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靠近主殿, 奇怪的是这次殿外并无人看守。
正要推门而入时,便听见一句:“你与那桑离现在如何了?这么长时间二人独处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什么?”
听声音,提问的是辛从文宗主, 这问题问的是她夫君吗?
桑离不知为何下意识屏住气息,不愿让殿内两人发现自己。
果不其然,回答的就是白浔的声音。
“我早便说过,桑离的事由本尊自己负责,旁人无需多管。”
辛从文笑笑, 说道:“我当然记得仙尊说过什么, 只是这短短不足一月, 便传出了白浔仙尊结契后体弱多病的传闻, 身为宗主也是很担心的。”
白浔:“你想太多。”
辛从文无话可说。
白浔淡然开口:“若无其他事, 我回去了。”
听见他说要回去, 桑离连忙离开, 在夜色中奔回院中,回到**躺好。
只是脑中却不自觉开始翻来覆去地回忆那短短几句对话。
他们的话中是否有她未知的意思?
听起来只不过是身为宗主的辛从文关心白浔仙尊的身体而已。
但这么简单的事情, 还非要选在深夜来问吗?
明明今日见面的时候, 辛从文便可以直接问出来,除非,这是不希望她听到的问题。
就是这一点, 桑离根本想不通为什么。
*
片刻后,白浔回到房中。
桑离已经调整好气息进入“熟睡”, 实则默默感受身边的动静。
她不用神识,因为这样一定会被白浔发现自己其实没睡着。
她不知缘由, 只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身边有轻微的衣料摩擦的响动, 桑离能感觉到床榻也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他的动作极轻,甚至有些过分小心, 似乎是不想惊醒正睡着的人。桑离的思绪有些烦乱。
白浔躺下后便觉得有些不对。
为何桑离还没如往常一样搭在他身上?
方才回来时,桑离的姿势也和离开时不同,他只以为是她又换了个姿势。
但他如今已躺下好一会,怎么桑离还没过来?
白浔于是默默挪移靠近一些,桑离则还在维持气息思绪纷杂。
白浔没能发现桑离装睡,但因为与平日不同,导致他始终没能睡着。
两人便如此各怀心思无眠了一夜。
*
次日,白浔按照寻常的时间起床,在院中运气。
桑离独自在榻上翻身,按照平日的习惯,她会在至少大约半个时辰后才醒。
在白浔运气一周天后,桑离也从房中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未对彼此起疑。只是,白浔问道:“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昨夜是不是没睡好?”
桑离不想说谎,但也说不清实况,只“嗯”一声点点头。
白浔心想果然,便关心道:“若是还想睡,可以继续,宗主那边不算着急。”
对了,他们今日还要去辛从文那里看看能做些什么。
桑离运转体内灵力,将身体的疲惫消除,却难以消除心上的疲累。不过想了一夜,桑离也想通了,无论他们瞒着她的是什么,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见到桑离和白浔两人一同来到主殿,辛从文照旧满面笑容地走过来,直入主题:“昨夜我想了很久,有一件事是非仙尊与仙子不能完成的。”
辛从文看向白浔仙尊,白浔则看向桑离。
桑离静静等待下文,思绪飘远:昨夜……他们也讨论了仙宗大比的事情吗?
看清现况,辛从文紧接着道:“仙子,想必你也发现了,我们符离仙宗以剑修为主,绝大部分弟子都会用剑,仙子在剑修一途造诣深厚,所以我想请仙子为剑修的弟子们做些指导。”
桑离下意识看向白浔。
这也是白浔与他商讨过后同意的吧?
白浔见她看过来,嘴角抿出温柔笑意。
桑离目光一飘,看向辛从文,点头应了:“好。是从今天就开始吗?”
辛从文脸上的笑容扩大,嘴角都要笑裂了:“仙子想什么时候开始都可以!还有,届时我让甘哲去给仙子做帮手。”
白浔仙尊微笑:“不知宗主对我有什么安排?”
桑离心中疑惑看过去——他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辛从文也是一噎,让仙尊做什么,他还真是没想好,昨日想了一夜,太小的事情又显得不够重视,太大的事情又会让仙尊怀疑自己偷懒。
唉,这宗主实在是不好当啊。
辛从文干脆破罐子破摔:“仙尊作为我符离仙宗内修为最高的人,我自然也希望仙尊能参与一下指导。”
桑离直言快语:“我与夫君都是成仙第九。”
辛从文有些不明所以,他知道他们都很厉害!所以呢?
