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杀再多的人,我也要回家◎
人群散开, 紫衣女子缓步踱出,眉眼温柔可亲,似乎只是来寻自家小辈的寻常师长。
正是顶着紫苏容貌的容忆。
祁妙一脚把莫十九踹出结界外, 与微微喘气的青珩并肩而立,无声和容忆对峙。
“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要真想杀你,在之前便有无数机会动手,何必等到现在?”容忆笑道。
“你一直躲在这家客栈, 躲在霜岚房间。”
之前霜岚表现出来的种种,不过是故意迷惑他们的假象罢了。
祁妙咬牙, “好一招灯下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容忆挽了挽耳畔碎发, “这样简单的道理, 你竟然不懂?”
“既然你在这里, 那霜岚那边……”祁妙神情一震,转头看向窗外火光。
“放心,她不会有事, 只是为我拖延一阵时间罢了。”容忆格外贴心的解释道,“毕竟,我与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师徒, 怎舍得让她送命?”
青珩喝道:“你究竟对霜岚师姐说了什么, 让她甘心配合你做戏?”
容忆仍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气,“作为师尊, 要自己的弟子帮忙一件小事, 需要特意说些什么吗?”
祁妙冷笑:“鬼话连篇。”
“之前我问过她关于容忆的事, 她明显有所隐瞒, 想必是你对她瞎编了什么, 才让她选择站在你这边。”
容忆瞧着祁妙两人的表情, 蓦地噗嗤一笑。
“果然还是瞒不过妙妙。”
“其实倒也没什么。”她歪了歪头,“我只是对霜岚说,我确实杀了人,不过,杀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好友容忆。”
“她知道了我是杀人凶手,却还是选择无条件的帮我,你看,我们之间的师徒情谊,何其深厚。”
“卑鄙!”青珩怒火万丈,“你骗得霜岚好惨!死的人分明是紫苏!”
祁妙按住激动的青珩,镇定的问道:“空寻长老呢?你杀了他?”
提起空寻,容忆停顿了一会儿,方道:
“放心,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和紫苏在一起。”
青珩失声道:“你抓到真正的紫苏了?!”
容忆脸上浮现一抹虚假的笑意,“抱歉,我暂时不是很想说这个话题呢。”
总之,人目前应当是没事。
祁妙松了口气。
她指指兰莳他们,对容忆道:“你来这里,想必是冲我而来,放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怎么会是无关紧要呢?”
容忆拍拍手,兰莳沉默的走到她身边,她亲切的揽住兰莳肩头,旋即笑容一点点敛下,直到面无表情:
“把昆山玉的碎片给我,否则,我就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在你面前自尽。”
祁妙试图告诉她真相:“昆山玉里封印的是邪神,他只想灭世,不会真的实现你的愿望!”
容忆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沉声重复:“把祁家与苏家的昆山玉碎片,给我。”
与此同时,兰莳横剑与颈,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白皙肌肤。
“好好好,我给你!”祁妙的心差点跳出来,连声高喊,“你先让她把剑放下!”
容忆阴沉沉的盯着她,“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只消我一个念头,她即刻就会死在你面前。”
“我绝对不会。”祁妙忙保证道。
闻言,兰莳的剑松了点。
“东西呢?”容忆拔高了声音。
祁妙刚动了动身体,青珩立刻抓住她手臂,她给了青珩一个安抚的眼神,拿下她的手,走出结界,没怎么费力,便在人群中找到元元。
“在这里。”
她轻轻解下元元胸前的长命锁,手指微一用力,“啪嗒”一声,锁身打开,露出里面的白芒。
“当年苏家没了后,我便把苏家的那块碎片和元元一起,送到了蓬莱。”
祁妙将白芒交给容忆,摇头,“这分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人人都想要。”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有了,人生何其圆满。”
容忆轻抚那角碎玉,瞳仁倒映着一点亮光,声音低不可闻:
“不懂我们这些,要靠执念才能活下来的人,究竟有多痛苦。”
祁妙静了静,“你的执念,是昆仑吗?”
容忆不答反问:“还有一块呢?祁家的那块碎片,在哪里?”
祁妙看了眼窗外,一时没作声。
那块碎片……
早就不在她手上了。
见她这般,容忆眸中戾气涌现,“把它交出来,如果你不想这些人死的话。”
祁妙迟疑几秒,想起之前在混沌境中找到的那块碎片,心下稍定,做无奈妥协状:
“我把它埋在了一座山里,得去取才行。”
容忆一字一顿道:“我说了,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祁妙忙道:“真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取!要是没有,你大可以杀了我!”
“反正,你也急着逃出蜀州城,不是吗?”
