殿殿中,将辛从文吓了一跳。
辛从文摸摸自己:“仙尊, 这有好好的大门你不走, 忽然出现真的会吓死人的。”
白浔:“是宗主说有急事,本尊才如此。”
辛从文:他什么时候说是急事了?
他上下看了看仙尊, 心中了然,应当是甘哲那小子脸上藏不住事,让白浔仙尊猜到了当事人。
辛从文语气轻快,拿出一幅卷轴递给白浔:“仙尊自己一看便知。”
卷轴展开,内容全是对桑离的指控,后边还有上百位弟子的签名。
白浔只粗略扫了一眼:“都是胡说八道。”
他将卷轴扔回给辛从文:“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辛从文慌忙接住:“当然,此事不算严重吗?当初若非仙尊的缘故,原本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如今弟子们对桑离不满,我若无动于衷,难免有损宗主的威严。”
白浔仙尊:“你在怪本尊多事。”
辛从文连忙摆手:“我当然不敢怪仙尊。只是仙尊就不担心桑离仙子么?”
白浔仙尊毫不犹豫:“无须担心。此事你也不必管。”
辛从文追问:“什么也不用做?比如找到此事的发起者,也不需要吗?”
白浔仙尊看他一眼,将他试图摆脱责任戴尔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不急。相处日久,便会自然改变看法。”
辛从文笑起来:“仙尊对桑离仙子当真是信任啊,羡慕羡慕,佩服佩服。”
白浔移开视线,无心理他。
这时,路上耽搁了的甘哲推门风风火火冲进来:“仙尊,宗主,大事不好,后山禁地处镇压浮玉彘的阵法松动,让那凶兽挣脱出来了。”
辛从文脸色一变,当即就往前冲,走到一半回头,拉上还站着的白浔:“仙尊也请一起来,届时修复阵法还需要仙尊出手。”
白浔被拉走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桑离竟也在场。
浮玉彘是上古留下的凶兽,因出生于浮玉山而得名。
这凶兽长着一张虎脸,四只虎爪,全身披虎毛,背脊如山高高隆起,尾巴却细长无毛,眼睛巨大无眼白,尖牙外露,看起来满面凶煞,怪异奇诡。
发现它跑出来时,已有不少弟子合力与它搏斗一段时间,只是几个弟子哪里是上古凶兽的对手。
浮玉彘被镇压在此处数万年了,戾气更胜当年,数万年来没吃过东西,更是饿极,见到这些年轻修士,口涎自然溢出,眼冒绿光,张嘴就咬。、
弟子们反过来被浮玉彘追得狼狈四处奔逃,浮玉彘虽然身形庞大,一脚落地整座山都要抖三抖,但动作却很灵活。
眼看着一位落单的弟子就要命丧彘口了,一片裹挟着寒光的剑气忽然出现,将浮玉彘的脸打偏,救了这弟子一命。
弟子抬头一看,嚯,还是熟人,那不就是最近指导他们剑术的桑离女魔头吗?
这弟子元境第二,恰巧是被选入参加仙宗大比的众弟子之一。
桑离垂眸一眼,便想起了这面孔正好也出现在指导队列中。
“拿剑!”
剑……!弟子连忙去将自己刚才跑动时落下的剑捡起。
再抬头时,桑离已经抬手用一柄通体雪白的剑与浮玉彘战了起来。
此时,已经有更多弟子闻风而来,他们都是抱着出一份力的想法来的。不仅有众多修为较低的弟子,甘哲和另外五个修为较高的弟子也来到了后山禁地前。
白浔也是在弟子们到的时候出现的。
弟子们见到白浔仙尊,自觉给仙尊让位。
白浔一眼便看见了举着剑气剑追凶兽的桑离。
浮玉彘动作灵活,好几次都叫它堪堪躲过了她的剑气剑风。
上古凶兽没有修为境界等阶的概念,只感觉这人对自己穷追不舍气势汹汹的模样便不好惹。
它将目标看准了禁地外围观的人群,只要它随便一张口吞下几十个,何尝不能摆脱身后那人?
它一路闪躲,身侧都被剑风刮出了几道口子,一边奔跑一边飞出血丝。
但浮玉彘并不气馁,它计划好路线,下一个拐弯就来到禁地前!
饥饿的眼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但身后紧追不舍已经让它无法思考,它张开血盆大口怒吼着冲过来。
符离仙宗弟子们纷纷举剑,剑阵已出,与桑离那日单挑上门时遇见的剑阵一模一样。
此时,桑离也见到了自己的夫君。
夫君就在这畜牲的正前方!
