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泥被赵含章他们看着,脸色瞬间涨红,大喝一声叱道:“这店家在晋阳开店少说有二十年了,晋阳杂草横生时都没跑,这样的人能犯什么事?”

排队买甜糕的客人们纷纷应和,大家都是熟人,这家店的东家人很好的,纷纷替他说情。

被拖出来的掌柜连忙求饶道:“还请官爷和晋阳令禀报,他要的东西,我们实在做不出来啊,全城被封了一月多,这时节我上哪儿找新鲜的山药去?”

“闭嘴!”衙役眉眼尽是凶意,凶狠的道:“不遵县令旨意,就该锁了你去问罪,那山药糕是刺史要用的,你敢不做?”

掌柜忍不住大哭,“我想做,可我没法做啊,做山药糕得需要山药啊,您看看我现在的铺子,只能做些米糕,红豆糕,绿豆糕,其余的糕点全没办法啊,晋阳城都封了多久了。”

衙役们根本不听,直接要锁拿掌柜。

张宾快速的扫了赵含章一眼,见她面色没什么变化,但眉眼间的笑意全没了,眼中还闪着寒光,他便心中一动,上前一步语重心长的和掌柜道:“这就是东家的不是了,你既做不出来,也该有所表示,或许拿出一笔钱来,请晋阳令再请其他能人去做?”

这是让掌柜的贿赂晋阳令和衙役。

掌柜的脸色惨白,抖着嘴唇道:“我,我已经孝敬过晋阳令了……”

这是拿了钱却不办事啊,或许是嫌钱太少,想要可着一个人薅?

张宾心中对那位未曾见过面的晋阳令抱歉一声,和赵含章笑道:“这位晋阳令倒是有脾气。”

衙役听到张宾非议晋阳令,当即大刀出鞘,凶神恶煞的盯着他道:“你是何人,胆敢当街非议县令!”

张宾脚一滑,立即躲到赵含章身后。

明预:……

赵含章见衙役朝她这边走,还要拨开她去抓张宾,就伸手一拍,拍开他的手后一推,将半出的刀插回鞘中,她习惯性的微笑对人,“有话好好说嘛,这山药糕也不稀奇,此时虽难做,但平时肯定都吃过的,刘刺史为何一定要此时吃山药糕?我看红豆糕,绿豆糕也挺不错的。”

衙役脸色微变,想要把刀重新拔出来,但试了两下都没拔出来,赵含章的手稳稳的按在刀鞘上。

他抬头对上赵含章的眼睛,脊背一寒,怒气便收拢,没敢发火。

晋阳,一个特殊的城池。

或许是因为它的城主是个浪漫洒脱的音乐家和才子,因此这座城池也很自由散漫。

有多自由呢,流民们随便进来,只要进晋阳就可以落户,没有一点禁入规则,赵含章虽然大肆收留流民,但对流民的户籍来历还是要查的;

晋阳的百姓只要想离开,也可以收拾包袱直接就走。

晋阳,有过一天之内几千个流民来投奔,同时又有几千个百姓决定离开的记录。

这也是晋阳这些年一直大量收留难民,但人口没有增多,反而在慢慢减少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座城市留不住人。

这座城市的人都很自由,自由到普通百姓也可以佩刀佩剑,武器没有管辖的结果就是,偶尔会有人杀死官吏后离开。

所以……衙役对上赵含章寒冷的目光,没敢再造次,反而还解释了一句,“这是使君拿来招待贵客的,中原来的赵刺史喜欢吃山药糕,这是县令为赵刺史寻的糕点。”

赵含章本来还维持着的笑容哐的一下落了下来,她问道:“现在的晋阳令是谁?”

“自然是我们刺史面前的大红人徐郎君了。”

赵含章:“徐润?”

“大,大胆,”衙役不太有底气的喝了一声后道:“你怎敢直呼县令名讳?”

赵含章就松开他的刀鞘,面无表情的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晋阳令,就说我不爱吃山药糕,不必找这店家的麻烦了。”

她顿了顿后冲衙役龇牙笑道:“我喜欢听人弹曲儿,让他来刺史府中给我弹一曲吧。”

衙役闻言惊疑不定。

令狐泥上前一步将他扯开,冲他哼了一声道:“少听徐润那小人的,赵刺史就没说过要吃山药糕,再有人敢借着赵刺史的名义敛财,必杀之!”

衙役脸色大变的退下,没敢再说话。

赵含章转身正要离开,眼角的余光瞥见还跪趴在地的掌柜,便上前将他扶起来,给他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和煦的笑道:“回去吧,此事与你不相干了。”

掌柜膝盖一软就要跪下,被赵含章伸手扶住了。

待他站稳,赵含章这才松开手,转身就走。

令狐泥等人连忙跟上。

围观的百姓们让开路,和掌柜一起目送他们离开,待人走远,便一起回头看向衙役。

衙役哪里还敢抓人,连忙带着人跑了。

他们跑回县衙找徐润禀报。

赵含章却好似没受什么影响,带着令狐泥继续到处走,他问令狐泥,“晋阳的耕地如何?”

“土地肥沃,然而愿意静下心来耕种的人少,”令狐泥道:“以前匈奴人时不时的就要来犯晋阳,抢收我们的粮食,百姓们都苦不堪言,根本不想种地。”

赵含章:“鲜卑经常过来帮忙吗?”

“是,”令狐泥道:“鲜卑人作战勇猛,又残酷,每打赢一仗必屠营,晋阳每每有危急就靠他们支援出力。”

见令狐泥面有难色,她便问道:“怎么了,鲜卑来帮忙不好吗?”

令狐泥忙道:“倒不是不好,只是我阿父说,岂有将身家性命都寄托于外人身上的道理?何况鲜卑还是外族,我们还是应该自己练兵,自己守城。”

“否则,一旦鲜卑生了二心,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赵含章点头,“你阿父倒是有远见,这个道理他和刘刺史说了吗?”

令狐泥失落的道:“说了,只是刺史倚仗鲜卑颇多,已经脱不开身去,刺史和拓跋猗卢又结拜为兄弟,我阿父每每说起这些话便有挑拨离间之嫌,也就不敢多说了。”

赵含章点头表示明白了。