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光芒中大声笑着, 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笼罩在她和鹿朝身上的光芒,只是一瞬间, 便消失不见, 而她手里的补天石, 已经出现在鹿朝手里。

她呆呆地看着鹿朝,再看了看她身后那个一身戾气的可怕男人,他手里居然有一块更大的补天石,方才, 她手里补天石的力量就是让那块大的吸走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女子这才感到害怕,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

“你夫君是妖, 而你是人, 你为了和他在一起,所以也想变成妖。”鹿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女子被她戳破, 干脆就恼羞成怒。

“补天石,不仅可以补天, 也可以补这世上一切残缺的东西, 你为了变成妖,斩了自己的双腿,让补天石帮你补上一个妖身。”

女子眼中流出了眼泪:“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有错吗?”

“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并没有错。”鹿朝说这话时, 帝夙不禁抬眸看向她,“但是, 你成了妖之后, 就忘了人的本性,到处猎捕无辜的凡人为食。”

“我如果不这样, 就不像一个妖,他常常说,我不是真正的妖,无法理解他,他想回妖境去,和真正的妖一起生活,我怕他会离开我,所以想变得和他一样。”

鹿朝摇头道:“人妖殊途,你们本就不一样,不属于一个族群,做不到互相理解,你也不该强求,世间的姻缘,是强求不来的,勉强为之,不过让自己痛苦罢了。”

“他现在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女子捂着脸哭泣。

鹿朝看了看她,最终还是心生怜悯:“补天石我们拿走了,你好自为之吧,往后不要再伤害无辜了。”

一行人离开了这女子的家,天空还是一片阴沉,仿佛很快一场暴雨将至。

风栀忽然说:“小朝,世间姻缘当真强求不来吗?”

鹿朝想到她身边一堆男宠,不禁认真思考了一下:“你是魔域的公主,或许不需要强求便有。”

“我要的是我喜欢的!”风栀说,“我喜欢一个人,但他不喜欢我,我能强求吗?”

鹿朝不解道:“你为何要让自己不开心?”

“因为我喜欢他。”风栀情绪低落,“我想让他也喜欢我。”

“公主,人生有八苦,其中之一,便是求不得,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是吗?”风栀低着头,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

他们下了山,来到海边,海面上波涛翻涌,似乎也不太平。

君染道:“看来,被杀死的那只水兽,不是一般的水兽,和海里的龙族有些瓜葛,如果触怒他们,遂州恐怕要遭水患了。”

鹿朝便说:“去海底走一趟吧,那只水兽在河中,想必不是第一次攻击过往的船只,这一次是巧合,船上只有我们几人,若是人多不知道要死去多少无辜之人。”

看见她要去海底,君染拦住她,压低声音说道:“你不必亲自去,龙族从未见过你,我去吧。”

鹿朝点点头:“那你小心。”

君染化成一道雪白的光,消失在漆黑的海面上。

“我们在此休息一会儿吧。”鹿朝说完,砚焉就懒洋洋地在沙滩上躺下来,翘着一条腿,从怀里摸出了早上没有吃完的红豆饼子。

风栀坐在一边,撑着脸颊发呆。

帝夙站在鹿朝身边,和她一起望着海面,片刻之后,他说:“你说姻缘勉强不来,若我偏要强求,你会如何?”

“我不会如何,但你会很难过。”鹿朝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帝夙举起了补天石,说道:“我不信你没有爱过我,我和你生生世世,只是为了错过吗?我不相信,补天石里的这一世记忆,你想和我一起看吗?”

鹿朝犹豫了一下。

“你怕吗?”帝夙问,“你怕看见这一世里,你或许对我动过心?”

“不可能。”鹿朝笃定地说,她断了情根,不可能有情。

“那你敢和我一起看吗?”

“那就看吧。”

帝夙拉着她坐下,和她一起握住了补天石,里面的封印早已经被打开,力量回到他身上,记忆却还留在里面,他轻而易举就能将那段尘封的记忆打开。

鹿朝在一阵摇晃中醒过来,外面吹吹拉拉,鞭炮齐鸣,一片喜庆的声音,她眼前盖着红盖头,正在出嫁的路上。

算上云朝那一世,这是她第六世的记忆,她叫沈朝朝,今年十六岁,家中穷困,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嗜赌如命的哥哥,因为欠了一屁股债,听说遂州城首富赵家有个病得快死的少爷,想要个八字合适的小姑娘去冲喜,她哥哥一打听,正好她八字合适,迫不及待把她卖给了赵家。

今日是她嫁进赵家的日子,临出门前,赌鬼哥哥还安慰她:“赵家金山银山,就算赵家少爷死了,你当了寡妇,也一辈子不用饿肚子!”

