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朝看着漫天飞过的黑色蝙蝠, 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些蝙蝠攻击力都很弱,但魔性又极强, 加之数量非常多, 骤然出现, 连她都吓了一跳。

这十五年来,魔族和禹州虽也有过几次战役,但规模都不算大,平日里, 他们都在休养生息,有巨灵山脉为屏障, 两边勉强能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禹州不会主动挑衅,魔域也不会越雷池一步。

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 为何忽然大规模魔物出现在长城上?

是因为九天神女出现了?

鹿朝看向正在净化魔物蝙蝠的云瑶, 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九天神女会出现拯救六界,感化魔尊的预言流传在六界各处, 他们听过, 魔族自然也听过。

九天神女在人族这边是救世主,对于妖魔而言,却是个灾难,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她看见黑焰蝙蝠中隐隐出现一丝赤色火焰, 立刻对云瑶喊道:“云瑶小心,这些魔物是冲你来的!”

她话音刚落, 那赤色火焰便从黑压压的蝙蝠群中汹涌而出。

“地狱之火!保护神女!”从神界下来的九名神使立刻从四面将云瑶包围起来, 张开一张结界挡在前方。

结界并不大,除了能挡住云瑶和九名神使之外, 也就站在他们身后的几个将领能稍得庇护,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暴露在可以焚烧灵魂的地狱之火下!

禹州王等人修为也不低,可以自保,但霍柏和霍桐,以及一些小将领和小兵就麻烦了。

地狱之火一旦沾上,除非焚烧到灵魂也消亡,否则不可能熄灭。

他们根本不敢正面抵挡,只能选择往后面撤退,避开地狱之火的焚烧。

长城上瞬间乱成一片。

鹿朝方才就退到了后面,此时当然跑在最前面,她眼角余光往天上一瞟,铺天盖地的黑焰魔蝠下,一个巨大的火球从他们头顶落下来。

她心里‘咯噔’一声,莫非这些魔物不是冲着九天神女来的,而是冲着帝夙?

想抓帝夙回去,强行让他觉醒,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忙对他说:“夙夙,挡住那团地狱之火!”

帝夙原本只想护着她离开,其他人的生死他根本不关心,但听到她这么说,也只能抽出问道,挥剑而上。

剑气激**而出,将那团地狱之火一分为二,一半落入了长城一侧的巨灵山脉中,而另一半,则恰好砸在了那九名神使张开的结界上。

‘轰——’结界破碎,一名神使身上不小心沾染了地狱之火,一□□衣瞬间被焚烧,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神女救我!”

云瑶挥动凤羽剑,挡开散落的火星,眼看着黑焰魔蝠下更多的地狱之火似乎要倾巢而出,她根本无暇拯救那名神女,只能带着其余神使飞快离开。

那名神使在火焰中不停翻滚惨叫,最终化成一片飞灰,因为她不是云瑶这样的先天神,连神魂都寂灭了。

眼看着长城上乱成一片,砚焉游刃有余地穿过乌压压的黑焰魔蝠,来到鹿朝上方,刚探出一个脑袋,就被鹿朝察觉到了,她猛地抬头看着他。

砚焉:“不愧是九天神女!”

鹿朝:“?”这小屁孩在说什么什么屁话?

“我不是……”她的话还没说完,砚焉一伸手,炙热的地狱之火瞬间将鹿朝笼罩在其中,形成一个火焰囚牢!

鹿朝稍稍往前一点点,就被烫得缩回去。

砚焉得意地笑着:“不要乱动,要是烤熟了,只能成为本座的人肉下酒菜了。”

他提着火焰囚牢进入黑焰魔蝠中,而下一秒,帝夙已经转身过来,看着他眼底疯狂的杀意,砚焉倒吸一口凉气。

体内只有九分之二的魔神之力,居然还这么可怕,不愧是尊上。

不过,也仅仅只有九分之二的魔神之力。

砚焉仰起一张漂亮的小脸,忽然脸颊鼓起来,‘呼’地一口火焰喷出去!