她替容忆分析着局势,“你看啊,最多再过一时半刻,苏酩他们定会赶来,以你现在的身体,要打赢他们,恐怕很难吧?”
见容忆神情略有些动摇,她再接再厉的劝道:
“到时候你要是死了,那你费尽心机收集昆山玉,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容忆斟酌了一会儿,蓦地对她重又扬起笑脸,轻声细语道:
“好,那辛苦妙妙陪我走一趟了。”
神态举止,俨然与平时的紫苏无异。
祁妙不寒而栗。
容忆亲昵的挽着祁妙胳膊,笑颜如花,“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我,你的这些师兄师姐和朋友,一样会死。”
祁妙:“……知道了。”
两人并肩下楼,青珩在后面追上来,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祁妙!”
“没关系的小师姐。”
祁妙头也不回,背对她挥了挥手,语气尽可能的轻松。
“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们,我很快就会回来。”
青珩向前走了两步,又徒劳停下,双拳握紧又松开,咬牙回道:
“好,我等着你。”
祁妙笑了一声,抬脚与容忆走出客栈。
因着之前那一声巨响,此刻街上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出来打探消息的仙门弟子,吵闹中夹杂着几声小儿啼哭。
城中禁空,祁妙与容忆一路低调走向城门。
偶有弟子与两人擦肩而过,对她们投来好奇的视线。
容忆步调从容,调侃道:“你现在与青珩,感情倒是不错。”
祁妙弯了弯眼睛:“我们现在是朋友,她心眼儿其实挺好,就是嘴太硬。”
容忆目露回忆之色,“真好,我曾今也有一个朋友。”
“可是你杀了她。”
祁妙道,“还将她沉尸河底,往生无路,再世不能。”
容忆:“我要回家。”
祁妙:“什么?”
她平静重复道:“我要回家,哪怕杀再多的人,我也要回家。”
祁妙一阵缄默。
容忆身为半妖,从小被世人厌恶,哪儿还有家?
她口中的家,在昆仑。
正要说话时,城门出现在不远处,几队浩然门弟子守在那儿,为首的赫然是梅李茂。
见到拼命对他使眼色的祁妙,他浑然不觉,得意一笑:
“哈哈,这下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了吧?白天才让你别瞎跑,现在就在这儿见到你了。”
祁妙为他捏了一把汗,赔笑道:“梅师兄,烦请让一让,我和紫苏长老出城有急事。”
“都说了所有弟子不得离开蜀州城,不管你有什么急事都先放着。”梅李茂恐吓道,“现在赶紧回客栈,否则我可真抓你了啊。”
祁妙还要说什么,下一刻,他表情陡然一变,麻木转身,示意其他人放行。
城门大开。
她扭头去看容忆。
后者脸色微微发白,但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古时有大妖,善用傀儡术,以用此术操控人族自相残杀为乐,一夜屠尽上百座城池。
这就是容忆遗传自她那只大妖父亲的天赋。
而她曾那样痛恨这个父亲,痛恨身上的妖族血脉。
“走吧。”
容忆淡声道。
祁妙“嗯”了一声,最后回望了眼爆炸声源处,抬脚踏上她的飞剑。
疾风四起,她被吹得快要睁不开眼,只好伸手抓住前面容忆的衣摆,努力辨认着方向。
从这儿到埋碎片那座山,以容忆的速度,估计得飞半个晚上。
两人挨在一起,容忆身上浅浅的花香随风而来,祁妙恍然:
“你喜欢吃臭豆腐,其实是为了掩盖换颜花的香味吧?我之前好像无意中闻到过一次,只是没在意。”
容忆:“不,我是真的很爱吃。”
祁妙:“……”
好吧。
毕竟臭豆腐这么好吃,谁会不喜欢呢?
她理解。
祁妙又道:“你搜集昆山玉,是想让昆仑重现人间?”
容忆不答反问,“我的弟子令牌在你那里?我不知你用了何种手段迷惑了昆仑树,但你最好把它还回来。”
祁妙从储物袋里翻了翻,找出那方令牌,撇嘴,“还你就是了。”
容忆劈手夺过,小心擦了擦上面清晰的字迹,蹙眉:
“你动过它了?”
祁妙坦言:“我让灵泽帮忙恢复的,原本的太模糊了,看不出写的个什么东西。”
“他还活着?”容忆诧异,“你与他认识?”
