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绝大多数爱侣, 惩罚心上人的方式往往多在床榻之间,这一点,便是清冷出尘如凌守夷凌道长也不能免俗。

只凌道长万万料想不到, 自家道侣没脸没皮又爱吃肉,惩罚行为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奖↑励↓, 也算是此一时, 彼一时,一物降一物。

……

时光一晃而过,眨眼便到了宗门大比这一日。

云浮山延亘数万里,崇山峻岭,巍峨峥嵘。清晨时分,峰谷之中的雾气还未散去, 云雾缥缈,削峰掩映, 碧落深沉。

一片静谧祥和之中,忽见青、白两道遁光倏忽来去,争斗得激烈, 打破了谷中清静。

那白光行剑极为迫人, 乍一看压得那青色遁光连连避走。

白光哪里肯这般轻易就善罢甘休,将剑光驱动得更加迅疾,一迳追杀上去。

这青光正是夏连翘, 虽被白光牢牢咬住,少女面色沉静,不慌不忙, 将剑光指挥若定, 始终将节奏牢牢保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这份从容,看得远处那几个峰顶之上观战的诸派长老, 都不由微微颔首。

奉天宗宗门大比开比一旬,前几日多是入道境与明道境弟子的争斗,今日才到大比的重头戏,化丹弟子之间交锋。

仙家斗法自然要有仙家气象,不同于凡人界搭个擂台比武切磋,修士往往依托自然造化为斗场,将“擂台”设在崇山峻岭,海岛礁石之间。

毕竟修士斗法花样与法宝频出,限于场地,恐无法从容施为,也免刀剑无眼,伤及其他观战弟子性命。

群峰高耸,如柱倚天,诸派长老评委各占一峰,余下的小山头则被其他观战弟子占据。

正阳宗长老见这一幕,与同僚传音道:“小姑娘可是无门无派?”

另一奉天宗长老道:“确是如此,这少女与玉女峰上那姓白的小子俱都是散修出生,并无师长教导。”

奉天宗长老口中的,玉女峰上那小子——白济安,此时也正陷入苦战之中。

他面前的对手乃是一名玉霄宗弟子,名唤廖必让,此人是玉霄宗王真人座下亲传弟子,功力不薄,深得王真人喜爱。

此番前来大比,王真人更是为他备下重重法宝,这苦得是白济安,散修贫苦人尽皆知,廖必让将那些法宝不要钱一般流水使出,白济安也只能小心应对,且行且避。

好在他入道前以轻功见长,身法之飘忽绰约,同辈之中鲜有能及。这些时日又将白练法器涤炼得攻时锐如兵刃,守时厚如山岳,竟也能与其人打得有来有回。

凌守夷的战斗结束得最早,他对手是一名奉天宗子弟。剑修善战,那奉天宗弟子未战先怯,凌守夷瞧出他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本性,也不欲与他过多纠缠。将剑诀一掐,放出剑丸。

那奉天宗弟子转身欲逃,被他追将上去,剑势疾飞如电,一剑便定了胜负。

凌守夷负手垂袖,目光森寒如电,容色疏淡冷清如常。将遁光一催,就落回到不远处的山峰之上,观望夏连翘等人的战局。

李琅嬛也在峰上,她今日掣签还排在三人之后,如今正凝神观战,在心中默默为三位好友加油打气。

她身边的丹阳宗弟子也前来为三人观战助威,以壮声势。

正如原著中所描述的那样,有过尸骸妖林并肩作战之缘,丹阳宗一行人与白济安走动得愈发密切,关系也越发亲近。

宋知燕目不转睛地望着峰顶遁光起落,看到激动之处,忍不住攥紧拳头,心生向往之意。

张唯德看得心里有些动容。他们丹阳宗在奉天宗打压之下,一落千丈,一蹶不振,门下弟子近乎散尽,又没有新鲜血液注入,只能依附奉天宗门下,苟且偷生。

若丹阳宗能得白道友为弟子,该是何等幸事啊。

……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不知不觉,便已过两个日夜。

修士斗法便是打上十余个日夜也不无可能,在场众人俱都习以为常,并不意外。

凌守夷自场中退下之后,便来到李琅嬛身边,一同观战。

被凌守夷操练这数个日夜,夏连翘不论战力还是心性都得到了莫大的磨炼,整整两个日夜下来,也依然从容冷静,神采奕奕。

反倒是她对面的弟子,此人也是名剑修,名唤吴光路。苦战两个日夜也拿她不下,好几次只差一线功夫就又被她逃出生天,前功尽弃,吴光路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迅疾,下手一次比一次狠辣,剑势中渐渐已显焦灼轻浮之像。

夏连翘战力修为只比吴光路略逊一筹,比到现在,剑上修为的深浅倒在其次,心性反倒成了重中之重。

看起来是好几次只差一线便能决出胜负,实际上是她兵行险着,故意为之,只等着吴光路自乱阵脚。

吴光路果不其然发了狠,行剑也渐失了章法。

凌守夷注目不过片刻,便冷声言道:“胜负已分。”

只见少女深吸一口气,剑光腾空而起,闪转腾挪间,终于开始了反攻,道道剑光,如飞瀑一般自半空中倾泻而下!