这是和地狱之火截然不同的冷白火焰,似乎没有任何温度,可是所到之处,所有地狱之火全被浇灭。

帝夙一路过来都无视地狱之火,丝毫也伤不到他,可这冷白火焰却猛地让他浑身燃烧起来。

少年俊美冷漠的脸在火焰中痛苦地扭曲起来,像是普通人被火焰灼烧一样,火焰舔舐着皮肤和身体,迅速让他崩溃。

鹿朝还是第一次看到帝夙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对那冷白火焰不禁肃然起敬。

砚焉咂了咂嘴巴,提着装着她的火焰囚笼,转身进了黑焰魔蝠之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江公子!”云瑶扑到帝夙身边,看着他周身被那冷白色火焰灼烧着,心急如焚。

“神女小心,这火诡异得很!”一名神使拉住她,不让她靠近。

帝夙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身上的皮肤不停被火焰卷走,但又不停地在新生。

毁灭,重生,毁灭,重生……整个过程都充满诡异之感,让长城上众人都目瞪口呆。

砚焉一走,地狱之火就熄灭了,只剩下这股冷白火焰在不停吞噬着帝夙。

“这是……”禹州王后退一步,竟然险些没有站稳,差点儿摔了一跤。

“爷爷,没事吧?”旁边的霍柏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但看见他煞白的面色时,还是吓了一跳。

禹州王是真的站不稳了,半个身体都倚靠在霍柏身上,手指颤抖地指向帝夙:“你,你究竟是谁?”

云瑶上前一步拦在帝夙面前,对禹州王下令:“这不是你们凡人该管的事情,速速离开这里!”

此前一直对九天神女恭恭敬敬的禹州王此时却半点儿不卖她的面子,指着帝夙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冷白色火焰中,少年痛到颤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脆弱,他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血红色的眼眸。

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今日被禹州王带着来觐见九天神女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在禹州和妖魔两界交战多年的人,对妖族和魔族都了如指掌。

这少年一双红眸,分明就是魔族!而且如血一般赤红,想必在魔族中还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他在火焰中,如此恐怖的自愈能力……

方才他无视地狱之火,恐怕是那火焰对他造成的伤害太小,他迅速痊愈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

可这冷白火焰威力更强百倍,给他造成的破坏也极大,暴露出的伤口和愈合速度也更为惊人。

地狱之火,连神族都沾之即死,神魂也一并焚烧成灰烬。

他在这二者之中,竟能不死不伤。

六界中人人皆知,这天地之间,唯有一人不死不伤。

仅仅只有那一个人。

在场的将领们,从来到禹州便只有一个真正的目标,哪怕此生再也无法返回故乡,哪怕魂魄消散化为尘土,也不能向后退一步。

“唰!”

“唰!”

“唰!”

周围此起彼伏拔剑的声音,尖利刺耳。

帝夙怔怔地看着他们,一时之间,仿佛忘却了身上被灼烧的痛。

“爷爷,怎么回事啊?”霍柏不解,看着四周的叔伯们都拔剑对着帝夙,他完全是因为什么。

连身旁的霍桐都拔出了佩剑,虽然一脸不忍,还是坚决地指向那个少年。

“小桐,他是朝朝的夫君啊!”霍柏觉得大家是不是疯了,怎么忽然就变脸了,“朝朝被魔族抓走了,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让小山赶紧追上去吗?”

“哥哥,别说了。”霍桐哽咽着开口,“每次打战都会有人牺牲,你还没习惯吗?”

“什么打战啊?”霍柏一头雾水,“上次朝朝被带去妖境都把她找回来了,这次为什么不追?魔域就那么可怕吗?你们不去,我去好了!”

禹州王一把按住他:“住口!”

“爷爷……”

禹州王脸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声音也沙哑了,他看着帝夙,颤声说:“你对禹州不满,冲我们来,但朝朝是无辜的,你可不可以放过她?”

长城的风很大,像刀割一样吹在众人脸上。

帝夙身在烈焰中,心却坠在冰窟里。

他不是江小山,就一定要是那个魔尊吗?为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好像,他真的那么十恶不赦。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云瑶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禹州将领们,“他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干涉!”

禹州王不禁问:“神女知道他是谁,打算怎么做?”

云瑶道:“我自有我的用意,不需向你说明,带上你的人离开这里。”

禹州王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身边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领们,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对众人一挥手说:“走吧。”

“爷爷,朝朝怎么办啊?”霍柏还执着地问。

“走吧。”禹州王的身影有些佝偻起来。

他知道凡人的宿命,在变幻的时代中,不过是一粒灰尘。

以他们的力量,能阻挡妖魔一时,又怎么可能抵抗那个即将降临的黑暗时代?