“我在归墟中见到他的。”祁妙正色道,“就是因为他,我才知道昆山玉并不是一件正经神器,它满足不了你的愿望。”
“行与不行,总要试试才知道。”容忆的嗓音透着沧桑,“一万多年了,我苟且偷生这么久,为的只有这件事。”
“可它会让很多无辜的人死去。”祁妙道,“届时昆山玉合体,邪神降世,必会清洗人间,白曦的牺牲就白费了。”
“胡说!”容忆怒道,“我们山主可是上古龙族后裔,不死不灭,恒古永恒,怎可能真的死了?!”
“她只是厌了凡尘,不愿再见你们,方才封了山隐世不出。”
夜风中,容忆的声线微扬,裹挟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都怪我当年贪玩偷跑下山,这才被落下了,一个人在这世界踽踽独行上万年,都怪我,都怪我。”
她双肩颤抖,语气近乎绝望:“我想回昆仑,我想回家。”
“只要能回家,能再见到山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杀多少人都无所谓……”
祁妙安静下去。
容忆还不知道当年昆仑消失的真相。
如果她知道了,恐怕就不只是想回家了。
——她估计会发疯灭了整个修仙界,成为不亚于她父亲的存在。
容忆,容忆。
一生都靠年少时那点回忆活着。
她的日子,并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过得容易一些。
“如果我说,我是白曦的转世呢?”祁妙认真道,“你会听我的话,放弃集齐昆山玉吗?”
飞速前行的灵剑停了刹那,容忆面色古怪的回头,上下打量祁妙一眼。
“首先,我们山主没死。”
她讽刺道:
“其次,我们山主是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神女,转世后怎会是你这个作恶多端、人人喊打的妖女?”
祁妙:“。”
真的很讨厌一些刻板印象。
她不死心,说出了在那场梦境中所见到的,白曦与容忆之间相处的所有事。
“你忘了当年对白曦说过什么吗?你说你要成为她那样的人,你要证明世俗对你的偏见是错误的。”
容忆默默许久,扯了扯嘴角:“这些,都是灵泽告诉你的?”
她讥笑:“倒是费心了。”
祁妙还待说些什么,她眉羽重重一压,不耐道:
“你话真的很多。”
说罢,并起双指,迅速点了点祁妙额头。
祁妙大脑有片刻的空白,旋即,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度出现。
她试图张嘴,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而容忆的脸色更加白,已到了如纸的地步,身上的伤口乍然崩开,迸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眸光微黯。
祁妙大概知道容忆为什么会急了。
——她等不了了。
幽篁山被发现,她无法再靠那些邪祟为自己抢夺阳寿,加之换颜花也没了,她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
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祁妙在心里叹气。
这人的执念太深,罪孽太重,早已无法度化。
如果白曦见到现在的她,不知会做出何等反应?
大概,是会失望吧。
最黑暗的黎明过去,第一缕朝阳落下时,飞剑稳稳停住。
光线并不算很亮,清晨的山间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那些树与花。
祁妙跳下剑身,立时被冰凉的雾气扑了满脸。
她打了个小小的激灵,举目四眺,循着耳边溪水的叮咚声缓慢前行。
容忆在后面跟着,不时出声催促。
——按照速度来算,苏酩他们多半快要赶来了。
祁妙也知这个道理,故意磨磨蹭蹭,变着花样的带她兜圈子。
“从现在起,每隔半柱香的时间,我便杀一个人。”容忆面无表情,“你大可以继续这样转下去。”
祁妙无法,只得老老实实走到当初埋碎片的溪畔。
她示意容忆撤掉自己身上的傀儡术。
容忆迟疑一下,照做。
祁妙活动了下嘴,抬手对着一块空地掐诀,默念咒语。
下一刻,当初特意布下的隐藏阵法解开,露出底下的潮湿土壤。
她蹲下身体,拿了个尖锐的石头开始挖。
等不及的容忆一把推开她,简单粗暴的一个剑诀砸下去,泥土四处飞溅,坑底溢出熟悉的光芒。
她伸手捡起,将上面沾染的污渍擦干净,漆黑眼瞳更亮了几分。
“只差最后两块了。”她喃喃。
祁妙把手浸在沁凉的溪水中濯洗干净,淡声道:
“既然东西你拿到了,那些人,可以放了吧?”
容忆挥袖收好碎片,转身面对她,“我会让他们暂时恢复正常,等你帮我找到最后两块碎片,我就彻底解开傀儡术,放了他们。”
“为什么是我?”祁妙皱眉,“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能找到?”
容忆信步上前,学着她的样子洗干净了手,“昆山玉告诉我的。”
祁妙:“?”
“当年我与紫苏无意中经过祁家,见到了三岁的祁妙。那时,我怀中的昆山玉碎片,便给了我一个预言。”
“在十三年后,眼前这个祁妙的主魂会彻底苏醒,成为我认识的云渺,而天命注定,她会找到剩下的所有碎片。”
祁妙还是不懂:“彻底苏醒?什么意思?”
