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你们,在做什么?◎

门口

空****的走廊里, 锦衣男子站在祁妙面前,身形高大,好似一堵墙, 严严实实挡住光。

听到祁妙的话,他狭长凤眼低垂, 居高临下睇着她,脸色很臭:

“是我,你不满意?”

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温长离。

祁妙:“……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心虚的后退半步。

上午才被她偷得裤衩都不剩的人, 怎么来这儿了?

她做的那么隐蔽,总不可能是来抓她的吧……

不管为了什么, 感觉, 都不会是什么好事的样子。

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关门, 当做没看见他时, 祁妙终于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儿,姿势十分僵硬。

她反复揉揉眼睛,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在做梦。

向来最讨厌小孩儿的温长离,居然会抱着一个孩子出现???

他被夺舍了吗?还是说修仙界明天就要爆炸了?!

等等, 那个孩子……怎么有点眼熟?

“元元?”祁妙吃了一惊, “元元怎么在你这儿?”

“以后管好你们凌云宗的弟子。”

温长离冷哼一声,“否则下次本座可不能保证, 她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见祁妙还处于震惊状态, 他向前一步, 待要发火, 瞟了眼元元的安稳睡颜, 勉强咽下火气, 压着嗓子道:

“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哦哦,好的。”祁妙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接元元。

谁知,元元手里还捏着吃到一半的糖葫芦,一路走来,上面的糖浆已经有些化了,牢牢黏住他耳畔的头发。

祁妙抱她时不小心扯到,他吃痛的吸了口凉气,不满低斥:

“毛手毛脚。”

祁妙心里啧了一声,面上仍是滴水不漏:“还请温宗主稍等。”

说完,她把元元又放回他怀里,蹬蹬蹬跑回房里,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剪刀,对着他比划了一下:

“别动哈。”

温长离不可思议:“你要干什么?”

祁妙尽量保持耐心:“当然是剪掉那些头发。”

他全身都写着拒绝,“不许剪本座的头发。”

祁妙干脆道:“那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她收起剪刀,忽略温长离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想把糖葫芦从元元手里拿走。

元元不撒手。

甚至握得更紧。

祁妙试图叫醒元元,仍是无果。

温长离凉凉道:“能醒路上早醒了,否则你以为本座愿意抱着她走这么久?”

祁妙:“……”

的确,元元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可以的。

起床气也很可以。

要真强行叫醒了,怕是得哭上大半个时辰。

她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只能好声好气劝道:

“要不宗主您委屈一下?就剪个头发而已,现在又不是正月里,没那么忌讳的。”

“我不。”温长离一口回绝,“你赶紧重新想个办法。”

祁妙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恨不得立马关门,就让他这样黏一辈子。

可又不能不管元元。

她磨了磨后槽牙,靠近了他一些。

“你干什么?”温长离警惕道。

“我试试能不能用手解开。”说着,她对他伸手,想抓住那缕头发。

温长离满脸排斥,正要避开,忽的微微翕动鼻翼,动作一顿。

竟真的让她抓住了。

他用余光瞄着专心分开糖葫芦和头发的祁妙,眼神变换不定。

祁妙浑然不觉。

温长离个子太高,她嫌垫脚累得慌,拍拍他的肩膀:

“劳烦低一下您高贵的头成吗?”

他迟疑了一会儿,慢慢朝她的方向矮下身子,低头。

这么配合?

祁妙挑眉,小小的诧异后,继续认真做事。

情况比她想的糟糕很多,糖浆已经渗到了最里面,黏得很紧。

想了想,她松开他的发带,乌沉沉的发立时散开,微微打着卷儿。

纤细指尖聚起水汽,轻轻插进发间,一点点捋走那些糖浆。

两人离得很近,温长离低垂着眼,视线落到她衣襟上,那里绣着金色滚云纹,针脚细密精致,质感与凌云宗普通弟子的略有些不同。

蓦地,他不经意般问道:

“你是苏酩的弟子?”

祁妙阴阳怪气:“温宗主果然贵人多忘事,在幽篁山的时候,您不是还想做掉我吗?”

温长离当然知道她是幽篁山上的那个人。

戴这种面具的人,可不多。

“你的脸怎么了?”他问。

“嗐,毁容了。”祁妙敷衍的应了句。

温长离沉默一会儿,突然又问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祁妙:?

什么意思,内涵她臭?

虽然刚开始确实有点味儿,可她已经洗过澡了好吧?比他不知道干净到哪里去了。

她带着几分报复性的加大手下力气,他立刻便“嘶”了一声,脱口就要骂她:

“你!”

“对不住对不住,”祁妙赶紧道歉,虽然表情不太走心,台词却念得很好,情绪十分之饱满,“弄疼您了吗?”

温长离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听见她惶恐的语气,停顿两秒,说道:

“……罢了,动作轻点。”

祁妙不动声色藏好扯下来的一把头发,乖巧答应:

“好的呢。”

“你还没说,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他不依不饶的追问。

清理完毕,成功分开粘黏的糖葫芦和头发,她收回手,皮笑肉不笑道:

“温宗主既然鼻子这么灵,想必我不说也能闻出那是什么。”

温长离单手揉着头皮,不确定道:

“栀子花?”