吴光路想要快点结束战斗,忙凝神以对,不敢轻敌,放出飞剑将这道道气剑一一打落。

他如今心浮气躁,也未有心思一一分辨这剑中虚实。

飞剑竟如挦绵扯絮一般轻而易举便将剑瀑撕裂,吴光路也是化丹修士,何等敏锐,心中立刻觉察出蹊跷。

吴光路暗道一声不妙,却晚了一步,只觉后脑勺一凉。

自他后脑不止何时飞出峻急一剑,如星射电奔,寒光乍现。

吴光路登时自头皮到脚底,遍身发麻,冷汗涔涔!

原来这滂沛剑雨俱都是虚剑,掩护这一把主剑悄悄隐匿在他身后,蛰伏不动,不动则已,动如雷霆。

斗到这里,胜负已分。

饶是吴光路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他心性本来就鲁莽冲动,也正是被夏连翘掐准命脉,对症下药。

吴光路默然良久,叹了口气,主动认输。

夏连翘也微微松了口气,顺势收起剑光,口称侥幸,与他行了礼告了别,这才飞落不远处的峰顶,找李琅嬛和凌守夷说话。

就在她这边结束还没过多久,白济安那里也毫无悬念地分出胜负。

如今,她们这一行人只有李琅嬛还没上场。

李琅嬛观战已久,心中早已热血沸腾,听到峰顶大钟一敲,喊她姓名,拱手弯唇笑道:“等了这么久,等得我技痒,可算等到我上场啦,连翘,白道友,凌道友,我去了。”

夏连翘超大声鼓舞打气,恨不能当场直接来一段,“琅嬛加油!”

凌守夷颔首:“注意安全。”

白济安也鼓励道:“我相信琅嬛你之能为,但莫要逞强,小心为上。”

李琅嬛点点头,挺剑而出,身化一道虹光飞落峰顶。一双清明双眼,不避不让,定定望向来人。

那人拱手为礼,沉声道:“在下奉天宗陆永年,请道友多多指教!”

一道剑光自李琅嬛顶门飞出,寒光迫人,杀至近前,李琅嬛嗓音如水激寒冰,掷地有声:“好说!”

她修为受限,并非化丹修士,却因为力挫明道境弟子,这才有机会与化丹修士一较高下。

在这之前,没有人相信李琅嬛在于化丹修士的比斗中能讨到什么便宜,便是陆永年也这般认为。上场之前,他师尊韩真人便提点过他,明道境与化丹境相隔一个大境界,与李琅嬛斗法,点到为止,以免落人口舌,说他以大欺小。

所以,陆永年便存了几分轻视之意。

即便这剑气寒光烁烁,也不过乜斜而视,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与陆永年不同,李琅嬛微微抿唇,全神贯注,全力以待。

她从小到大便与凌守夷一同生活,凌守夷为人处世极为一丝不苟,她耳濡目染之下,骨子里也养成这极为端肃的性格。

对战,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赴战,便要全力以赴。

既为仙门中人,师尊门下,绝不能给渡霄一脉丢脸。

剑气鼓**李琅嬛袖口飘飘,少女拧紧眉头,从来温和的眉眼一点点冷肃下来,竟与凌守夷有几分刻在骨子里的相似。

陆永年行剑飘逸,剑走偏锋,李琅嬛行剑沉着。

两团剑光咬杀在一起,结果竟是令包括陆永年在内的在场众人吃了一惊。

境界差距在前,本以为这一场争斗不过几个回合便能分出胜负,孰料,李琅嬛竟能在陆永年剑下撑过二十来个回合也未见颓势。

更让各峰诸位长老讶异的是,这少女年纪轻轻,剑势却大开大合,已初具名家奇象。剑芒相击,毫不相让,**开一阵飞火流星。

陆永年面色微微变了,已见不好。

众人还都以为是他故意放水,有来有往,免叫李琅嬛输得太过难看。有没有放水陆永年心里再清楚不过。

他心中一紧,暗想着需得尽快结束战斗才行。否则百十个回合也拿不下眼前这少女,岂不是要在众人面前丢个大丑?

一念既定,陆永年不免加快攻势,指挥剑丸化作无数道剑影,如疾风骤雨,水银泻地一般扑杀下来,不给李琅嬛任何喘息之机。

李琅嬛也照葫芦画瓢,分出数道气剑,如屏开散,将近到身前的几柄气剑狠狠打碎。

她虽无剑丸傍身,但气剑极为凝实,如月如虹,恰似一泓明亮的秋水,更时不时发出铮铮清鸣,反倒衬得陆永年徒恃神兵之利。

久攻不下她,陆永年内心的惊骇一波接一波,再也不敢轻视眼前这少女。

此女分明年纪轻轻,还未化丹,怎么周身气机雄浑凝视竟如入道百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