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军到了!”

“慕家军!慕家军终于到了!”

“我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哈哈哈哈!”

“不可掉以轻心。蛮夷狡猾险恶,若是因为大军到来,我们疏忽轻慢,恐酿大祸。”

“祸祸祸,一天到晚都是祸,能不能说点好的啊!慕将军都来了,我们还能有什么祸!”

“小心无大错,我们……”

“你们看!最前面那位,就是慕将军吗?果然和传言中一样英伟!”

“有慕将军在,我们再不用夜睡不稳了。”

“之前也没见你睡不好啊?”

“闭嘴!”

城头上吵吵嚷嚷。

此时此刻,平日里捍卫边城安危的守卫军和寻常百姓一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姜黎置身这般的人声之中,看着快速靠近的大军,目光落在最前面那在马背上都比旁人更加挺拔的将军身上,忽的,眼窝发烫。

“开城门——!”

一声难掩兴奋的吼声,姜黎就感觉到脚下的震动。

是城门在缓缓开启。

围聚在城门内的百姓立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随着城门开启,随着慕将军带着数百亲卫骑马的靠近,百姓的欢呼越发响亮。

在慕将军踏进城内的瞬间,簇拥在城门处的百姓如训练有素的将士,整齐而有默契的退后,眨眼之间,便清出了一条三丈宽的街道。

“慕将军来了!”

“慕将军!”

“慕将军——!”

先前的欢呼声又一瞬间的消失。

而后爆发出了一个更加热烈的欢呼,人声鼎沸,响彻云霄!

姜黎本能追随着,她看向人群之中无比夺目的慕凌川,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

她倏然想起,自己当初对他一见倾心的模样。

那也是一个与今日差不多的场景。

他骑着高大的骏马,也是被这样多的亲卫和百姓簇拥着上前。

只是她当时也和今日的百姓一样,是站在人潮之中,仰望着如同神邸一般的慕凌川。

仰望着他,满心震撼和倾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自己。

倏地,马背上的那人似有所觉回身看了过来。

与他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姜黎顿觉当初那种只有她与他的世界降临。

他仍在高大的马背上,一身铠甲,满身都是光。

她却站在了城墙上,垂眸与他抬眼相望。

好似什么都相同,却又什么都不同了。

“姑娘,走!”

姜黎还未回过神来,秋玉就已经扣住了她的腰,一个纵身下来城头,在一众守卫的惊呼声中,轻身落在房顶,又“嗖”的一下窜了出去,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好俊的功夫!这是谁啊?”

“她你都不知道?她可是慕将军身边的第一女侍卫统领,秋玉统领!”

“她就是秋玉统领?!”

有人吸着冷气,“他们不都说秋玉统领是个壮若男子的女子么?瞧着一点不像啊!”

“人云亦云的事情你也信?那些人就是嫉妒秋玉统领是个女子,就胡乱造谣诋毁!”

“也不见得就是诋毁吧?就算长着不是壮的,那也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哦。”

“说得有理,女人家还是要柔顺一点的好。”

“你敢去你娘、你姑姑她们面前把这话再说一遍么?”

那人立时噤了声。

虽然近几年,因为五年前的条约,羌族老实了好几年,边城也有了修生养息的机会,但这并不代表着边城百姓就会疏于操练,只知居于安逸,不思安危了。

实际上,边城上下几乎所有人,哪怕是黄髫小儿、纤纤女子、垂垂暮已的老者,每日都会拿着手边可以得到的“武器”操练,从未有过疏忽。

更不要说,历朝历代的边城都是也一块兵家必争之地,更因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中原国家的王朝手中,那时刻保持战斗的里面便深深的刻入灵魂之中,代代相传。

尤其是女子。

在边城,女子可以柔媚,可以飒爽,可以纤细,也可以丰腴,但一定不能没有力气和胆气。

胆气可以支撑她们对敌,哪怕陷入外族攻破城池、烧杀抢掠的境地,她们也要有胆气和勇气,奋起反抗,拿起利器对敌;

力气则是让她们在反抗时,有一击毙命的可能,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好过于屈辱的活着。

可以说在这边城里,人人尚武,尤其是女子。

要是有谁敢在女子面前说什么“柔顺”,暴打一顿都是轻的。

当然这时发生在墙头的这些对话,都与姜黎无关。

她被秋玉带着先一步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的侍卫显然认识秋玉,在看见秋玉拿出来的令牌后,立即放了她们进去。

秋玉熟门熟路的带着姜黎去到了正院的正房。

“主子应该很快就来,姑娘是在这儿等一会儿,还是我领着姑娘四处看看?”

秋玉说着,就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姜黎下意识看向了食盒,从方才与慕凌川的对视中回过神来。

一听秋玉说他很快就要来,竟莫名的心慌起来。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姜黎快步过去拎住了食盒,“菜估计都凉了。厨房在哪儿?我拿过去热一热吧。”

秋玉歪了歪头:“姑娘不想立即见到主子么?”

“见什么见?又不是不曾见过……”姜黎极小声的反驳着,握住食盒的手却松了开来,秋玉轻易就接了过去。

“还是我拿去热吧,姑娘在这儿等主子就好。”

“姐姐……”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

对上秋玉认真询问的眼神,姜黎脸颊滚烫,终还是轻轻摇头:“没、没有……”

“那我就去热菜了。”

秋玉脚步轻快的往外走去。

屋子里就剩下了姜黎一个人,她再次被莫名的心慌笼罩。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房中来回踱步着,仿佛这般就能缓解她的焦灼。

可体内的热意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往上涌来,像是潮水一般,一次更比一次汹涌。

姜黎呼吸急促、心口滚烫,身体却软得厉害。

“不、不对……”

姜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身上的这股热意,怎么像是早前在温泉庄子中了情香时的一样?

难不成是这房中点了催情的香药?

可真是如此,秋玉怎会一无所觉的将她一人留在这儿?

姜黎浑身发软,用力的咬住舌尖,剧痛和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让她清醒了一瞬,也找回了一点力气。

攒着这点力气,姜黎一下子冲了出去。

门外恰有一人正欲推门而入。

姜黎一下子扑到了这人的怀中。

“咦?”

那人惊呼,“怎么是个女的?”

姜黎的意识涣散,只本能的抬头看去。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的是一张模糊了五官的面容。

看不出男女,也听不出男女。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