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虽然很吓人, 但和他相处久了,鹿朝知道至少失忆之后的他,没有被魔神之力控制时, 是不会杀她的。
所以她胆子大起来, 哼了一声:“你这人真小气, 说你几句就生气,本郡主可是为了你好!”
帝夙被她戳得心浮气躁,看着她的脸又没办法做到内心平静无波,思来想去, 只好起身出去了。
看吧,他明明就想出去。
鹿朝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 舒舒服服地睡了。
夜深人静, 帝夙一个人坐在长廊的扶手上,背靠着柱子, 曲起一条腿, 一只手搭在上面。
月色凉凉地洒在他脸上,森寒冰凉, 像一位对人世漠不关心的神祇。
“江公子,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听到这个温和的声音,帝夙冷冷地抬起头,看向那个站在月色下的温润男子。
前世的记忆中,他曾经见过裴知玉, 那时候,他还是一位神。
他出现在长陵城外, 收集那些细碎的, 星光一样的东西。
被如此森冷的目光打量着,裴知玉也有几分不自在, 尴尬地笑了笑:“夜深了,江公子早些休息吧。”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帝夙冷冷地收回目光,仰头闭起眼睛,历经两世,虽然仍旧没有找回他这一世的记忆,不过,却让他渐渐有些明白,为何他会到安阳去娶云朝。
他一定一直都在找她。
月亮渐渐沉落,此时万籁俱寂,整座长陵城仿佛沉睡的猛兽,一丝声息也没有。
帝夙也无声地推开了房门,烛光荧荧,他循着光,看到心仪的小姑娘,睡得安静恬淡,眼睫轻柔地垂下,像两支停摆的蝶翼,他下意识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拂在指尖,她是有呼吸的。
收回的手指微微蜷缩起,在她柔软的脸颊上悄然擦过,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巨大的渴望,让他不由自主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会这么软。
可是这个吻还是短短触碰就迅速离开,他抬起头时,耳根都红了,心里有些懊恼地想:他竟还没有长陵的勇气。
因为这个吻而雀跃起来的心脏,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他没有一丝睡意,就这样坐在床边,守了她一夜。
而鹿朝清晨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他盯着自己,甚至一只手朝她伸过来,那眼神十分偏执疯狂,好像要一把掐死她,吓得一个激灵醒过来。
“你干什么?”鹿朝警觉地瞪着他和他的手,“趁我睡着,你敢偷袭我!”
帝夙:“……”
他收回手,淡淡地说:“你睡觉打呼,我想摇醒你。”
鹿朝:“?”
“你胡说,本郡主怎么可能打呼?”
帝夙笃定地说:“我听见了。”
“你听错了!”
“不会错,我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你的耳朵没用的话,还是割了吧!”
“我们出去问问,也许外面的人也听到了。”
看见帝夙起身要出去,鹿朝一把拉住他:“你敢去,我杀了你!”
帝夙微微挑了挑眉,重新坐下。
鹿朝气愤地去梳洗,然后两人一同去吃了早饭,鹿朝回来后,提笔给宁王妃写了一封家书报平安,在江州的时候,裴知玉已经派人送了一次书信回去,宁王妃知道有裴知玉一路护送她,应该能放心了。
当然,书信里她也不忘诉一诉苦水,把帝夙添油加醋黑了一通,称他一路上如何欺负自己,希望宁王妃能想明白,允许他们离婚。
长陵城的噬魂兽被封印,城主也不再执念用修士的命换儿子重生,所有危机都解除,一行人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修养了两日便告辞。
虞夫人来送他们时,亲手把长命锁戴在鹿朝脖子上,她笑着说:“诸邪莫侵,长命无忧,祝愿郡主将来的人生坦**通途,所愿皆成真。”
“多谢。”鹿朝笑着收下了,她看了看一旁的司空照,压低声音说:“夫人不必介怀,世上之人有好有坏,妖也一样,城主守护着长陵城,这一次也幸好没有酿成大错,将来得证大道,飞升成仙后,你们的孩子就不再是半妖。”
虞夫人眼眶微红:“如果没有你,险些酿成大错。”
鹿朝安抚了她,道了别:“虞夫人,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帝夙走出来时,特意看了一眼虞夫人手中的青霜剑,当日长陵让那几位捉妖师前辈为青霜剑寻找更适合的主人,没想到最后传到她手中。
她看起来,确实比朝阳更适合做一名捉妖师。
帝夙的目光只是落在青霜剑上一瞬,很快便移开,他跨上马背,和众人一同离去了。
虞夫人却因为他刚刚一眼,心脏提在嗓子眼上,直到他远去了,这一口气才算松懈下来。
“怎么了?”司空照看她面色不太好,担忧地问。
“他……”虞夫人低声说,“他看起来,好像是个和俊儿差不多的少年郎,是不是?”