看着他们离去后,云瑶才转过身,看着他身上的冷白火焰,充满怜惜地说:“别担心,我可以帮你。”

她双手变幻着印决,神女的力量从她身上溢出,温柔地浇在他身上灼烧的火焰上,可是那火焰丝毫没有被浇灭的趋势。

她咬咬牙,又催动更多神力出来,直到额头上爬满了汗水,才看见火焰一点一点湮灭。

她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但还是对他展露笑容:“没事了。”

帝夙站起来,火焰消失,他毫发无损,伸出手去,问道重新回到他手中,森寒的杀气让几名神使下意识地后退。

“江公子。”云瑶看见他要往魔域的方向去,连忙劝阻,“不要去魔域,那些魔族都等着你,你若去了,或许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帝夙微微偏过头:“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云瑶直言不讳,“可是在我心中,神魔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都让我看到你并非是十恶不赦之人,所以我愿意倾其所有,为你净化魔气,你相信我吗?”

“净化魔气?”

“对!”云瑶坚定地点头,“我是九天神女,有着六界中最纯净的力量,这世间只有我能净化你的魔气。”

帝夙往前走去。

“江公子!禹州的人不接受你,云朝也不会接受。”云瑶又说,“世人心中都有偏见,因你是魔,他们畏惧你,怨恨你,想杀了你,可是这些都是狭隘的想法,这世间并非只有你死我活的生存之道,神魔之间也可以互相包容和理解。”

帝夙冷冷道:“既要包容和理解,何须净化?”

他从长城上跳下去,进入了巨灵山脉。

云瑶呆在原地,半晌才喃喃地说:“你是魔,不净化,你怎么可能放下屠刀?”

鹿朝在火焰囚笼里,只要不随意乱动,这些地狱之火就不会伤害她,看来,砚焉对于火焰的控制相当娴熟了。

“那白色的火焰是什么呀?”她好奇地问。

砚焉骄傲地说:“是本座出生时,体内便带着的圣火,我给它取名‘小白’。”

他给一团火取名小白……鹿朝忍住没笑:“那这个小白不会把帝夙烧死吧?”

“当然不会。”砚焉哼了一声,“只会让尊上痛苦一会儿,毕竟小白也只有九岁,还是个年幼的小火苗,我离开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自行熄灭。”

“哦。”

砚焉问:“你这么担心尊上,是不是很喜欢他?”

鹿朝好笑地说:“你这样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神王派你下来,就是勾引尊上,想让他弃暗投明!”

鹿朝:“……”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暗的那一边。

“什么神王派我下来?”

砚焉道:“你是九天神女,难怪尊上一直那么紧张你,看来,即便强如尊上,也难逃美人关。”

“谁说我是九天神女?我不是!”

“你休想骗我,尊上护着你,你又是那一群人里长得最好看的,你不是谁是?”

鹿朝摸摸自己的脸,被一个九岁男孩肯定了颜值,也没什么太值得高兴的地方。

“你是不是傻?九天神女身上有神光,你看我有吗?”

砚焉:“什么神光?”

鹿朝震惊:“你不会没见过神族吧?”

“哪有神族敢到本座面前送死?”

鹿朝:你没读过书,你还没见过世面!

“我不是九天神女,当时在长城上那个一身红色羽毛,身上有淡淡金光的女人才是九天神女,你快去抓她,放了我。”她可不想替云瑶背锅,想也知道砚焉抓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砚焉:“休想哄骗本座,你当本座是三岁小孩吗?”

你九岁和三岁差别也不是很大吧!

“我真不是!”

“你是!”砚焉坚定肯定确定,“尊上不可能喜欢那个杂毛女!”

鹿朝:一种和小孩出现了代沟的沧桑感油然而生。

砚焉拎着装她的火焰囚笼,越过了巨灵山脉,在魔域上空飞行,阴暗的天空下,整片魔域由大片大片灰色和黑色组成,只有在城镇聚集的地方,才能看见一点点绿意。

鹿朝从未来过魔域,以前也听说过魔域环境恶劣,属于上古时被神族的遗弃的地方,大量邪魔被封印在这里,渐渐形成一片禁渊,称为‘上古阴墟’,随着这片土地上封印的邪魔越多,煞气也就越重,煞气中又诞生出无数邪魔,循环之下,就形成了今日的魔域。

帝夙就是从那片‘上古阴墟’诞生的。

魔域的都城,就在阴墟,外界称为‘永夜之城’,倒不是因为这里永远在黑夜,而是这里是六界最混乱最污浊的地方。

阴墟里没有秩序,没有律法,只有弱肉强食,但正因为一切以强者为尊,反倒从混乱中生出一种独特的秩序:要想在阴墟生存,必须向强者上供,才能得到保护,而强者之上有更强者,强者们对立,底下的人却能相安无事地生活。

