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衍平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他先是放出周渡是天命凤女的流言,直言只有真龙天子能配得上凤女命格,一般的男人消受不起凤女气运,会遭到反噬。

就在流言越来越盛之时,祝衍平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给周渡造势。

简而言之就是设计一些“祥瑞之象”,让它们指向周渡。

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行踪飘忽不定的玉清道长却在此时进京了。

她收了周渡为俗家弟子。

祝衍平立刻将玉清道长请入宫内。

玉清道长一头乌发,眉目清肃,气质平和,身着粗布道袍却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她看着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但早在百年前,她就在人间颇有声望了。

谁也不知道她如今到底多大岁数了。

玉清道长见了祝衍平,只是行了个道礼,连腰都未弯,但祝衍平却并不生气。

玉清道长是陆地神仙,怎么能受俗礼拘束?

祝衍平:“玉清道长,朕欲立周渡未后,敢问道长可有何指教吗?”

周渡凤女命格的流言是他放出去的,玉清道长收周渡为俗家弟子一定不是因为流言,但她这一收徒的举动无疑为他省了很多事。

看吧,就连陆地神仙都在无意间帮了他。

玉清道长:“其命极贵,能修仙缘,若为国母,为天启幸。”

玉清道长的话可谓是极称祝衍平的心意了,他把玉清道长的话当成了祝福。

祝衍平大喜:“道长放心,朕定会好好待她……封后大典,玉清道长可否前来观礼呢?”

女人的严肃平静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些许笑意:“自然,她是我的徒儿。”

“爹,娘,兄长!”周家人被传召入京参加封后大典,周渡看见亲人,自是热泪盈眶。

原本以为和离归家便能和亲人团聚,谁曾想帝心难测,一道圣旨便困住了她的一生一世。

“臣携妻子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家人一见到周渡便行了跪拜大礼,封后圣旨已经传达全国上下,封后大典虽然还没办,但周渡已经是名义上的皇后了。

周渡心头一颤:“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周父:“先君臣,后亲子,娘娘,不可乱了规矩。”

周渡只能结结实实地受了全家一礼,闻昭听说周家人进京,一早就去城门口准备迎接了,这会儿随着周家人一起来拜见周渡,不过他是跟在最后面的。

周渡带家人进屋,命人上了茶水点心后就挥退了下人:“现在只剩下自家人了,爹娘和哥哥可不能再拘束了。”

周母含泪点点头:“渡儿,你瘦了。”话未说毕,泪已婆娑。

“娘,别哭了,你看,我这是长高了,抽条了,可不是瘦了。”周渡笑着安慰道。

周父:“胡说,你都多大了,还抽条呢?将来要长得比你兄长还高呢。”

周渡看向周泽,这几年兄妹俩见面不少,周父周母不便出行,都是周泽来替父母探望妹妹。

“兄长,我都嫁两回人了,你何时给我娶个嫂子呢?”周渡尽量轻松地说着玩笑话。

周母嗔怪道:“你兄长如今年纪大了,同龄的好闺秀都嫁人了,比他年纪小的又嫌他老,可能要孤苦终老喽。”

周母这话是太夸张了,周泽如今虚岁二十五,虽然是大了些,但凭借出众的才华、家世、风姿,仍是许多闺秀心中的春闺梦里人。

周泽无奈道:“娘,哪有你这么咒儿子的?”

周渡笑道:“娘,你别担心,我如今做了皇后,兄长喜欢哪家闺秀,我便给他指婚,不会叫他孤苦终老的。”

“哪有这样的,还是得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婚姻大事,还能以强权压人吗?”周母话说出口,便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两段婚事都做不得主,心里又酸涩起来。

周渡见状也不再说了,只是抱住母亲安慰着,家人相伴的时光越来越少,珍惜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阿渡……”

晚上,大家都歇下了,周渡点灯未眠,窗棂被敲响,她推开窗,是闻昭在外头。

“昭哥……”周渡抿了抿唇,心里五味杂陈。

“你进来说话吧。”

闻昭摇摇头:“我不进去了……不合适,我就在外头跟你说几句话。”

“好……”

就这样,两人隔着半开的窗户,混着微凉的夜风,轻声说起了话,他们曾有过无数这样寂静的夜晚,但没有哪一个夜晚像今晚一样充满了离愁别绪。

闻昭仰头看着周渡,眼睛里布满了潮水般湿润的哀伤:

“阿渡,圣旨下来后,我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胆怯、不犹豫、不躲避,你就不会进宫了,皇后的身份固然尊贵,可我知道那不是你想要的。”

周渡歪着头问他:“你觉得什么是我想要的呢?”

闻昭不假思索地:“岁月静好,亲友在侧,无忧无虑,自得其乐。”

“你从出生就几乎拥有了一切,可从小到大,你所求的却是最简单的东西。”

周渡点了点头:“昭哥,你真的很了解我,或者说,是曾经的我……但年轻无忧的岁月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我都快记不起来了。”

闻昭心中泛起涟漪,他总觉得今晚的周渡有些奇怪,还有些陌生,她的反应是他没有料到的。

“阿渡……”

周渡认真地看着他,眼里是平静的沧桑:“昭哥,你不要自责,一切的发生都不是你的错,其实,是我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毁了你的安稳人生。”

她的目光落在他空****的袖管上,眼神哀恸:“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闻昭有些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只以为她是心疼他的伤:“阿渡,为你征战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从来也愿赌服输。”

他为了挣军功娶周渡上战场,就算失去了右手,也从来没有怨怪过周渡,她不应该为此自责。

周渡摇了摇头:“不,昭哥,你不明白……你想要什么呢?我会补偿你的。”

闻昭苦笑了一下:“我想要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

两辈子都没能达成夙愿,他都快有心魔了。

“下辈子吧,阿渡,我想和你约定来世。”

周渡喉头动了动,犹豫几下,最终还是给他留了个念想:“好,我答应你。”

等一切事了,她会想办法弥补对他的两世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