司空照点点头,感激地说:“这一次多亏有他,长陵城才能安然无虞,他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这么厉害,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能心怀苍生,拯救一城百姓。”
魔尊帝夙,心怀苍生吗?
若不是亲眼所见,虞夫人也不敢相信,她只记得十五年前那场神魔之战,他对神族,不曾有半点儿手下留情。
他唯一的手下留情,倒是对她这个小小的捉妖师。
虞夫人看向手中的青霜剑,那一年的她还是个小姑娘,热血上头,一腔孤勇只想为六界铲除这个魔头,纵然知道自己实力不济,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上去了。
那时候的她,只想着死便死了,这一身热血洒遍人间,终会变成正义的。
谁都没有想到,那些上古神族都没能突破的魔尊周围那层煞气,她凭着一把青霜剑,却轻而易举地突破进去了。
“魔尊,受死吧!”她鼓起全部勇气,青霜剑上浩浩****的青色剑气,结成无边无际的霜花,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却缠住了他。
帝夙就是在那一刻猛然回身看向她。
虞夫人以为当时的自己必死无疑了,但帝夙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她手里的青霜剑。
短短一瞬的目光,好像藏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年轻的虞夫人完全无法看懂。
随后,帝夙一挥衣袖,将她从煞气中推了出去。
她毫发无损,以至于这十五年以来,世间修道之人对她万分推崇,视她为修仙界魁首,都以为她有多厉害,能在帝夙剑下逃过一命。
而事实上,不过是帝夙放了她一马。
是因为不屑于杀她这个小小的捉妖师,还是因为……这把青霜剑?
帝夙离开了,虞夫人也没有勇气问出口,不过,她想应该是后者吧,十五年之后,她历经人世沧桑,终于明白了当时帝夙看向青霜剑的眼神里藏了什么。
是思念。
“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下去,我觉得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坏。”虞夫人轻声说。
司空照疑惑地说:“坏?他哪里坏了,就是看着性子冷淡了些,但我觉得,他挺喜欢朝阳郡主的。”
“是啊。”虞夫人说,希望他恢复记忆之后,也能继续喜欢鹿朝。
鹿朝在马车里,拿着长命锁研究了半天,很好,只是帝夙的记忆封印解开,魔神之力的封印依旧固若金汤,看来,不必有山河笔那样的担忧了。
身体里已经有九分之一的魔神之力,她可不想再来九分之一,万一下次又出了什么意外,反被魔神之力吞噬,她岂不是呜呼哀哉。
她看着长命锁上那八个大字:诸邪莫侵,长命无忧。
戴在朝阳身上时,她死了,戴在司空俊身上时,他也死了。
鹿朝心安理得地把长命锁挂在脖子上,召灵看了都替她着急。
【主人,这是什么长命锁嘛,分明是催命的不祥之物,现在封印了帝夙的魔神之力,更不祥了,你还是不要戴了!】
“怕什么,我命这么硬,十万雷劫都劈不死我。”
一只小小的锁,怎么可能害死人?
司空俊是自杀死的,而朝阳,死于三尾狐妖之手。
鹿朝掀开车帘一角,看向马车外骑马而行的云瑶。
从前她都会有意无意在帝夙身边,经常找些话说,可是经过第二世记忆之后,她好像变得沉默寡言了,这一次,居然破天荒的和帝夙各走一边。
看来帝夙在第二世杀了她,让她心有芥蒂。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云瑶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鹿朝撇撇嘴,放下车帘,专心修炼去了。
她闭上眼睛不久之后,就被拉入了梦境。
绘梦妖站在湖边,朝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多谢阁下相救,我弟弟终于保住一条命。”
“他居然还活着?”鹿朝诧异,她以为当时虞夫人用他的妖丹来滋养司空俊,血吻郎君已经死了。
“阁下让虞夫人崩溃失控时,我趁机进去,把阿吻救走。”
鹿朝:呵……
绘梦妖看了一眼她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说道:“阁下还想得到第三件神器吗?”
“你连第三件神器都知道?”鹿朝对她刮目相看,“你只是十恶道之九,为何知道这么多?”
“无意之中得知的,这是最后一件了。”
“这一次你又想交换什么?”