她一路上都忍着没有哭,不管去哪里,总比在家被哥哥打骂要好。

赵家有意为那个病鬼少爷冲喜,婚礼办得隆重盛大,整个遂州城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大街上挤满了人。

鹿朝心里想着:这病鬼少爷不会是帝夙吧?

她和他生生世世都纠葛,这一世会是例外吗?

很快,花轿已经到了赵家门外,那个病鬼少爷病得都走不动路了,代替他来迎亲的,是他的弟弟,喜娘掀开了轿帘,说了一堆吉祥喜庆的话之后,就把她的手交到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中,被他牵着走去拜堂。

弟弟来迎亲……鹿朝心里又有了一个狗血的想法,也许弟弟才是帝夙,按照之前几世的经验,也许会上演一出弟弟和嫂子的狗血大戏,所谓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然后被人发现,她会被人沉塘?

鹿朝打了个寒颤,她被弟弟牵着走进大堂,她的手又被放进一只冰凉孱弱的手里,接着,她和这个人拜堂行礼。

被送入洞房之后,鹿朝心里还在纠结着,这一世到底哥哥是帝夙,还是弟弟是帝夙?若是哥哥的话,他病成这样,一定会比她早死吧?若是弟弟那可太狗血了……

很快,她眼前的盖头被人挑起。

沈朝朝虽是被卖来冲喜的,但这也是她第一次成亲,一直都紧张得不行,她低着头,半晌都不敢抬头。

“咳咳咳……”面前的新郎捂住口,不停地咳着,“别,别害怕……”

听到这个声音,她才敢慢慢抬起头,眼前是一个面容英俊,却病态消瘦的男子,他目光温润,朝着她轻轻一笑。

沈朝朝愣住。

鹿朝也愣住。

他不是帝夙。

他是君染。

他病成这样,和君染的病态几乎差不多,只是君染是神,好歹能以法力维持正常的行动,而眼前的他只是个凡人,像一片凋零的枯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我叫赵云染。”他咳了几声后,似乎有些站不稳,沈朝朝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扶着他坐下,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没关系。”沈朝朝低着头,她来时,原本以为他是个病得很可怕的人,都说他快死了,可现在看着他,只是觉得他被病痛折磨,很可怜,而且他也不可怕,他说话声音温柔,笑容也很温柔。

赵云染细细地询问着她家中的一切,她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听到她被嗜赌如命的哥哥卖来给他冲喜,他抱歉地说:“别害怕,以后如果你不想让他来打扰你,他就永远不会来。”

沈朝朝点点头:“嗯。”

他指着床头一个柜子说:“里面有个锦盒,你拿出来。”

她依言爬过去,把柜子里的锦盒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他没有接过,只是就着她的手打开,拿出最上面的一封和离书给她。

沈朝朝一愣,随即咬着嘴唇说:“你是不是……讨厌我?”

赵云染摇摇头:“我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我不想拖累你,我死后,你拿着和离书,还有里面这些银票和地契,会有赵家的人送你离开遂州,你选个喜欢的地方,找个好人,好好过日子。”

锦盒里,除了和离书,还有厚厚一沓银票和地契,足够她过几辈子富贵无忧的生活。

沈朝朝眼眶微微湿润,从小到大,没有人为她这么着想过,爹爹酗酒,打死了娘亲,她也差点儿被打死,后来哥哥好赌,只要输了,回家就拿她出气,过去十六年,她没日没夜都活在恐惧煎熬里,从没想过世上会有一个人会这么珍惜她。

她站在他面前,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别哭。”他抬起苍白冰凉的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

今夜虽是洞房,但他为了让她以后还能找个好人家出嫁,搬去了书房睡。

第二天清早,赵云染就来房中,带着她去拜见父母,赵家夫妇见她容貌美丽,又生得乖巧,怜惜她被哥哥卖来,又嫁给病弱的儿子,便对她格外疼爱,晨昏定省的规矩也不要求她遵守,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吃早饭的时候,赵云染的弟弟赵云明也来了,英俊明朗,不是帝夙。

鹿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世她嫁了人,也没有遇到帝夙,他们两人的姻缘,或许这一世便断了。

成亲之后的沈朝朝,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前她家里穷苦,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穿漂亮衣服,可是嫁来赵家,赵家夫妇膝下没有女儿,便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疼爱,带她买遍了遂州城所有衣服首饰的店铺,家里燕窝鱼翅不断进补,成亲才一个月,就把她从瘦弱可怜的模样,养得白白嫩嫩水水灵灵。

