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桃花镇出来，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姜黎和秋玉就已到了温泉庄子，回了西跨院。
明明之前还觉得这里是禁锢自己的牢笼。
可这会儿，姜黎却禁不住长舒一口气。
“姑娘休息会儿，奴婢先去找王婆子。”
秋玉还惦记自己带回来的大肉包子要分两个给王婆子尝尝，很快离开。
西跨院里只剩下姜黎一人。
她去了净房，放了温泉水，整个的泡在了水中。
直到胸腔里的空气耗尽，她才从水中出来。
抬手抹去脸上的水，姜黎望着熟悉的环境，才有了几分真切之感。
她真的回来了。
在她以为她有可能逃离这里的时候，又回到了这里。
失望吗？失落吗？
好似都没有。
还想离开吗？
自是想的。
只是这一次，应当没有那么容易了。
吴二家的那一出，打乱了藏在吴博义背后操控一切的那人的计划。
却也撕开了她在慕凌川面前的伪装，叫他知晓了她想要离开的真实。
想到这儿，姜黎便觉头疼至极。
她闷闷的憋住了一口气，缓缓沉了下去，任由温水将她淹没。
……
苏宝儿斜靠在软榻上，殷红的唇轻轻张开，贝齿咬住锦秋递来的葡萄，甘甜的汁水在口中弥漫开来，叫人心情愉悦。
只是侍女云香带来的消息，让苏宝儿这一刻的愉悦消失殆尽。
“你说什么？”
她坐直了身子，“凌川哥哥去赵家村的时候，竟也将那外室带在了左右？”
苏宝儿沉了脸，重重的拍在了身侧的案桌上，“难不成是怕本县主对那外室下毒手？”
“县主息怒。”
锦秋去到苏宝儿的身后，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不过是个外室，想要除去，还不容易？县主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大动肝火？”
“本县主怎么能不气！”
苏宝儿软软的靠了回去，只是脸色依旧难看，“不行，本县主一定要想个法子，在本县主嫁给凌川哥哥之前就将那外室除去了。”
锦秋捏了一个葡萄递到了苏宝儿的唇边：“也不是没有法子。”
苏宝儿握住锦秋的手。
“什么法子？”
“收买了那叫姜黎的厨娘便是。”
锦秋弯了弯眼睛，“她既也是将军的人，又怎会不嫉妒将军对那外室的重视和在意？这便是——”
她并掌如刀，轻轻挥下：“借刀杀人。”
“县主以为如何？”
“可是本县主也不喜欢这刀。”
苏宝儿神色稍展，但依旧蹙着眉。
锦秋却还在笑着：“这有何难？不过是把刀了，县主若是愿意，随时都能折了。”
“这个极好。”
苏宝儿彻底高兴起来，“你这就让人叫来那个姜厨娘，本县主要亲自将她做成刀。”
……
姜黎得知苏县主要见自己时，心下止不住的恐惧。
一想起苏县主，她背上早就痊愈了鞭痕又好似疼了起来。
她不想去。
却由不得她不去。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竭力镇定的道：“容奴婢换一身衣裳再去拜见县主。”
“去吧。”
云香神色倨傲的点了点头：“动作快些，你一个奴婢，可不好让县主久等了。”
“奴婢明白。”
姜黎进了屋，关了门，便身子发软的靠在门上，缓缓坐了下去，久久起不了身子。
直到云香在外等的不耐，扬声催促时，她才豁然回过神来。
“快了快了。”
她应了一声，快步去到衣柜前，挑了一件灰扑扑的外衫穿上。
又去到了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狠心，拿过剪子剪了厚重的刘海。
刘海盖过柳眉，压住了浓密的长睫，也将姜黎那一双含情桃花眼的光泽一并盖住。
姜黎看着铜镜里灰暗了几分的自己，暗暗松了口气。
“怎么还没好？”云香又在外催促着。
“来了。”
姜黎放下剪子，正要起身，想到了什么，弯腰打开了最下层的抽屉，看着里面孤零零躺着的铜簪，眸色微闪。
再云香第三次催促之前，姜黎拿起铜簪，藏在了袖中。
“真是对不住，让云香姐姐久等了。”
“你——”
云香上下打量着姜黎，忽而领悟过来：“怪不得磨蹭这么长的时间。不过算你有点急智。”
她睨着姜黎，下巴高高抬起：“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今日便不计较你让我等了这么许久的过错了。随我来吧，该去见县主了。”
跟在云香的身后，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姜黎才来到了栖霞苑。
栖霞苑坐落在整个温泉庄子的最东侧，是正身堂之外最大的院子，也是唯二由着药泉泉眼的院子。
苏县主能住进栖霞苑，不仅因她是县主，更因她在慕凌川心中有着足够重要的地位。
姜黎低头垂眼，安静的跟在云香的身后走进栖霞苑。
栖霞苑虽大，也有药泉，却不如清蕖院那般，整个院子四季如春。
偌大的栖霞苑里，只有进了正房和西厢房的两排屋子，才能逼去身上的寒气。
这般看来，慕凌川的心中，仍是玫娘最为重要。
“进来吧。”
云香掀了帘子，催促姜黎进去，她却站在门外，“县主就在里面等你。”
姜黎将头低得更深。
进了里间，便有人问道：“你就是姜黎？”
不是苏县主的声音。
可即便如此，姜黎仍是不敢四处乱看。
她垂着眼眸，视线落在身前半丈外的地上，朝着主位跪了下去：“奴婢姜黎，拜见县主。”
“县主，你瞧她。”
那侍女掩唇笑着，上下打量着姜黎，注意到她几乎盖住眼睛的刘海和身上灰扑扑的外裳，眉梢高高挑起：“倒是个有成算的。”
侍女走上前来，拉过姜黎的手，牵着带到了苏宝儿的跟前，娇俏的道：“既是个有成算的，那定能办成县主要交予你的一件差事。”
姜黎心口急跳起来。
苏县主有事要她去办？
她立时跪了下去，“奴婢惶恐。奴婢只是一个小小厨娘，头发长、见识短，实不敢……”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偏了姜黎的脸，也打断了她的推诿。
锦秋甩了甩手，冷笑道：“县主的命令，你竟也敢百般推脱、口称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