白浔了悟她的意思,道:“我与桑离作为符离仙宗修为最高的修士,定会好好指导参与大比的弟子们,宗主可以放心。”
辛从文愣愣点头:“那,那就交给你们了。”
蜜月还真是不简单啊。
多日不见,白浔仙尊显然已将桑离看作自家人了。那她的不明目的就可以完全排除了吧。辛从文从不怀疑宗主的判断,当下也放了心,自去找甘哲叮嘱了。
*
晨间正是门中众多弟子练功台练功的时间。
除了晨练,他们还有午间的心得交流,到了下午,便有长老或修为较高的师兄师姐来帮带弟子们联系剑术或其他。
既然领了辛从文宗主的任务,桑离就打算将委托做好。
“啊。”桑离忽然顿住。
白浔关切温柔地低声询问:“怎么了?”
桑离有些懊恼:“方才没问辛从文宗主,这委托要如何才算完成。”她看向白浔,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
原来她是将此事当作了委托来做,白浔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既然是为了仙宗大比做准备,也许直到仙宗大比前才算结。”
桑离的眉心凝成一团,她还没做过耗时这么长的委托。
白浔观察着她的神情,又道:“或者能让弟子们的修为提升两个等级,应当也可、”
桑离抬眸,不大赞同地看着他:“不能光凭猜测,夫君不是宗主,如何能知道辛从文宗主的想法。”
这时,甘哲赶至。
甘哲见到白浔仙尊便眼睛一亮,恭恭敬敬抱拳一礼,低头不敢随意直视仙尊:“仙尊。弟子甘哲奉宗主令来协助。”
白浔点头,道:“你协助的不是我,是桑离。”
甘哲抬眸望向仙尊。
白浔仙尊神情淡淡却严肃:“身为符离仙宗的大师兄,更应为弟子们做出表率。”
甘哲于是微微转身朝桑离一礼:“仙……子,弟子甘哲奉令前来协助仙子教学。”
桑离虽然现在不懂,但却已经有了自己也许该懂的念头,认真默默看着。
见甘哲也朝自己见礼,桑离回想着方才也学着白浔的样子点一下头,道:“多谢。”
白浔仙尊是自由的,不过既然也已经同意宗主提出的指导的提议,白浔便跟着桑离来到练功台上。
甘哲落后一步,只要桑离给出指示,他就能立刻回应。
练功台上有许多弟子,有的打坐有的正在练剑。
这么多弟子,哪些才是她该指导的呢?
“甘哲。”桑离回身叫他,“宗主有没有同你说参与仙宗大比的弟子名单?”
甘哲有些诧异:“仙子要现在就开始教导么?一般来说是在下午,如果……”
白浔打断:“修仙一途自当勤勉。”
甘哲闭嘴,面对仙尊脸上俱是敬佩:“仙尊说得对!弟子这就去找人!”
方才还打算拒绝的甘哲因为白浔的一句话就改变了态度,桑离看着觉得十分神奇。
趁着甘哲去找人的时间,桑离便想请教一番:“夫君,方才你说修仙要勤勉之后,甘哲为什么就同意了?明明他刚才打算拒绝。”
桑离觉得自家夫君也没说什么,修仙就是要勤勉,这不是事实吗?
白浔侧耳认真聆听她的疑问,为她耐心解答:“方才甘哲并非真想拒绝,他只是想说弟子们一般是下午才会有指导课,若早晨就开始,只怕会有怨言,所以,他并非不同意早晨授课,只是有些顾虑。”
“并非不同意?”桑离困惑了。
白浔点头,眸中温和:“所以只要给他一个理由,他便会去做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桑离道,“从你说他并非不同意开始我就不明白了。”
白浔见她如此,抬手轻拍她的头顶:“若是不明白便不明白吧,不必勉强。”
桑离没有说话。
她想起之前在洛城时也发生过类似的情景。那时乌减兰说她可以不懂。
如今又是这样。但桑离岂会是任由自己不懂的人!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明白!
甘哲做事利落,快速将人召集往回赶的时候,远远看见的就是仙尊抬手摸人头发的一幕。
白衣翩翩的仙尊本一向清冷如天边之月,这一瞬间却好似月光落在了人间,露出温柔化作了水,而这一团温柔就落在了身旁的红衣仙子身上,她的红似一朵落在水中的凤凰花。
甘哲瞳仁一震,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词“神仙眷侣”,万万想不到有一日,他会在仙尊和旁人的身上想到这四个字。
但愣神不过瞬间,甘哲马上收好情绪,带着身后的弟子上前。
身后的弟子们也许也有人看见了。
他们纷纷窃窃私语。
“是那个女魔头!大师兄带我们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还有仙尊也在……该不会是有什么重要消息吧?”
“为什么仙尊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女魔头真的得手了?听说仙尊的身……”
……
甘哲屏蔽嘈杂,清了清嗓子,众弟子安静。
甘哲对桑离恭敬抱拳:“仙子。今年参加仙宗大比的内门弟子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