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营将士规模不足一万,却占据着敖东城的犄角要塞。

无论是占领意义还是军事价值,都不容忽视。

至少,张达在敖东城军中的位置还是很难被取代的。

那么他跟朝廷分庭抗礼,幕后的寇宁自然是脱不了干系。

“陛下,敖东城的势态恐怕要扩大了,陛下得早做打算。”

秦锋提醒的意思无非是说,希望女帝最大程度的压制敖东城的消息。

以免被五大诸侯尤其是跟敖东城接壤的晋国知晓。

姜沉鱼点了点头,带着秦锋移驾太玄宫。

随即着大总管郭追,宣百官进殿朝议。

待百官就位,群臣参礼之后。

女帝姜沉鱼让郭追将敖东城的三分奏折当众宣读。

兵部尚书宇文博顿时眉头紧锁:“陛下,老臣愿北上镇压,南营可是敖东城的重镇,此事若是耽搁时间太长,恐生变故。”

“不急!”

秦锋摆了摆手,凌然道:“陛下传诸位同僚共商此事,便是想寻求相对温和的处理方案。”

“各位大人各抒己见便可。”

秦锋给定了个基调,不少大臣们脸上的凝重之色稍显缓和。

“陛下,臣有话要说。”

出列之人是大夏朝廷的御史台祝永年。

“陛下,据臣所知,秦大监已经让薛伯礼押送粮草前去敖东城了,既如此,说明朝廷的态度还是想要息事宁人,故而臣以为当以安抚为主。”

秦锋冷冷问道:“安抚?这岂不是让其他军镇的将士们有样学样吗?”

“大监,老夫可记得你之前在朝议时,信誓旦旦的承诺给敖东城补放军资的,既然话说出来了,就应该给敖东城发放粮草军饷,毕竟他们哗变的诉求便是粮饷。”

秦锋听后,略带认同的颔了颔首。

站在御史台祝永年的角度看,朝廷出点钱粮,稳定局势,如此也不会给晋国可趁之机。

但这个办法,无疑是葬送女帝姜沉鱼的政治前途,军政无法协同。

那大夏的各边驻军都会纷纷效仿,跟朝廷要钱要粮。

一旦无法满足他们,便搞个哗变事件出来。

开了这个头,便是将权力释放出制度的牢笼。

女帝岂能掌控局面?

“宇文博,你怎么说?”

秦锋看向宇文博。

后者眯着眼,思索片刻:“大监,老夫觉得祝大人所言有理,我大夏的威胁首在势力强大的诸侯,越是这种时刻,越不可激怒边军。”

秦锋闻言,脸上的笑意内敛。

太玄宫内,逐渐弥漫出凛冽肃杀的气氛。

就在这个时候,工部尚书杨文昭说道:“陛下,臣以为对付南营叛将,当严惩不贷,至于他麾下的士卒,则可怀柔以待,许他们戴罪立功。”

杨文昭如此说法,正中秦锋的内心,也贴合了女帝姜沉鱼的想法。

女帝颔首道:“杨爱卿所言,附和朕的平乱之策,朕已命秦大监全权统筹此事。”

大臣们的目光转向秦锋。

“也罢,既然今日朝议,我便和盘托出了。”

“昨日我已经秘令宇文护带着羽林卫去敖东城,另有武德司左威尉带千余轻骑前去拿人。”

秦锋这番话,让大臣们脸上的表情愈发忐忑。

不是说好怀柔的吗?

不是说给提供粮草军饷吗?

怎么还派羽林军去了?

“诸位,历朝历代,军队是国家的,率土之滨莫非王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边军开始养寇自重。”

“敖东城跟晋国对峙,将士们自肆有功,一水的骄兵悍将。”

“蓄势哗变的张达既已经占据南营,不理会朝廷的钧令,如此蛮横的态度,岂能让陛下放心?”

“这一次羽林卫北上的预期只有一个,便是震慑边军,扶风城的殷顺在观望,天下诸侯都在试探朝廷的底线。”

“你们说,这种时刻,朝廷还能折煞皇威跟志气吗?”

“倘若按照祝大人所言,对南营叛军既往不咎,那往后我朝的边镇将领们谁还会遵从朝廷的指令?”

“只怕到那时,无需诸侯扰壤,大夏将会从内部崩塌。”

秦锋说到最后,语气粗重。

声威隆隆。

太玄宫内,官员们纷纷垂首,尤其是兵部尚书宇文博。

其实他是最希望削弱边镇军权的大臣。

他是兵部大佬,名义上统筹大夏的九边军务。

可事实是,军镇悍将们只是表面敬重他的威望。

真要落实到实出,没人拿他的军令当回事。

真到了朝廷发饷的日子,他这位尚书才会被将领们奉承一番。

九边被各大军头经略多年。

已经变成一块滴水不入的铁板。

宇文博往里面安插自己的心腹,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如今,秦锋的话,反而让他看到了整肃边镇的希望。

只是这样做,太冒险了。

万一矛盾激发,后果不堪设想。

能想到这一点的,也有祝永年。

然而秦锋却是洒然一笑:“自古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我非善类,若有叛将,必诛之。”

“但这件事情,跟驻军南营的士兵无关,他们只是被利用了。”

“这次,朝廷态度分明,既要拿着康凌仲的项上人头震慑边军,也会筹备粮草军饷,赏善罚恶。”

“往后军士按军功行赏晋爵,滥竽充数者,一概革其军职。”

秦锋说的有条不紊,大臣们反应还不怎么激烈。

可女帝姜沉鱼却听的暗暗**了!

如果大夏真能搞军改的话,她将掌控司隶地区的全部兵权,到那个时候,她就不再是折翼(文武双翼)的女皇了。

不得不说大监秦锋思考问题的角度很奇特。

可以说直接拿住了大夏势弱的本质。

内政腐化,边军冗兵割据。

这些都是导致大夏迅速衰落的主要原因。

朝内的康凌仲,驻边的张达,便是私权凌驾于皇权之上的罪魁祸首。

只要除掉他们,杀一儆百,只要让军士们得到公正的待遇,边防的将领们便很难带着他们哗变。

秦锋知道南营拒不开城门,那是张达的命令。

张达麾下的士兵不会那么想。

他们也不敢反抗,那是因为没有人给他们做主,替他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