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连翘大脑一片空白, 还没回过神来,凌守夷便垂眸抽开她胸前系带,附唇咬了一口, 像是在泄愤又像是施以小惩。
温香软玉,触手温滑细腻的令人心悸。
这也是凌守夷本体第一次与夏连翘亲密接触, 这感受比他通过分身所感更为……令人意醉神迷。
但对夏连翘而言, 近在咫尺的,昳丽而陌生的容貌与躯体,无疑带给她一种近乎荒诞的错觉。
她瞥见他仿若冰雪雕就的怒张的年轻身躯,冲击力大到让她浑身都在不自觉地发抖。凌守夷垂眸将她抻开,轻抵缓入,迫使她一点点重新熟悉起自己。
夏连翘挣扎了一下, 就没有再动。
她不知道凌守夷清醒之后会不会恨她。
或许,这将是最后一晚了。
可能是意识到她有点儿走神, 凌守夷淡抿薄唇,微感不满,扳起她下颌, 附唇上去, 与她交换一个绵长的亲吻。
唇齿间如嚼冰雪,口齿生津,咂砸作响。
从天地出生至今, 男女之间最亲密也不过如此。
她与他好像在这一刻也回归洪荒的原始,褪去的衣裳像是剥落的人皮,不存在恐惧、隐瞒、欺骗与背叛, 撇开了所谓的身份、血统、修为等仙凡之别, 也抛弃了世俗的礼法与道德。她与他只是单纯的两个人,两个相爱的男人与女人。以天为被, 以地为庐,像是这世上任何生灵一般在月下纵情交尾。
就在这神思魂飞之时,夏连翘忽然觉察到不对劲。低头一看,只见一条晶莹剔透的龙尾,自凌守夷道袍探出。
这还没完,自他仙骨之中又横生出一对柔软蓬松的白色双翅,直如仙鹤一般的雪翅将她紧紧拢入怀中。
凌守夷抵着她的额头低喘,他眼睫如覆落雪,瞳色这时淡得几近于冰玉,瞳仁因为高度兴奋大如金线,眼下也泛起一片片如冰似雪的龙鳞,
额角渐有龙角生出,如玉色珊瑚。
漂亮得令她呼吸近乎停滞的同时,又感到裙下另一个威胁,轻抵拍打。她这才隐约记起,他应龙血脉,分身不显,本体却是实打实地有半腔龙血。
“抱歉。”凌守夷阖上眼,努力平复着呼吸,“我吓到你了?”
夏连翘呆呆:“是人外……”
凌守夷:“?”
她咬了咬唇,红着脸将头埋在他脖颈中,“很好看。”
她当然不可能承认XP被击中这么羞耻的事。但二人如今最亲密无间,纵使她不说,凌守夷也立即觉察到她微妙的变化。
白皙的指尖淋漓一汪月色。
凌守夷的神情顿时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夏连翘:……
没脸见人了。所幸他如今并未解锁其他想法,他与她四肢相缠,正如人出生时赤条条地来。他令她从身到心,全方面的赤衤果。他迫切地以这种方式使二人再无任何秘密。
夜雪细密轻柔如棉纱落下。
自盘古开天辟地,自日月星辰初诞,自天地之间始有山川河流。她与他就像两条交融的河流,汇入成一体,从此之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浑身上下也好像被巨斧劈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汗水淋漓,欲生欲死之际,仿佛看到巨斧劈开天地时,通彻天地时的余烬。
凌守夷是学道的,也是学医的,初时还不算熟稔,但几次之后,自然知晓她里里外外每一寸。他了解她的身体更甚于她了解自己。她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竟有这般奇妙的变化,可以被折出这般孟浪的姿势。
二人久未缠绵,半晌,总觉得不够尽兴,凌守夷将她从床榻间抱起,托着她在殿内走动。酒坛被撞碎,流霞春醪洒了一地。
酒香四溢中,她被压倒在窗台前,撞开了半掩着的窗牖。
风雪霎时倒灌入殿内,一支疏疏淡淡的白梅也正临窗绽放。
恰恰横擦过他如雪般的眼睫。
月色氤氲,暗香浮动,在他眼底绽开满树白梅。眼里欲色涌动,浅淡的眼里毫不掩饰,坦坦****的侵略性。
凌守夷淡金色的竖瞳因为高度兴奋,收敛成细线大小,才能克制住这情到极致淡淡的杀性。
那支白梅在她与他之间宛转飘落,又被瓣瓣碾碎。她看得有些入神,禁不住摘下一朵白梅,别在他鬓角。
便在凌守夷微微敛眸时,抖落下簌簌的飞雪。他附唇又来亲她,淡色的唇瓣间探出的舌尖如樱红的飞雀,在半空之中追逐嬉戏。
流霞春醪在殿内汩汩流动,不知道淋漓的是酒,还是春潮。
雪落在她身上化了,与酒液融为一体。冰雪消融之际便是春风骀**之时,深埋于地下的春种破土而出,生根发芽,经由春风一吹,落地便又是一个姹紫嫣红,草长莺飞的春。
凌守夷紧紧搂着她平复着呼吸。
万物都在这春日中生长复苏,他年轻坚韧的身躯也在这春日中逐渐复苏。谁忍心辜负着好春光,于是,在这春日里,又是一晌贪欢,一枕春酲。只是他从侧轻缓入她,和缓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廊外的雪积了一重又一重。
凌守夷终于搂着她沉沉醉去,他哪怕在酒醉之际,也不甚安稳,眉心微蹙,如盈山川。
夏连翘窝在他怀里,伸出指尖轻轻抚平他眉间的山山水水。
