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面色看不出什么改变,他缓缓看了一眼他的弟子们,说道:“大有,你来。”陆大有一怔,随即道:“我来……不行,我……”岳不群眉头一皱,陆大有生生地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磨磨蹭蹭地上前。
唐近楼看着陆大有在自己面前站定,抬手一礼,说道:“请六师兄指教。”
陆大有苦笑道:“指教什么,我可打不过你,请你手下留情才对……”岳不群喝道:“这是什么话,身为正道人士,岂有未战先怯的道理!”陆大有一个激灵,连忙说道:“请七师弟指点。”
唐近楼是师弟,所以抬手仍是先行出剑,这一剑平平无奇,让陆大有大为疑惑,只是他心中认定了自己绝对打不过唐近楼,所以心里反而没有了什么包袱,看到有破绽便即攻上,这一剑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唐近楼回守,陆大有的攻击狂风暴雨般地倾泻而来。
原来唐近楼一看到陆大有,心里便想起他刚刚玩笑的一句话“若想让人找不到自己剑法中的破绽,那就比对手后出招”。陆大有只当他是玩笑,唐近楼心里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心中一个词不断地翻转盘旋。
后发制人……后发制人!
唐近楼心里隐隐想到了这个紧要的关窍,可是随之而来却依然有很多的疑问。这些疑问是他这样的修为还无法解答的,所以他要让陆大有第一个印证这种后发制人的武学道理。
陆大有长剑直指唐近楼的脸庞,同时剑尖颤动,时刻威胁着唐近楼的双眼。华山剑术以奇险著称,任何看起来花哨的动作都可能是剑招最为精华的部分。这一招“蛇吐信”虚实相生,看起来陆大有在上面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剑尖颤动着接近唐近楼面前两寸的地方,唐近楼仍旧没有动作,陆大有心里微怔,手上却毫不犹豫,只见长剑蜿蜒,如同长蛇一般,长信一吐,竟然凭空地迅速缩短了与唐近楼面颊的距离,眼看就要刺到他的脸上。
围观众人不禁“啊”的一声,不忍看到唐近楼血溅当场。却见一只长剑,铁线一般,从陆大有的剑影中穿过,无声无息,等到陆大有回过神来,长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陆大有原本以为自己会赢的喜悦顿时化为乌有,他沮丧地收起指向唐近楼的长剑,后退一步,随即认输。
华山众人看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试,私下里窃窃私语起来。高根明得意洋洋地向令狐冲吹嘘着,好似这剑法是他使出来的一般:“大师哥,我跟你说,其他的剑法他或许比不过你,不过这‘铁线剑式’,七师弟已经深得其中三昧,你是比不过他的。”
令狐冲叹道:“七师弟当真是天纵奇才,想当年我扎了三年马步之后,除了基础的七十二式之外,只不过会一路养吾剑法而已。”
高根明道:“你又何必谦虚,七师弟虽然不错,但是我看他离你还差得远,再说那套养吾剑法,我到现在还没有学会呢。”
令狐冲道:“养吾剑意境深远,师父曾经说过,这路剑法,虽然不是我华山五剑之一,但却是一门可以练一辈子的绝学。你才练过多久?就算是我,也不过是个会而已,要说当真能使出养吾剑,只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高根明惊道:“这养吾剑如此奇妙?”
令狐冲正欲回答,只听岳不群说道:“德诺,你来与师弟切磋一番。”令狐冲见比试开始,于是长话短说,道:“那倒也不是,只是师父说,这养吾剑最重剑中的谦谦君子之意,嘿嘿……要问我什么是醉意我倒知道,这君子之意嘛,我只能是见过,自己却是做不来的。”高根明释然点头,令狐冲随意洒脱,的确是很难把握养吾剑的剑意。
劳德诺听到岳不群说话,站上前来,躬身说道:“师父,弟子刚刚已经与七师弟比过一次,七师弟剑法高明,弟子甘拜下风。”众弟子听说他与唐近楼已经比试过,都有些意外,要知道劳德诺一向是个劳工型的老好人形象,极少私下与人比剑。听他说甘拜下风,那自然是败在了唐近楼手里,对于这点现在大家倒是已经毫不意外。
岳不群淡淡道:“无妨。”
劳德诺犹豫了一下,应了声“是”。
唐近楼和劳德诺依然是按惯例互施了一礼,然后由唐近楼先出招,唐近楼出手一招“迎刃而解”,指向劳德诺膻中,劳德诺一招华山剑法中的柳暗花明将唐近楼这招挡开,只是他剑法中颇多生涩,显得很不适应。岳不群在一旁道:“德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尽可使用别派武功。”
劳德诺听到岳不群的话,见唐近楼被自己之前一招逼到了三步之外,长剑高高举起,仿佛举起了一柄斩马刀,重重地劈下。这一记剑招绝不是华山剑术,唐近楼也从未见过此招,可是他心里却隐隐地兴奋了起来,现在能有一个人向他喂他没见过的怪招,比能与精通华山剑法的高手过招更让他高兴。
劳德诺长剑高举,大开之间,胸腹间全是破绽,唐近楼刚刚接触到后发制人的道理,此刻更不犹疑,长剑如风,疾刺向劳德诺的胸间大穴,劳德诺退后一步,手上的长剑并未收拢,后退之时,一剑重重地劈下,仿佛面前有座山,也能够把它劈开。
这一退一劈,浑然天成,唐近楼立刻意识到,之前的破绽,原来竟是剑招的一部分,正是这个破绽,将对手引入了这一记剑招的凶险之中。
唐近楼心里微微一乱,如果对手的破绽都是陷阱,那又该如何是好……他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将之前堆积的疑问统统放在心底,转而凝集心神,全力应付眼前的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