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姜黎立即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黄三婆。

黄三婆转身,疑惑开口:“姜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这篮子里的……”

姜黎顿了顿,话到了嘴边改了口:“我只是突然想让你明早来时给我带上一些牛乳。”

黄三婆恍然,脸上露出笑来:“姑娘放心,明儿定给姑娘送来最新鲜的牛乳。”

顿了顿,她又追问了一句:“姑娘可还有别的吩咐?”

姜黎摇了摇头。

“那老奴这就走了?”

“天寒地冻,路上走慢些。”

“多谢姑娘关心!”

黄三婆脸上的笑意更深。

姜黎回了院中,提着食材去到了厨房,狂跳的心口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面色镇静地拿出篮子里的食材,借着灶台的遮挡,悄悄的藏了木管,这才面不改色的准备起她和范奶娘的晚膳。

和范奶娘交换着用过了晚膳后,姜黎又陪着敏姐儿玩了半个时辰,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关上了所有的门窗,在净房的木桶里放满了热水,整个人坐进了热水里,姜黎才敢将方才脱衣时趁机放在衣服之中的木管取出,拿出里面的纸条。

和之前写了两行米粒大小的字不同,这一次的纸条上,只有一个字:

【忌】

这是何意?

姜黎茫然了一瞬,忽的想起上一次的纸条上提到了十一月初七的吉凶宜忌。

十一月初七,忌动土、纳畜、治病。

姜黎的呼吸忽有些急促起来。

玫娘的意思是让她在那一日,在流萤院里做了这三件事情?

不对。

那一日忌讳动土、纳畜、治病,若她这般做了,反倒受其连累。

所以这一个“忌”究竟是何意思?

姜黎想了两日,仍是不能想出这个“忌”字的用意。

直到十月初五清晨,黄三婆来送食材时,顺嘴提起了栖霞院那边的动静。

“也不知苏县主怎么了,忽然不喜欢栖霞院里的那一片的梧桐林,竟然要让人将梧桐树全都砍了扔掉。”

黄三婆直摇头,“那一片梧桐树可都有五十年的树龄了,竟也是说砍就砍。”

姜黎心中微动。

“竟有这样的事情?”她故作震惊的掩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是昨天夜里闹僵出来的。”

黄三婆直摇头,“不过树是今晨才开始砍的,老奴来的时候已经砍掉了一棵,依照这个速度,怕是正好初七那日砍完所有的。”

姜黎立时垂下眼眸,生怕叫黄三婆察觉到她的异样。

是了。

初七那一日忌动土,可若是动土一事是苏县主去做的,便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妨碍。

姜黎眼底亮起了惊人的光亮。

若是那天的运气足够好,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好事发生。

到了傍晚,黄三婆来时,又给姜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黄三婆甚是幸灾乐祸的说道:“老奴就说苏县主是在胡乱折腾!那梧桐树,是能随便砍了的?果然倒霉了吧!”

姜黎心口一跳。

“苏县主病了!”

黄三婆凑近了姜黎的耳边,极小声的说道:“今儿午后,苏县主跟前那个叫做锦秋的侍女久等不见苏县主起身,感觉不对,一看才发现苏县主竟又起了满身的红疹,还高热不退。”

“老奴亲眼见了刘义提着药箱匆匆赶去栖霞院,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怕是苏县主的情况很不好。”

黄三婆直摇头:“老奴就说,那梧桐树怎么能砍?凤栖梧桐,梧桐砍了,凤凰飞走,百邪再无禁忌,可不就冲着苏县主去了?”

“黄三婆!”

姜黎忙冲着她摇头:“谨言慎行。”

黄三婆眼睛一眨,脑子清醒过来,立即捂住了嘴。

“方才我什么都不曾听见。”

姜黎也跟着眨了眨眼。

黄三婆立时笑了开来:“可不是嘛,老奴什么都没说,嘿嘿。时辰不早了,老奴就先走了,姑娘快些回去吧。”

这一次,黄三婆看着流萤院的大门关上后,才溜溜达达的离开。

去到厨房里的姜黎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十一月初七的忌讳中,已经有了两个。

最后一个【纳畜】是不是也快了?

届时,是不是就是她离开此间的最好时候?

与此同时,清蕖院正房里,巧杏一脸喜色的说道:“那苏宝儿真是活该!只是听到了梧桐树于夫人有利,她便发了疯似的让人砍树。”

说到这儿,巧杏看向玫娘的脸上又挂上了钦佩。

“夫人真是太厉害了,竟连苏宝儿一定会盯着护卫砍树一事都算到了。若不是如此,她也不能沾了满身的伤春喜。”

伤春喜本是一种用在鲜花上的药粉,可以让一些开在盛夏里的花朵提前到春日里绽放。

只是绽放过后,这些花儿就会迅速凋零枯萎,这才有了“伤春喜”这个名字。

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是,伤春喜若是从口鼻钻入,就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叫人起了满身的红疹,身子弱的,更会高烧不退。

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但凡不知伤春喜的大夫,哪怕他是神医在世,也只会束手无策。

就如那刘义,医术那般高明,可在栖霞院足有两个时辰了,也还是没能让苏宝儿退烧。

玫娘的眼中有淡淡的笑意一闪而过。

她知道苏宝儿的性子受不得激,但也不曾想到,她竟这样的蠢,竟能在无形之中如此贴合她的安排。

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苏宝儿不可能配合她的这些计划,不然真要觉得苏宝儿也想借着十一月初七慕家祭祖大典的时候,将姜黎松离温泉庄子呢。

在巧杏一声接着一声的奉承之中,玫娘的唇角怎么都落不下去。

巧杏见状,夸的更大声了。

“好了。”

听的差不多了,玫娘才打断了巧杏的恭维,语气淡淡,脸上却带着浅浅笑意的问道:“两外两件事情,你可有全部安排妥当?”

巧杏脸上极快的闪过一抹心虚之色。

“出了一点岔子……”

话音未落,就被玫娘陡然看来的锐利目光骇得说不出话来。

“噗通”一声,巧杏就已跪了下去。

“奴婢办事不力,求夫人责罚!”

“是该罚。”

玫娘的脸上已经全然没了笑。

只是在巧杏看来时,她就收了眼底的寒意:“此间事了,我自会罚你。下去。”

巧杏白着一张脸正欲离开,就听玫娘淡声说道:“去将小满叫来。”

她错愕的抬眼看去,却只看见玫娘往里走去的背影。

“是。”

巧杏缓缓低下头去,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