所以,混乱的阴墟,却显出一番别处见不到的繁华和喧闹。

鹿朝在半空中往下看,通常阴墟上空是不允许飞行的,但没人敢管砚焉。

阴墟宽广庞大,规模不亚于人界的都城安阳,王宫位于阴墟的最北侧,修建在一座挺拔险峻的高山顶端,整体漆黑的宫殿如同俯瞰着阴墟的一头诡异的魔兽。

砚焉落在王宫一侧的巨大露台上,将火焰囚笼重重放在地上。

站在露台上的阴山毒君笑道:“辛苦殿下了。”

“小事一件。”砚焉一摆手,撤去了火焰囚笼。

鹿朝站在原地,鲜艳的红色襦裙在阴暗的魔域中显得明媚而朝气,让周围侍奉的魔族宫女都不禁多看了两眼。

少女姿容绝色,当得起倾国倾城之名,只是……阴山毒君眯眼一看:“是她?”

砚焉点头:“就是她。”

阴山毒君:“为何她身上没有神光?”

砚焉一噎,但马上说:“这女人诡计多端,肯定是被她藏起来了!阴山大哥,尊上有多在乎她,你是知道的,上次在妖境时,尊上为了她,差点儿连我都杀了。”

阴山毒君神色凝重,但想了想,还是发狠道:“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不管她是谁,先交给我,让她尝尝我毒虫的厉害!”

他伸出长长的手来抓人,却被鹿朝敏捷地一闪而过。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阴山毒君冷笑:“实力不俗,但这是在魔域!”

鹿朝冷冷看着他,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出手的,一旦出手,她就要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这个阴山毒君,她到不是很在意,但是砚焉却让她很忌惮,从被他用地狱之火困住的一瞬,她就知道这个小孩实力强到变态。

至少不是现在的她能对付的。

就在阴山毒君准备第二次来抓她时,阴墟的上空,忽然一声尖利的长鸣响彻夜空。

阴山毒君面色一变,立刻对砚焉说道:“殿下,别让她跑了。”

说完后,他高瘦的身影立刻消失在露台上。

砚焉打了个呵欠,对她说:“进来。”

他转身进了宫殿里,这显然是他的寝宫,小孩还挺会享受,地上铺着雪白的长绒地毯,床榻上放了一堆软塌塌的枕头,一看就知道很舒服。

砚焉躺了上去,单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又打了个呵欠。

“汪汪汪……”一个雪白的小东西从枕头里钻出来,扭着身体钻到他怀里,蹭着他的下巴不停地摇尾巴。

原来他真的有一只小狗。

“阿球?”鹿朝记得他说过,他的狗叫这个名字。

她说完,那雪白的小东西便从砚焉怀里钻出来,欢快地跳下床,迈着小短腿跑到她面前,围着她的腿一直转,尾巴摇个不停。

鹿朝把它抱起来,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阿球亲昵地在她怀里扭。

“还挺可爱。”鹿朝笑着抬起头,却看见砚焉不知道何时坐起来,正红着眼睛望着她。

这小孩拥有魔族天生的红眸,但现在不一样,现在的红,是要哭出来那种红。

鹿朝:“……”

她只是摸了他的狗而已啊!他怎么就哭了?!

与此同时,魔域王宫大殿中,十恶道中上五道齐聚大殿中,却都静默无声地看向王座旁那个少年的背影。

他背对着众人,一人一剑,明明孤零零的,好似只是人间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少年,但却有种无声的气势,压迫得殿中那五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大气也不敢出。

阴山毒君低着头,冷汗从额头上滑下来,尊上是因为那个女孩子而来吗?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听到少年从高处传来的有些空洞的声音:“她少了一根头发,你们都得死。”

其余四恶道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却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惧和迷茫。

阴山毒君连忙跪下去:“尊上恕罪,她在砚焉殿下那里,殿下孩子心性,不会伤害她。”

听到这个回答,帝夙终于放心的同时,更令他绝望的真相也铺天盖地而来。

原来他们都没有弄错,他真的是魔尊。

他抬眸,看向王座上扭曲繁复的图腾,出声问:“我为何会失忆?”

所有人心中都忐忑恐惧,没人敢开口,拿不准魔尊想要什么答案,而一旦回答错了,就是死路。

片刻后,一个幽冷的声音回答:“尊上失忆,是因为曾经的天下第一人,一个叫鹿朝的女人。”

帝夙回头,看向说话那男人脸上的青铜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