绘梦妖直接地说:“救我弟弟。”
鹿朝简直对这个扶弟魔无语了,“我修为有损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我怎么可能救得了他?你与其求我,怎么不去求云瑶,她是正儿八经的丹华宫弟子,疗伤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小事一件。”
“寻常伤势自然可以找她,可是阿吻这一次妖丹中命源几乎被耗尽,她是帮不了我的。”
“我也帮不了你啊。”她自己被雷劫劈得只剩一缕残魂,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呢!
绘梦妖犹豫了一下,才小心谨慎地说:“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你身边那个少年是……”她终究不敢说出后面的话,慎之又慎地考虑着,“如果,有他身上的一滴血……”
“你既然猜到他的身份,你还让我去取他身上的血,这跟让我送死有什么区别?”鹿朝哼了一声,想掐自己一下,脱离这个梦境。
“你当真不想知道第三件神器在哪里吗?”绘梦妖看着她的背影,“你别忘了,九幽鬼王也在寻找神器,如果他先你一步,神器落入他手中,你还能抢回来吗?”
鹿朝咬了咬牙,回头问:“第三件神器是什么?”
绘梦妖见她有所松动,笑着说:“同心玉。”
“等着吧。”鹿朝一掐手臂,在马车里醒过来。
外面夕阳落下,他们又该停下来休息了。
鹿朝从马车上下来,伸了个懒腰,主动溜达到帝夙面前,对他笑了笑:“小山哥哥,你有空吗?我想请教你一点点剑术上的事情。”
帝夙瞥了她一眼,“你会剑术?”
“会一点点吧。”鹿朝瞎扯,也就亿点点而已。
“请教什么?”
鹿朝连忙去找裴知玉借了一把剑过来,对着帝夙随意比划了两下,看起来动作笨拙不已,和前世的朝阳没什么区别。
“我要是遇到厉害的敌人,该怎么样才能在三招之内重伤他,然后逃跑?”鹿朝问。
她的动作,三百招都做不到。
不过看她很认真想学的样子,帝夙走上前,从身后抓住她握剑的手,走了三招。
普通的剑招,没有任何灵力,也激发不出剑气,但是在他手中,就是有种诡异的杀气,仿佛这把普通的剑,也成了沾染无数鲜血的邪剑。
唰!
最后一招收势时,力道太沉,鹿朝差点儿被带着一个踉跄,幸好他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低缓而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记得住吗?”
鹿朝耳尖泛红,连忙跳出去,认真地说:“记住了!”
帝夙放开她,走到她前面,对她勾了勾手:“攻击我。”
“要是伤了你怎么办啊?”鹿朝不好意思地说。
帝夙还没说话,一旁围观的摩缨忍不住笑起来:“小郡主,天才刚黑,你就开始做梦了?”
鹿朝:“……”
“那我可不客气了!”鹿朝记住了刚才那三个凌厉刁钻的剑招,但挥剑攻过去的时候,却故意漏洞百出,左右乱砍。
帝夙和从前一样,只需微微侧身就能避开,甚至还能点评一句:“朝朝,你怎么这么笨?”
摩缨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
鹿朝像是被激怒,唰唰唰一连几招,毫无章法,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连人带剑一起扑出去。
帝夙不再闪躲,连忙上前接住她,鹿朝趁机一挥剑,剑刃划破了他的手背,与此同时,他也抱住她。
“江公子,你没事吧?”摩缨看见帝夙手背上流血,吓了一跳。
“我不是故意的……”鹿朝心虚地说。
“没事。”帝夙把她扶起来,“慢慢练吧。”
“哦。”
“包扎一下吧。”摩缨这个废柴,不仅有一堆废物法宝,还有随身携带的各种伤药,倒是很有用。
鹿朝抖了一些伤药在他手背上,用纱布一层一层帮他包扎好,心里想着他体内有魔神之力,这个伤口应该很快就会好,可是再一看,他手背上曾被她咬过的地方竟然还留着浅浅的伤痕。
鹿朝愣了一下,为何会这样?
他被黑风煞所伤,那么重的伤,不到一夜就恢复如初,而她咬的小小伤口竟然现在都没恢复,看样子,和普通人受伤的恢复速度一模一样。
魔神之力并不能修复她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口。
火堆旁准备晚饭的裴知玉看着这边,无奈地笑道:“朝朝妹妹确实没什么修行天赋,再努力似乎也没什么用。”
云瑶似乎漠不关心地说:“有江公子在,她用不着担心。”
“也是。”裴知玉看向云瑶,“云瑶姑娘,你似乎有烦心事?”
“与你无关,不要多问。”云瑶冷冷地说,她的烦心事,这些凡人岂会懂?