她性格坚韧乐观,每天陪在赵云染身边,鼓励他好好吃药治病,天气好的时候,扶着他去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花花草草,他的身体,比从前好了许多,甚至不犯病的时候,还能和她一起出门,去吃吃遂州城著名的酒楼小吃,看看城里城外的名胜古迹。

连她那个爱赌钱的哥哥也再没有出现过,赵云染说过,她不想看见他,他就永远不会出现。

这一世的她,没有碰到帝夙,也没有听到过和帝夙有关的事情。

也许这一世,真的再无瓜葛了吧。

成亲半年之后,有一天,沈朝朝和赵云染去城外踏青归来,路上遇到了暴雨,海边风大,他们不敢前行,便到一座姻缘祠中避雨。

赵家是遂州首富,出门在外自然带了一堆护卫仆从,进了姻缘祠后,各人分工,很快煮了热茶,拿出了糕点果品,在窗边摆了一张小桌,让沈朝朝和赵云染一边赏雨,一边喝茶。

“阿染,这里有风,我们还是进去一些吧。”沈朝朝担心他的身体。

“无妨。”赵云染笑着说,“我喜欢听雨,窗外雨声潺潺,便会觉得人生格外寂静。”

沈朝朝趴在窗边,伸出手去接屋檐下的雨水:“我以前讨厌下雨,因为每次下雨,家中的屋顶就漏雨,一会儿这儿漏,一会儿那儿漏,雨下一整夜,我就要躲一整夜,等到早上,被子衣服都是湿的,又冷又累。”

赵云染满眼心疼:“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有我……”

他没有说下去,不知道他还能陪她多久。

沈朝朝笑着看向他:“但我现在不讨厌下雨了,因为阿染在我身边,不会让我淋雨,所以,你一定要一直在我身边,要快点好起来,不要离开。”

他双眼湿润,郑重地点头:“好。”

他从前并不害怕死亡,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打算苟延残喘,可是现在,他想努力地活下去。

为了她。

两人赏了半日雨,赵云染身体不耐寒,还是转进去休息了,这姻缘祠不大,只有一间祠堂,只供奉着姻缘神。

仆从在最里面的角落铺了干净的垫子,放上暖炉,让赵云染坐在那里静静地看书。

天渐渐转黑,暴雨却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海面上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仆人和护卫都有些担心。

“这情形,不会是什么妖物作乱吧?”有个护卫披着蓑衣站在门口,忧心忡忡地望着天上的闪电。

沈朝朝暖了一壶酒送出去,闻言好奇地问:“遂州这么大,应该不会有什么妖物吧?”

“谢谢少夫人。”护卫接过酒,笑着说:“夫人有所不知,遂州城外那片镜海里,其实镇压着一条孽龙。”

“孽龙?”

“是一百年前天上的应龙和一个魔族生下的,半神半魔,神族为了掩盖这桩丑闻,把他镇压在镜海里,可是几年前,他挣开封印跑了,神族派了人下来追杀他,他被惹怒之后,就经常在镜海里兴风作浪,镜海周边几个城市,都被祸害过。”

鹿朝听到这里,心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她觉得,帝夙多半是这条孽龙。

只是如今她的身份,应该和这条孽龙八竿子也打不着吧。

“少夫人进去吧,外面风大,当心生病了。”护卫连忙说。

沈朝朝转身进去了,她依偎在赵云染身边,问他知不知道镜海里那条孽龙的事情?

“只是传言罢了,他只在海中作乱,从未听说过会出现在陆地上,倒是行船的人要小心一些。”赵云染说。

沈朝朝这才放心了一些,她渐渐在他身边睡着了。

到了半夜,她忽然被外面一阵兵器交接声惊醒,伴随着巨大的雷鸣和法器的声音。

鹿朝的心猛地提起来,这种声音对于她来说太熟悉了,绝对是厉害的大妖或是魔物!

但是很快,这战斗声就停止了,静了片刻之后,外面的护卫忽然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来此做什么?”

“避雨。”一个冰冷毫无情绪的嗓音说完后,一脚踹来了姻缘祠的门。

血淋淋的身影跌跌撞撞闯进来,电闪雷鸣之下,鹿朝一抬头就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尽管满脸血污,可是他太过俊美,眉峰凌厉,哪怕昏暗之中,也有种令人窒息的惊艳。

鹿朝心想:完了,还是遇见了。

那边的帝夙也看见了她,这一世,他们果然要纠葛在一起,她休想逃离!