这才犹豫着,轻轻挣开他双臂,捡起地上的衣裳,穿戴整齐。
刚推开殿门,飞雪扑面而来欲迷人眼,殿内温暖如春还不觉寒冷。
可等她真正走入这风雪中时,寒气侵骨,每一块骨骼仿佛都被冻成了冰渣子,刮磨着血肉。
她走到明月峰顶时,几乎快冻成了个雪人。
曲沧风早已在明月峰巅等着她,看到她苍白的面色,他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身为修士还能被冻成这样。
“你可无恙?”他递来一壶酒,“不过是些劣酒,暖暖身子。”
酒一入口,果然辛辣冲鼻。
夏连翘抱着酒囊默默地一饮而尽。方才在侧殿内她未喝醉,此时却双颊微红,泛起浓烈的醉意。
曲沧风端详着她的面色,叹了口气,“我真不知,叫你做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
夏连翘摇摇头,把酒囊还给他,“曲前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咱们走吧。”
曲沧风兑现了他的承诺,果然将夏连翘与白李二人暂时带到一个安全的所在。
在她到来之前,他早已同白李二人交代清楚。
白济安与李琅嬛一见到她,纷纷长舒一口气。
“连翘,”李琅嬛急切地询问,“你不要紧吧?”
“琅嬛,我没事。”夏连翘忙出言解释,叫李琅嬛安心。
白济安知她无恙之后,则与曲沧风并肩走远了。
夏连翘这才有闲暇打量曲沧风为他们安排的“避难所”。
这是一处无名山谷,远处群山起伏,谷内云雾缭绕,春意盎然,一派山明水秀,清幽僻静。
据曲沧风所言,昔日,他一位丹阳宗的师长曾无意中得到一块上古仙境的碎片,这小碎片中便是一个小天地。
因为这处山谷不在地图之上,也不存于此界之中,极为隐蔽。
夏连翘心里清楚,躲在这里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没足够的实力作为保障,不过坐以待毙。
曲沧风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比原著更早一步开始传授白济安丹阳宗功法。
曲沧风生性疏朗,蔑视礼教,骨子里与白济安是同一类人,授课时并不避讳夏连翘在场。
她因此在一旁蹭了好几节课。
如此一来,曲沧风又有些意动,笑着问她可要拜入丹阳宗门下。
夏连翘摇摇头。
她现在只想保护好老白和琅嬛,实在没有精力牵扯进丹阳宗的是是非非。
当问及他为何不避讳她这个“外人”的时候,曲沧风也只是笑吟吟反问道:“丹阳宗如今衰败至此,我若不多招收些弟子,延我丹阳宗师承,难道还藏着掖着,抱着这些功法神通,见它们从此失传于世间吗?”
“便是流传于田间地头,前辈也无所谓吗?”
曲沧风笑了笑:“我丹阳宗向来崇尚有教无类,只要有向学之心,我都可教得。”
但这个世上多的是宁愿把功法神通带进坟墓的。
从这一点上,夏连翘隐约窥见到仙门内部两个派系之间争斗的矛盾所在。
一个是愿惠及于民。
一个却是不容功法流传于世。
此时多想无益,她只能趁此机会,专心修炼,努力令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才好应对将来的危机。
凌守夷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他眉头紧皱,意识到不对劲。自己竟浑身赤衤果躺在榻上,身上只盖着那件道袍。
虽不知发生何事,凌守夷不论如何都不愿自己如此衣着不整的,他不假思索,当即扯起道袍,披衣而起,丝绦束腰。
乌发如流水般自腰背滑落,凌守夷被发跣足走到窗前。
只见殿内窗明几净。他冷峻的目光一点点扫过周遭,并未瞧出任何蹊跷。
凌守夷皱眉凝神,试图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神仙的记忆力素来庞大,他不该遗忘。
然而,不论他怎么回想,想到的也都是一些零散的片段。
凌守夷记得,夏连翘来找过自己,之后就记不清了。
他早已不是初次,自己刚刚一睁开眼时的情状,他就算不用猜也知道他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既然想不起来,那便去问夏连翘最为直接妥当。
想到这里,凌守夷给自己又捏了个清洁法咒,正欲踏出殿门,倏忽,他脚步一顿。
目光落在一块块整齐铺就的玉砖之间。
流霞春醪,不同凡酒,不论是神仙还是凡人饮下,都会忘却饮酒时的记忆。
凌守夷不懂酒,夏连翘怕他清醒过来觉察到蹊跷,临走前还是特地将地砖上洒落的酒液收拾得干干净净。
但她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是。
凌守夷是这天下最不懂酒之人。
正因为最不懂酒,哪怕一滴酒液的残存,也能为他所敏锐感知。
她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