他们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不过眼前这一两件事,要么担心前程,要么烦恼爱情。
而她生来的使命是为了守护六界,整个人间都不会有人理解她。
入夜之后,一行人都睡下,鹿朝不出意外地被拉入梦境中。
绘梦妖的梦境和现实相连,她把沾了帝夙鲜血的剑递给她,冷声说:“同心玉。”
绘梦妖喜不自胜,宝贝一样地抱着那把剑,说道:“同心玉被镇压在鳐山,距离你们不过一两日路程,不过你们要小心,同心玉不能被任何人驱使,它能制造出强大的幻境,让所有靠近它的人都迷失其中。”
九件神器,各种不同。
“至于取出同心玉的办法,连九幽鬼王都无能为力,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能力了。”绘梦妖说完,对她躬身,“虽然你我立场不同,但是,比起九幽鬼王,我更希望你赢。”
她张开五彩锦衣,将鹿朝送出梦境。
篝火噼啪作响,她睡在帝夙身边,被他用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揽着。
鹿朝看着他手上的纱布,忽然心中涌起一阵愧疚,她为了同心玉才伤了他,而要同心玉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对付他。
如果你不是魔尊就好了……
第二天天亮,一行人又出发,两日以后,他们被一座云遮雾绕的山挡住,山月昏朦,空山寂岭,隐隐约约有乌鸦的声音从山中传来。
“我们还是绕路吧。”摩缨胆小地说。
鹿朝隐隐皱眉,这山中的妖气并不重,或许有些小妖物作乱,一般的修行之人并不会放在眼中,可是为什么山里这么寂静?
难道就像绘梦妖说的,这山里有同心玉,制造出了强大的幻境,让进去的人都迷失在其中?
“妖气和魔气都很弱,不必绕路。”云瑶骑马走在最前面,“如果绕开鳐山,要多行三日路程。”
裴知玉权衡一下,也点点头:“绕开的路上也不安全,悬崖峭壁很多,也是妖魔容易出现的地方。”
一路行来,裴知玉事事周到,他决定好的,通常不会有人反对,于是一行人就进入了鳐山。
才进去没多久,浓浓的雾气便从四面八方涌来,裴知玉提醒了一句:“各位,小心妖物偷袭。”
而云瑶说道:“护住心神,小心幻境。”
鹿朝心里也猜到,云瑶肯定知道鳐山里有第三件神器,并且也知道了同心玉的能力,不愧是女主。
因为山中林嶂太多,雾气中枝叶横斜,一不小心就会撞上去,一行人都从马背上下来步行,鹿朝也下了马车,被帝夙拉着手一起走。
“这山是怎么回事啊?”摩缨紧紧地跟着裴知玉,“怎么感觉阴森森的?不会有鬼吧?”
鹿朝忍不住嘲讽他一句:“摩缨哥哥,你可是仙,有仙气护体,怎么会怕鬼?”
摩缨弱弱地说:“我觉得我的仙气不够……”
说话之间,摩缨的声音却越来越远,最后一个尾音,彻底消失在迷雾之中。
鹿朝心里‘咯噔’一声,这幻境真是跟见了鬼一样可怕,他下意识抓紧帝夙的手,这种时候可不能和他走散,她实力不济,还得靠他。
帝夙的手很凉,他天生似乎是冷血的,身上一点儿温度也没有,每次靠近她,都会有被冰块包围的感觉。
可是被她握久了,他的手仿佛也传递了她手上的温度,变得有了几丝暖意。
“朝朝,你怎么了?这么用力拉着我的手,都快被你拧断了。”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的一瞬间,鹿朝的脚步忽然顿住。
迷雾之中她什么都看不见,连身边的人都模模糊糊的。
可是这个声音,是她梦中响起过千百回的,他并不是全然的温柔,还有些疏冷之感,不过那也是为了掩饰在外人面前的形象。
“朝朝。”迷雾中的人慢慢靠近,虽看不清楚,可是清隽瘦削的身形,仿佛风拂玉树一般,忽然之间就离得这么近。
鹿朝的眼泪几乎控制不住,瞬间眼眶湿润,泪水滑落下来,滚入唇角中,又苦又涩。
“殿下。”她喃喃地开口,“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他的声音,还是带着似乎永远磨灭不去的哀愁和孤独。
鹿朝静静站在他面前,她幻想过无数次,再见他时会怎么样,肯定会不顾一切扑到他怀中,抱着他大哭一场,告诉他这么多年来她过得有多委屈,为了找到他,她吃了多少苦。
可是现在,她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别哭。”他温热的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然后说:“我来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