祁妙心中讶然。

仔细一回想,自己平常用的面脂里,还真加了栀子花。

原来他确实在正儿八经的问这件事。

“温宗主猜得真准。”她道,“确实是这个。”

不知为何,温长离目光有些恍惚。

系统后台忽的响了声。

【叮咚~温长离当前好感度+1,总好感度-99】

祁妙:?

什么玩意儿?

总好感度是负数她能理解,毕竟之前是实打实的想弄死她来着。

现在+1是?

007猜测:“或许是,他也喜欢栀子花?”

祁妙觉得奇怪,“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事?”

“别管那么多。”007激动道,“这是个好机会啊,不如就以这个为突破口,和他拉近关系,咱们一举拿下他!”

于是,祁妙抱过元元,嘴里那句“慢走不送”硬生生拐了个弯,变成了——

“你若是喜欢这个,我还有盒未开封的面脂,可以送你,用了之后皮肤又滑又嫩,还能美白呢。”

007:“……”

行吧,拿不下了。

“谁喜欢这个?!”

果不其然,温长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本座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栀子和海棠!”

祁妙仔细琢磨着他的话,十分善解人意道:

“要其他香味的面脂也没问题,我回头买了送你,只要坚持用,效果都很不错的。”

温长离脸色漆黑如墨,转身就走。

【叮咚~温长离当前好感度-999,总好感度-未知数】

007叹为观止:“恭喜宿主,大号成功一举报废。”

祁妙耸耸肩:

“反正开局就是逆风,这个号要不要无所谓,我还有换颜花,大不了开小号重新来过。”

她轻手轻脚把元元放到**,又用通灵石通知了兰莳几人,一转头,见温长离又出现在门口,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

温长离攥着发带,一脸不耐:

“你还没把本座的头发束好,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祁妙:?

自己没手?

她又不是他的梳头丫鬟。

祁妙委婉提醒道:“温宗主,束个发而已,您应该自己也能做到。”

温长离干脆利落答道:“我不会。”

祁妙:“……”

呵,废物。

他挤开挡路的祁妙,大马金刀坐到屋中桌边,“要不是因为你们凌云宗的人,本座也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你理应负责。”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祁妙对着他狠狠挥了挥拳头,无声输出三千字优美华夏汉语。

温长离似有所感,转头眯着眼看她,“嗯?还不过来?”

祁妙不情不愿上前。

“头摆正。”她绕到他背后,粗暴的掰了下他微侧着的脑袋,没什么好语气,“别乱晃。”

温长离舌尖顶了顶上颚,臭着脸坐直身体,“苏酩怎么会收你这种人做弟子。”

“还能为什么?”祁妙扒拉着他的头发,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勇敢有力气,善良可爱又美丽。”

温长离噎住。

原来世界上,真有这么自信的人。

一时间,谁也没在说话,室内重归静谧。

栀子花的香味从身后浅浅渡来,掀开泛黄画卷的一角,与其中某个影子重叠。

温长离微阖双眸,却在心底清晰勾勒出那个人的模样。

她们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连性格,也有几分相似。

苏酩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收这人为徒,留在身边的吗?

这算什么?

她的替身?

想到这里,温长离猛地睁眼,眸中寒意彻骨。

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又恶心。

他一把按住祁妙的手:

“够了——”

“妙妙,你们,在做什么?”

倏地,青年微冷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温长离与祁妙同时看过去。

敞开的门口,黑衣青年身形挺拔瘦削,如同一把出鞘长剑。

恰逢日落,几道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却照不透那双沉寂黑瞳。

“师尊?”祁妙愕然,“你怎么来了?”

苏酩视线向下移动,落在她与温长离交叠的手上,眸光黯淡下去,轻声重复:

“妙妙,你们在做什么?”

祁妙:“……”

她看看苏酩,又看看面前的温长离,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生出一股心虚。

“没什么,”她收回自己的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解释道,“温宗主头发被我弄散了,我替他重新束起来而已。”

苏酩长睫低垂,缓步走进来,将提了一路的食盒放在桌上:

“让他滚。”

祁妙一时没反应过来:“蛤?”

温长离扯了扯嘴角,笑容挑衅:“本座先来的,要滚也该是你滚。”

苏酩召出了望舒剑,意思很明显。

温长离意有所指:

“莫非你苏大宗主的徒弟就只有你见得,旁人就见不得?为什么?心虚?还是因为别的?”

“不要在这里发疯。”苏酩面无表情。

“疯?”温长离冷下脸,“疯的是你才对,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酩寒声道,“请你离开。”

温长离一字一顿道:

“我偏不。”

刹那间,屋中火药味弥漫,气氛一触即发。

祁妙夹在他们中间,弱小,可怜,又无助。

眼看两人当场就要打起来,她生怕事情闹大波及自己,赶紧开口圆场:

“既然都不想走,要不就都别走了,一起坐下来喝杯茶?”

苏酩与温长离同时扭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