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娘没有给姜黎明确的回复。
但姜黎知道，玫娘一定会答应的。
在巧杏对她表露出敌意的那一刻开始，姜黎就知道，玫娘一定会和苏县主一样，希望她可以消失。
只是比起苏县主的残忍血腥，姜黎更愿意相信玫娘的手段温和。
——玫娘想让她离开，却不见得要她死。
从前院离开，姜黎没在小厨房停留，径直回了西跨院。
不论玫娘什么时候会给她答复，她都要准备起来。
经了上一次的事情，她再想要在慕凌川那儿得了傍身的银子怕是难了。
可没有银子也是不成。
姜黎关了门窗，甚至落了栓。
她记得上回秋玉搬来的红木箱里，不仅有衣裤鞋袜，还有首饰。
她似乎没有拿出来，仍在箱子里放着？
姜黎快步过去，翻到了箱子的最底部，果然见着了一根雕了茉莉花的白玉簪子。
纵是她不懂玉石，也能看出这枚玉簪的水头极好。
若是拿出去当了，少说能当个几十两银子。
紧紧握住了白玉簪，姜黎才觉有了些许底气。
不过只是银子，显然是不够的。
她还需定好了要去的地方，规划好了离开的路线和法子。
姜黎眼眸流转，亮着惊人的光。
她既是决定要离开，就一定不能像之前两次，仍被慕凌川寻回。
……
正身堂的书房里。
慕凌川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展开的纸，上面只残留了些许粉色药粉。
乌韭立在一旁，看向上面的药粉，低声回禀：“刘义已经确定了，这药粉是断肠散，普通人服用xx钱，就会在一个时辰内断肠而亡，药石无救。”
但若是依着姜姑娘描述的分量，怕是能叫人当场身亡。
慕凌川身上的寒气直冒：“苏宝儿从何得到这样的毒药？”
“当是菩儿蛮留下的。”
菩儿蛮？
慕凌川这才想起被人刻意放走了的菩儿蛮，忽而问道：“那个孙韬呢？”
“已经派人送回京城，如今正在芳菲楼里，浮香姑娘说，她定会帮主子看好孙韬的。”
芳菲楼，京城里甚是有名的青楼楚馆。
不少文人骚客、世家权贵子弟都爱往那儿去。
或是为了孤本名画，又或是为了名冠天下的花魁，夜夜都有人一掷千金，是个十足的销金窟。
慕凌川能将人关在芳菲楼，非是芳菲楼乃他名下产业，而是因为乌韭口中的浮香姑娘。
浮香本是官宦女子，因祖上犯了事，女眷皆被充入教坊司。
她幼时性子刚烈，险些被虐打致死，是慕凌川将她救下，归入暗卫。
但在三年前，她为了救出尚在人世的女眷，重回教坊司。
只是不知何故，救出家人的浮香仍旧留在了教坊司，直到一年前，去了芳菲楼。
浮香虽没再回暗卫，但仍在为慕凌川办事。
慕凌川听到“浮香”二字，便皱了皱眉，他淡了神色，吩咐乌韭：“你让昆布去一趟芳菲楼，将孙韬送去刑部侍郎张大人的手里。”
乌韭怔了怔，就听慕凌川呵斥道：“还不快去？”
“是！”
乌韭忙不迭的跑了。
书房里立时只剩下了慕凌川一人。
他看着明灭不定的烛火，眸色微闪。
先前他还担心，他对玫娘的“特殊”，还不足以让苏宝儿对玫娘动了杀念。
如今看来，还是他小看了苏宝儿的歹毒和狠辣。
她与玫娘还未曾爆发过正面的冲突，就已经动了杀心。
只是她不该找姜黎做这下毒之人。
慕凌川眸色冷了下去：“昆布。”
房中很快出现一人。
“属下在。”
……
过了未时，姜黎便回了小厨房，与王婆子一起准备玫娘的晚膳。
中午是由王婆子送去前院的，晚膳便轮到了姜黎。
她提着食盒才穿过角门，就见好几个丫鬟凑在了一处，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姜黎本不欲打听。
但从旁过去时，听到了“县主”二字，脚步不由慢了些许。
“什么人胆子这样大，竟敢在大将军的庄子上，给县主下毒？！”
“也不见得就是下毒啊，不是说县主只是长了一身红疹么？会不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绝对是被下毒了！”
有个丫鬟显然是有渠道的，她一脸笃定的说道：“一开始县主也以为吃错了什么，亦或者碰到不该碰的东西了，但锦秋在县主吃的点心发现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粉色药末！”
“一看到药粉，县主的脸色就变了，锦秋更是立即去找大夫。”
“亏得咱们庄子的大夫医术高明，一针下去，就叫县主脸上的红疹消了下去。”
“太吓人了。”
有丫鬟拍着心口后怕道：“这谁啊，怎么这样胆大，连县主都敢下毒？”
“是啊，太可怕了。往后可要小心些，别也叫那人给咱们下了毒。”
后面的话，姜黎便没有听清了。
在听到苏县主长了一身红疹开始，她的心口便急跳起来。
而后又听到了粉色药末……
她几乎可以确定，那药粉就是她交给乌韭的那一份！
所以，苏县主长了那一身的红疹，是慕凌川得知苏县主要对玫娘下毒手后的报复吗？
“在想什么呢？”
巧杏从姜黎的手中接过了食盒，状似随口的提及：“你知道苏县主被人下毒一事么？”
姜黎倏然回过神来，垂下眼眸：“听到一些。”
“也不知是谁这样胆大，竟在将军的庄子上下毒。”
巧杏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带着笑的。
显然早就有了猜测，只不过不曾说破罢了。
姜黎没有回应，安静的摆放好了晚膳，便提着食盒离开了前院。
回到小厨房，王婆子迎了上来，她一边接过食盒，一边说道：“剩下的都交给我来收拾吧。”
姜黎领了王婆子的好意，回了西跨院。
才从角门进来，姜黎便见到了屋子里的烛火。
脚下微滞了片刻，她才重新迈步往前。
“奴婢见过大人。”
她在门口行了礼，就听慕凌川冷然道：“过来。”
姜黎瞧着没有半点迟疑的走了过去。
还未站定，她便被慕凌川带入怀中，炙热的鼻息喷洒在了她的颈边，激得她手臂上的寒毛根根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