“你是什么人?”护卫们看见他满身杀气,纷纷拔出武器,把他围起来。

龙瀛冷冷扫过这些人,都是一群弱小的凡人,他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死。

他今日被那些神族追杀,受了极重的伤,心情本就烦躁,立刻起了杀心,正准备动手之际,忽然听到一个清越的嗓音说:“算了吧,他只是进来避雨的,就让他避雨吧。”

是她。

龙瀛看向那个说话的女人,他方才一进来便看见她了,不知为何,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少爷……”那些护卫们看向赵云染,少夫人心软,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赵云染也说:“外面雨这么大,他受了伤,就让他避雨吧。”

护卫们这才收起武器,但是没有再退出去,都尽职尽责地守在姻缘祠中。

龙瀛走到对面的角落坐下来,一个人疗伤。

这一夜的雨是那样大,雷声轰鸣,闪电像利刃一般劈下来,把祠堂所有的角落都照亮。

赵家的丫鬟仆从们都不敢大声喘息,那个角落里血淋淋的人实在太可怕了,可是少爷和少夫人也知道这人不好惹,强行赶他出去的话,恐怕他恼羞成怒,只希望这大雨能赶快停,天亮之后他们立刻离开。

可是赵云染身体不好,夜里实在太凉,他渐渐发起烧,浑身滚烫,沈朝朝连忙让丫鬟烧热水煎药,顺便熬了一锅清淡的小米粥,让他在吃药之前垫垫肚子。

“阿染,吃一点吧。”她亲手端着小米粥,一小勺一小勺喂给他吃。

赵云染道:“那个人看着可怜,给他送一碗吧。”

鹿朝希望沈朝朝胆子小,不要去,可沈朝朝竟然不觉得害怕,她重新舀了一碗粥,提着裙摆慢慢走到那边的角落里,把米粥递给他。

满脸是血的龙瀛抬起头,用暗红色的眼眸盯着她,一道闪电亮起,少女姣好的容貌像是她身后那尊华丽的姻缘神。

她仿佛也是一尊女神,在他伤得快死之时,踏着黑夜走到他面前。

“喝吧,喝完就不冷了。”她看他浑身发抖,以为他很冷。

龙瀛抿着唇,没有接她的米粥,也没有回应她。

他只是受了重伤,流了太多血,失血过多身上是很冷的。

看他无动于衷,沈朝朝只好把碗放在他面前,转身回到赵云染身边,继续喂他喝粥。

虽然外面风雨飘摇,可是这对小夫妻还是恩爱和谐,互相看对方的目光,都是温暖的。

龙瀛坐在角落里,偶尔抬起眼睛扫过去,便觉得那一幕极其刺眼。

觉得刺眼的,还有帝夙,那何止是刺眼,简直刺在他心脏上。

那个男人,是裴知玉的模样,也是君染的样子。

这一世,他们竟然是夫妻吗?

他冷冷地盯着,尽管只是前世记忆,他还是无法忍受,因为他们的样子,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不是假装出来的。

龙瀛这次伤得很重,流血太多,不知不觉中,竟然昏了过去。

等他渐渐有了意识时,脸上有一种温热的触感,他条件反射地抬手一抓,随后听到一声惊呼,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惊慌失措的娇艳脸庞。

又是她。

她正拿着一块棉布,细心地帮他擦拭脸上和身上的伤口。

“我,我们带了一些伤药……”沈朝朝吓得不轻,“你受的伤很重,已经发烧了,如果不处理伤口,恐怕会出人命的。”

他盯着她,没有说话。

沈朝朝又说:“我方才想叫醒你,可是你一直不醒,我以为你伤得太重昏过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低下头,这人长得太好看,又这么盯着她,让她很不自在。

龙瀛慢慢松开她的手,绕开她手里的棉布,直接把她放在一旁的伤药拿起来,洒在自己伤口上。

他的伤口遍布身体,他将衣服扯开,随手洒了些伤药。

沈朝朝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说道:“还是清洗一下伤口,你淋了雨,不太干净。”

“不必。”龙瀛冷冷地说,“背上。”

沈朝朝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没有反应。

龙瀛盯着她的侧脸,说道:“不是很好心吗?我后背自己够不着。”

“哦。”沈朝朝这才反应过来,她接过伤药,他也背过身去,让她帮自己上药。

“那个男人是你夫君吗?”他转头看了一眼赵云染的方向,“他看起来,病得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