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近楼欲置木高峰死地,木高峰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刀法比不过唐近楼,因此只能从暗器上着手。他的毒水虽然厉害,但唐近楼曾经接过这一招,自然会有所防范。因此他费劲心思,从岭南方家求得一件不惧毒腐,水火不进的布袋,将它放到衣袖中,这样无形中他便又多了一招保命手段,尤其是当别人以为他毒水已尽的时候,他再用出,当真是防不胜防。

他潜运内力,将毒水射向唐近楼,虽然心中恨不得让唐近楼死得面目全非,但心中却很清楚,他应该做的,只是趁机逃走而已。

唐近楼前冲之势极盛,忽然之间,只见黑水袭来,片刻间已经到了眼前。他的确如木高峰所希望的一样,没有料到木高峰竟然还有毒囊,眼看着黑水就要沾到身上,使出朝阳一气剑中的“白云苍狗”,要将这黑水尽数挡下。剑势刚起,唐近楼忽地心有所感,这“白云苍狗”的起手式和“苍松迎客”何其相似。

一招是朝阳一气剑中的绝招,另一招是礼敬来客的虚招,这二者便是起手式相似,又能如何?!

唐近楼内心在刹那间忽地一酸,仿佛一片空明,又好似五味杂陈。失魂落魄之下,一招歪歪斜斜的剑术使出,这一招莫说是别人,连唐近楼自己也难知道究竟出的是什么招。

方生忽地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唐近楼。

木高峰正欲全力向前飞纵,忽然间心生警兆,已经感觉到有暗器向身后袭来。驼刀伸向身后,只听哗啦啦声音响起,木高峰惊恐地瞪大双眼,忽然间大叫一声。群豪骇然看去,只见木高峰身上嗤嗤作响,片刻之后已经血肉模糊。

客栈中的人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汉子,死人的情形绝不是第一次见,但如此可怖的死法,却仍然让人心中发寒。苏雁月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仪琳苍白着小脸,和定逸师太一起,口中不住地诵念着经文。

又过了片刻,呼喊声渐渐断绝,木高峰的身子竟然从外到内渐渐融化,成了一滩血水。乐厚骇然道:“好厉害的毒药!”看了卜沉一眼,卜沉已经脸色苍白,面无人色,刚刚木高峰的毒水若是沾到他的身上,他的下场也不会好过木高峰。

方生双手合十道:“害人终害己,阿弥陀佛。”转头说道:“唐少侠,你这路剑法……实在是精妙。”唐近楼茫然摇头,说道:“大师谬赞了。”心中知道,以自己的本领,将毒水接下来自然不难,但要反击回去,恐怕也只能说是刚才的状态很神勇了。

唐近楼提起剑来,心中疑惑:这柄剑虽说是铸剑谷出来的宝剑,但也没有夸张到这种地步吧?为什么竟然一点都没有受到腐蚀?

方生忽然对乐厚道:“乐先生,现在天色已晚,今天的大会,可以开始了么?”

乐厚怔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天邀请这么多江湖中人来,是要跟他们商讨一起对付魔教的。可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一件接着一件,莫说是乐厚,只怕这些津津有味看着热闹的江湖中人也早就忘记了今天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忽然卜沉叫道:“唐近楼!”众人一惊,唐近楼看向卜沉,只见他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几乎快要下雨了。卜沉冷然说道:“今天搜查房间之事,我自会写信向岳掌门细说。你以下犯上的事情,我也一并讲清。”说完一拂衣袖,转身离开。

向岳掌门细说,表面上还是说唐近楼没有资格,还说要告唐近楼的状。但实际上,却是已经服软了。只是唐近楼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口,有方生大师说项,唐近楼其实已经没法开口让他当众低头了。

乐厚面无表情地看着卜沉离开了客栈,这才对大家说道:“众位英雄,今天原本是要和大伙儿一起商讨对付魔教的大计,可是现在看来,恐怕要推迟了。”

今天免费看了这么热闹的几出大戏,众人说不上心满意足,但也已经尽兴了。不过仍有人配合地问了一句:“为何还要推迟?现在也不算晚么。”

乐厚微微一笑,说道:“众位不要忘记了,还有一个魔教妖女没有找到,若是她混进了今天的人群之中……”乐厚没有说下去,众人自然也明白的他的意思,纷纷赞道:“正是如此。”“乐大侠真是高瞻远瞩,深思熟虑啊!”“乐先生说的是,这次大会还是推迟的好。”

乐厚面带微笑,仿佛志得意满,最终让这群只敢看戏不敢出手的江湖豪杰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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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唐近楼和苏雁月逛了一上午街,回到客栈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

“七师哥。”林平之从座位上站起,一脸喜色。

唐近楼意外地看着他:“林师弟,你……师父他们已经来了?”林平之道:“师父他们没到,还在路上,师父让我给你送封信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唐近楼。唐近楼接过信来,自言自语道:“怎的师父他们这么慢?”

林平之兴奋地说道:“唐师兄,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唐近楼满头雾水:“什么事?”

林平之满脸喜色,看了看坐在大堂中吃饭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天蛇帮帮主被你一剑杀败,这件事情江湖上已经无人不知了。”唐近楼一怔,只听林平之又道:“今天我刚到福州,就听说七师兄你将塞北明驼木高峰一剑刺死的事情……”唐近楼打断他道:“什么,我将木高峰一剑刺死?”

林平之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相信用不了几天,天下武林都会知道这件事情了。”唐近楼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听林平之有些遗憾地说道:“不过七师哥,你出了这么大风头,师父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唐近楼微微一笑,每揍一个人,就是得罪了一个人,以老岳的思想来说,会高兴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