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不知玫娘究竟是不是怀了身孕。
因着巧杏点明了要她做的酸点，今儿的早膳便由姜黎主持，王婆子只在一旁打了下手。
早膳收拾妥当后，王婆子提了食盒：“我送过去？”
“还是我去吧。”
姜黎想到什么，抿了抿唇，从王婆子的口中接过了食盒，轻声说道：“中午我需回去一趟，就得辛苦王婶你一个人准备午膳了。”
王婆子立时笑了开来：“我还当什么事。你有事儿尽管去忙，我这边怎么都行的。”
话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松了手，由着姜黎拿过了食盒。
姜黎感激的看了王婆子一眼，这才往前院去。
见着姜黎，巧杏颇为意外。
不过想到她特地去小厨房与姜黎说的那一番话，巧杏眸色顿时闪烁起来：看来姜黎是真的信了她说的话了！
巧杏高兴起来，脸上便露出了笑。
她快步走了过去，从姜黎的手中拿过了食盒：“今儿怎么是姜厨娘你亲自来的？”
姜黎如何听不出巧杏话中的嘲笑和讽意？
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是我想见一见夫人。”
“你要见夫人？”
巧杏皱了眉，她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姜黎，“你为何要见夫人？”
姜黎双手交叠在小腹，低头垂眸，是一副乖巧、全然没有野心的柔顺模样。
尤其是她近些日子才刚剪了的齐刘海。
虽然减了她的许多美色，但也让她的乖巧、柔顺、人人可欺的气质凸显出来，让人总想狠狠欺负她一场。
巧杏倏而变了脸色，一把抓住了姜黎的细腕，死死的攥紧。
“你若不先告诉我，我定不会准你去见夫人！”
一定有什么阴谋。
她绝不会让姜黎莫名其妙的近了夫人的身！
巧杏的手劲极大，立时就叫姜黎疼的白了脸。
可她痛呼出声，也未曾让巧杏有半点松开的迹象。
她只得说道：“我是想请夫人帮我一个忙……”
“呵。”
巧杏冷笑个不停，“你让夫人帮你，夫人便要帮你？更何况你就是个扶不起墙的阿斗——夫人帮了你那么多次，你却无一事是办成了的！你让夫人以后怎么帮你！”
姜黎心知巧杏说的在理。
她也不狡辩，只重复道：“我要见夫人，想请夫人帮我一个忙……”
她念叨着，终于将巧杏吵的烦了。
巧杏打断了姜黎的话，怒吼了一声“你在这儿给我等着”，就急匆匆的进了正房，钻进了里间。
姜黎站在门外的廊下，不进去，但也不曾离开。
约莫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屋子里的动静安静了下来。
又过去了一会儿，巧杏不高兴的走了出来，事先落在姜黎的身上，没好气的道：“愣着做什么？随我进去见夫人！”
姜黎见到了玫娘。
她还未曾用完早膳，见着姜黎进来，手中的碗勺不曾停下，只是她并没怎么碰那些她在孕期里爱吃的酸口小菜。
可见玫娘并不曾有什么身孕。
只是想要强调什么罢了。
姜黎在一旁沉默着垂手站立。
安静得仿佛并不存在。
终于，玫娘用完了早膳，她放下了碗筷，才像是注意到姜黎的存在，一脸惊愕的起身：“姜黎妹妹来了？”
还斥责巧杏道：“怎么也不提醒我？竟叫妹妹等了这许久。”
巧杏连忙认错，只是这道歉丝毫不曾走心：“奴婢错了，奴婢下次不敢了。”
“姜黎妹妹怎么来了？”
玫娘拉着姜黎去到了窗边的软榻坐下，“说起来，你我姐妹也有些时日不曾好好说话了，上次在营帐见着妹妹时，我便有好些话想与妹妹说。”
玫娘竟真的东拉西扯的说了起来。
姜黎沉默着听着。
她听得出来，玫娘的字里行间，全都是慕凌川对她的重视和在意。
哪怕玫娘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曾出现“慕凌川”这三个字。
姜黎听了片刻，就有些走了神。
她的注意力落在了里间的屏风之后。
之前几次过来，哪怕隔着屏风，她也有见到范奶娘的身影，还有敏姐儿的咿呀声。
可是这一次，却安静的不像话。
难道敏姐儿不在？
“真是不该。”
玫娘忽然轻拍了自己的嘴，“妹妹今日特地来见我，定是有事的。我竟东拉西扯的说了这样多的废话。该打。”
姜黎回过神来，不由道：“夫人言重了。”
“妹妹还不曾说，今儿是为何过来寻我。”
玫娘的唇角带着弧度，只是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姜黎低了头去：“我想离开。”
玫娘神色未变：“妹妹说的什么？我不曾听清。”
“夫人，奴婢想要离开，离开西跨院，离开京城。”
姜黎一点一点的攥紧了手指，声音越来越轻，语气却是越发的笃定，“也要离开将军。”
玫娘许久都不曾动一下。
她似是被姜黎的话惊住。
又像是难以相信姜黎竟真的想要离开。
像是过去了一个漫长的季节，玫娘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认真的看着姜黎，一字一顿的确认道：“你当真想要离开？”
“是。”
姜黎的回答没有半分的犹豫。
她斩钉截铁的道：“奴婢是真心想要离开这里。”
“求夫人帮我。”
姜黎忽然抬头，深深的望入玫娘的眼中。
玫娘躲闪不及，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被姜黎窥去了七分。
玫娘心中掠过不喜。
但姜黎此言，无疑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念头。
早在一年前，满京城的人都在说慕凌川如何盛宠她这个外室，实则到了金铃儿巷便是去寻了姜黎行那男女之事时，玫娘便生了弄走姜黎的念头。
在得知姜黎有可能怀了慕凌川的孩子后，这念头便达到了峰顶。
只是她不曾料到的是，慕凌川那样骄傲的人，竟只是将姜黎腹中的孩子落去。
而姜黎那样惨烈的没了孩子，却还留在慕凌川的身边，不愿离开！
玫娘的呼吸乱了片刻。
她心动了。
却有觉得不够真切。
她看向姜黎，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姜黎，你确定知道自己方才在说什么？”
“奴婢确定。”
姜黎依旧没有迟疑，“奴婢想要离开，求夫人帮我。”
玫娘立时闭了闭眼。
“这样大的事情，纵是我，一时间也难以给你答复。”
她打断了姜黎想要说的话，神色认真，没有半点敷衍：“姜黎妹妹，你给我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