容忆嗤笑,“看来你还不知道。”
“你死后,有人聚齐了你的魂魄,为你重新做了具身体,幼时的迟钝憨傻浑浑噩噩,不过是因为自爆时魂魄受创,需要时间逐一恢复。”
祁妙脑子里一团乱。
所以她的重生,与容忆并没有关系。
而是另一个人的手笔?
“你当年为什么要杀紫苏?”她又问。
“当然是因为她亦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不同,否则,怎会定下师徒之约?”
容忆摸出一方紫色手帕,擦拭着手上水珠,大抵是太过用力,雪白的皮肤泛开刺眼的红,语气却是轻描淡写:
“她还想回去禀明宗门,我只能杀了她,顺便顶替了她的位置。”
“说起来,我也算救了你一命。”她冷睇着她,似笑非笑,“若是那时的你被人发现是云渺,绝无长大的可能。”
祁妙:“……我谢谢你哦。”
“我本想当时就带走你,可兰庭生突然出现,对我横加阻挠。”
容忆狠狠掷了帕子,咬牙道:
“最后,我们两败俱伤。”
当时情况危及,兰庭生被她一掌打进了虚空裂缝中,生死不明。
而她也同样身受重伤,怎么都解不开他下的毒药,阳寿开始控制不住的流逝。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祁妙的事先搁置在一边,借着云游的名义外出,为自己寻找续命的方法。
容忆惋惜道:
“倘若事情进展顺利,你本该是第二个霜岚,对我言听计从,早就将所有昆山玉的碎片为我找来,怎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祁妙消化了下这些信息,总结道:
“紫苏真倒霉。”
识人不清交了这么一个朋友,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容忆沉寂了好一会儿,自嘲一笑:
“是啊,认识我,应该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祁妙又道:“你能不能把紫苏的脸换了,我看着有点膈应。”
容忆刚要抬手,又及时停下,皱眉道:
“我凭什么听你的?”
祁妙:“……行,你开心就好。”
“来为我做事吧,云渺。”她抚上祁妙的侧脸,语调带着几分蛊惑,“昆仑重开后,我会带你入昆仑,让你成为昆仑弟子,拥有无上荣光。”
祁妙:“婉拒了哈。”
容忆:“。”
祁妙惆怅道:“都说了我前世是白曦,昆仑山主都做了大几千年,你开的这个条件,对我真没什么**力。”
“——还没一百万灵石来的实在。”
容忆脸色铁青:“住口!你还敢在这儿信口雌黄!我们山主也是你配提的?”
祁妙:?
祁妙开始叛逆了:“白曦白曦白曦白曦白曦白曦白曦——”
“很好,”容忆冷冷挑唇,“看样子,你的那些朋友,对你来说,并不算重要。”
“傀儡术还未解开,先从谁杀起好呢?”她戏谑道,“兰莳?还是那个苏家幼女苏元元?”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抚掌大笑:
“貌似让她们自相残杀,也很有趣啊。”
祁妙一秒闭嘴。
“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我要见到剩下的两块昆山玉碎片。”
容忆眉间沉着狠意:
“否则,你做好准备给她们收尸吧。”
话音落下,山间一片死寂。
半晌,祁妙长长叹了口气:“好罢,我答应你。”
容忆轻笑一声,看了眼远方,身形化光消失。
“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溪畔只剩祁妙一人。
水声清脆悦耳,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她再也憋不出,捡了块鹅卵石,扬手用力丢进水中:
“烦死了!!!”
祁妙咬牙切齿,“果然,还是让修仙界明天就爆炸好了。”
她原地转了几圈,心中郁气挥之不散,连带着五官也微微扭曲,双手无意识握紧了拳:
“惊墨,你最好真的能够灭了这个世界。”
“不然,我就自己动手了。”
在场唯一听众007:“……”
不好,宿主貌似被刺激疯了。
“妙妙!”
蓦地,身后传来急急的两声唤。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祁妙刚一转身,便被拉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对方抱的死紧,几乎将她融入骨血。
她费力推了推,推不开,只得暂时放弃。
仰头一看,入眼是青年削尖的喉结,再往上,是清晰的下颌线与淡色薄唇。
以及……耳垂上的一粒小小红痣。
鲜红似血。
祁妙眼皮一跳。
这粒痣,她曾见过的。
——在惊墨的身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大小。
她一时差点忘了呼吸。
倏地,身边飘来几声尴尬的低咳:
“苏宗主,你这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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