桑离心急,脚下生出了一种力量,下一瞬她就从浮玉彘身后闪现至白浔身前。
一剑破万钧。
浮玉彘完全没料到这一手,空门大开,两侧颊边到嘴角被劈了一道裂口,鲜血淋漓。
热血飘洒,剑气剑滴血未沾。点点血痕飘过来,洒在她的脸上衣上,桑离下意识眨了眨眼,红色的血点为她的清冷平添几分狠色。
浮玉彘吃痛,倒退数步,再想张口已是疼痛不能。
桑离挡在白浔身前,急促问句:“夫君没事吧?”
白浔道:“无事,留活口,将他赶回阵中就可。”
虽然不明白为何,但桑离应好。
她踏空飞身上前,提剑紧追,按照白浔给的方向追赶。
浮玉彘也不是傻的,它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刚刚跑出来怎么可能再回去?除非桑离的剑将它刮得半死不活力竭殆尽。
桑离已经引着凶兽走远,符离仙宗的弟子们却没敢将散了剑阵。
方才被桑离救了一回的弟子还有些惊魂未定:“竟然又被女魔头救了一次。”
旁边的弟子听到他的自语,问道:“女魔头救了你?”
这弟子便将先前发生的事一说:“……那剑光真是来得及时,她还叫我把剑拿起来,其实她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瑶澄默默听着,也想起方才桑离忽然闪身挡在众人面前的一幕。
那一剑的威力就算是她看着也不由心生向往,况且方才若不是桑离出手,他们的剑阵恐怕承受不住那凶兽的一击。
最令瑶澄吃惊的是,原来女魔头也是会救人的。挡在众人身前的背影和先前一人挑飞全宗门的背影,猝不及防重合。
瑶澄火速摇头,将这景象从脑中摇出去。
那边,桑离了解了这凶兽的动作,一剑召出千万剑,在天罗地网一般的围追堵截之下,浮玉彘终于被戳得伤痕累累,无法再动弹了。
桑离便操控着灵力剑气,将躺倒在地喘着粗气的凶兽拖到白浔指出的阵中。
白浔仙尊及时出现,出手修补阵法。
桑离一直在旁看着,手中剑气剑散去,面上血点未清。
白浔动作快,不过片刻便做好了一切,随即来到桑离身边,无比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因为距离稍远,弟子们和辛从文宗主以及几位长老只能看见一个白衣和一个红衣靠得很紧,两人的衣袖连在了一起,虽然看不见具体动作,但却能看出来两人牵手了。
“两人牵手了啊!”
“我看见了什么!”
桑离抬眸看他,目光清凌凌的,未被方才的一番缠斗所影响,现在已经毫无杀气。
白浔沉默着用一道清尘诀,将她身上的脏污一瞬去掉。
身上的血腥气一下就消失了。
桑离看着他眨眨眼,有些调皮的孩子气:“多谢夫君。”
白浔抬起手,轻抚她的脸庞。
远处的弟子群中爆发出压抑的尖叫:
“啊啊啊啊仙尊摸了她的脸!”
“仙尊也会摸女修的脸吗我的天!”
“有生之年!”
白浔低声含笑对她说:“虽然你无论怎样都好看,但那些脏东西还是要及时清理。”
桑离欲言,白浔又道:“下次还可由我来为你清洁。”
“啊。”桑离一顿,“好。”
白浔将手放下,改牵住她的另一只手,两人一同往禁地外走去。
走到一半,桑离忽然停下。
白浔疑惑垂首歪头,看起来十分真诚乖巧的模样。
见到两人停下,弟子们又开始热闹了:
“他们在说什么呢?”
“仙尊的手还没放开耶!”
“怎么感觉像是真夫妻?”
“仙尊还挺喜欢女魔头的吧?不然怎么会任女魔头停下就停下?”
桑离还记着他不久前未说完的话呢。
“夫君先前提到那对夫妻的事,打算同我说什么?”
白浔控制住了神色未变,他以一种轻松的姿态回答道:“我原本想说之前我对你说的那些并不完整,我也是忽然想起漏了一件。”
桑离迫不及待想知道是什么,想学习的心情已经明晃晃摆在了脸上:“是什么?”
白浔眸光瞥到禁地外翘首看向这边的弟子们,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